「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他不會走到這一步,但是為了你,值得。」睜開眼,晉熹淡淡的說。
他的話遭風捲走,畢顏聽不清楚最後兩句話,「晉熹?」
「聽見你喊我的名字,真的很讓人高興。」伸出手,他再度擒住她的咽喉。「我真的很高興。」
「不……」畢顏小臉瞬間一白,她被晉熹掐得喘不過氣來。
「晉熹!」一抹頌長的身影闖入兩人眼裡,是古奎震來得匆匆的身影。
「真慢,不怕她死在我手裡?」晉熹笑著問道,又往崖邊走近一步。
「你瘋了嗎?」古奎震大吼,連忙奔上前。
「站住!如果你想見她跌下懸崖的話,就再靠近一點,我保證你絕不會錯過這幕精采的好戲。」晉熹揚高眉,說得從容優聞。
古奎震連忙停下腳步,「好!我不再向前,你放開她,咱們好好談談。」
「談?」晉熹蹙起雙眉,「我和你之間的友誼,在鳳琳死後就變得岌岌可危,更在你遠走消失後,完完全全被扼殺掉,如今你還想和我談什麼?十二年了,現在的你拿什麼和我談?」
「我知道我對你有所虧欠,但為何要牽扯到畢顏來報復我?她是無辜的。」
「無辜?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的,可是卻無一倖免呀,你忘了嗎?」晉熹冷冷的提醒他。
「晉熹!」手握成拳,面對他揭開自己的瘡疤,古奎震顯得十分憤怒。
「你就是這麼傷鳳琳和我的,不好受是吧?嘗到心愛的人在眼前凋零的滋味嗎?夠讓自己一輩子印象深刻吧,你對我就是這麼殘忍。」
「我不懂你究竟在說什麼。」古奎震不著痕跡向前一步,拉近和他們的距離。
「你曉得我有多愛鳳琳嗎?」晉熹忍不住苦笑,「你不知道,因為你長年在外,她不曉得,因為她的心底全是你的身影,我的愛戀只好藏在心底不讓人發覺。一年過一年,我告訴自己再愛她也只能在你們成親之前,一旦你們成親了,我就再也沒資格,只能將這念頭斷得一乾二淨。」
古奎震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險上寫滿錯愕的表情,他從來……都不曾察覺到。
「但是你卻放任她一人遭病魔糾纏……」晉熹眼底淚光浮現。「她過得很寂寞,但你卻不知道,只有我,也只剩我一個人在她身邊,縱使如此,她的眼裡仍舊沒有我,可是我不在乎,和她過一天是一天,我貪的就是如此簡單。」
「晉熹,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貪奎震氣得大吼,崖邊刮起的風將兩人吹得搖搖欲墜,教他看了心慌意亂。
「你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沒有人曉得鳳琳是上吊自殺的!」晉熹嘶聲怒吼著。
聞言,古奎震渾身一震,「你……你說什麼?」他無法接受自己聽見的話。
「她受不了病魔的折磨,更受不了思念之苦……」淚水滑下臉頰,晉熹藏了多年的傷心終於在此刻攤在別人眼前。「就連最後和我說的話,也都是你,她說這輩子遇上你就夠了,哈哈……」他忍不住笑出聲,笑聲裡滿是痛苦。「我的存在,對她而言不具任何意義,在我努力付出過後,她只留下短短一封信,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下輩子……我不要她的感謝,以及下輩子的相遇!」
他的眼淚教畢顏看得心酸,一段不圓滿的感情,卻叫那麼多人陷入絕境,一輩子活在懊悔與不幸之中。
「如果我是鳳琳,我希望下輩子只遇見你就好。」她輕聲道,笑中帶淚。
晉熹震驚的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掌心抑不住顫抖,只因她說的話就是鳳琳留下的那一句。
「我不是鳳琳,我叫畢顏。」她笑得很開朗,卻停不下淚水。「但我是女人,所以我知道,或許鳳琳也知道你對她的感情。」
「你說謊!」
「晉熹,她很早就知道了,只是你不曉得而已。」他太傻,只顧著為心愛的女人付出,卻顧不了其他。
「鳳琳……真的知道?」他哽咽的問著。「所以她才會這麼說的,對不對?」他輕笑出聲,笑聲同樣聽不出快樂,只有明顯的傷心。「我太笨!是我太笨了……哈哈……」
看在古奎震眼裡,他只為晉熹感到鼻酸,更後悔當初的一走了之。自己遠走高飛,卻獨留晉熹一人在原地承受心傷,哪裡對他公平?
晉熹笑的模樣傷神傷心,幽谷之中迴盪著他絕望的笑聲。
身後崖邊刮起的強風,吹得畢顏與晉熹身子一晃,一個重心不穩,兩人登時跌落懸崖。
「小心!」古奎震大吼,衝上前欲抓住他們。
「畢顏,很高興遇見你。」晉熹伸手將她往上推。
畢顏聽見他滿是笑意的話語,心頭卻浮上害怕。「晉熹——」
古奎震將她抱住後推到一旁,隨即傾身撲倒拉住晉熹的手,「晉熹,另一隻手也抓住我。」
「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的。」晉熹幽幽的說,遲遲未伸出另一隻手。
「你在胡說什麼?把手給我。」古奎震大聲嘶吼,額上浮現青筋。
「可是我心裡卻有個聲音希望能再見到你,就算只有一面也行。」晉熹說到這裡,覺得好笑。「我很矛盾,對吧?」
「廢話!你是我見過最矛盾的人。」古奎震回吼一句,「快把手給我!」
「你太不客氣了。」晉熹擰起眉,忍不住抱怨。
「我哪一次不是實話實說?」兩手緊捉他的手,古奎震害怕開始發汗的掌心,在這樣下去他很可能會拉不住晉熹。
「雖然我們是朋友,可是我不會後悔對你做出的那些傷害,永遠都不會。」見到他為自己費力盡心的模樣,晉熹忍不住硬咽的說。
「你說這些年派來的那些殺手嗎?放屁!我才不把他們看在眼裡。」古奎震鬼吼一聲,「把手給我。」
他笑著搖頭,「不要!」
「要不我怎麼拉你上來?你白癡呀!」古奎震著急的瞪他一眼,若有餘力非拿刀砍他不可。
「小心我拿刀砍你!你心裡想說的是不是這句?」晉熹好笑的問著使勁拉著他而臉色泛紅的古奎震。
「你搞什麼鬼?知道還問!」古奎震在他眼中看見一抹視死如歸的堅決,心裡更加著急。
「我不想替你照顧畢顏,因為我沒有辦法愛上她。」
「天殺的!誰教你愛她?你敢我就砍死你!把手給我。」他不死心的勸著晉熹。
晉熹望著他,半晌才吐出話:「在某些時候,我是恨你的,比任何一個恨你的人都還要恨你,恨不得這輩子遇到的人裡面沒有你的存在。」
「晉熹,那些話等你上來再說。」掌心冒出汗水,古奎震雙手發顫,彷彿能見到好友離死亡更近一步。
「更恨鳳琳先遇見的人是你不是我,也恨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她的苦,一個人見到她的死,更懊悔阻止不了她……她的不快樂只有我一個人為她承擔,可是她的愛卻只給你,我覺得好不公平。」
「晉熹,我不想再聽了,把手給我!」
「你走了,永遠離開我身邊,而我卻只能瞞騙所有人她的死因,背負這個秘密活一輩子,好苦!我真的活得好辛苦,卻從來沒有人知道,所以我恨你,好恨好恨你!」
「晉熹!」
「沒道理你走得如此輕鬆,我卻要背負痛苦一輩子,所以我派那些殺手跟蹤你,至少聽見你的消息我會覺得自己離你很近,還能騙自己有個人同樣背負著不幸。直到遇見你後,我更嫉妒你得到救贖,而我卻還活在過往的痛苦裡,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把手給我,快給我!」額間的汗水滾落,他無法支撐晉喜的重量。
晉熹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亮晃晃的透著一股陰寒。「我就是活在這種痛苦裡,你曉得嗎?」
古奎震絕望的看著他,眼底泛起淚光。
「放開我,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要!見鬼的你不准命令我!」古奎震大吼,淚水差點落下。
「你得到救贖,卻不准我得到解脫,太公平了。」這些年來他活得太累了,該是放手的時候了。
「不要!我拜託你不要這樣對我,我寧可你活著恨我!」
「你一定不曉得……」晉熹用匕首在古奎震的手背上劃下一道傷口,笑著面對死亡,那是他在鳳琳死後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自在。「這些年來,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想你。」他的話淡淡飄散在山谷間,目光緊鎖著剛毅的畢顏,字字敲進古奎震的心裡。
眼睜睜見那抹身影直墜而下,古奎震絕望的大喊:「晉熹——」他痛心的吼聲迴盪在山谷裡。
畢顏跪倒在地,聽見古奎震的悲鳴,抑不住渾身顫抖,卻震驚得落不下一滴淚。
他忘不了最後晉熹那抹開朗的笑,就像是自己頭一回見到他的那日,愛笑的畢顏就像是三月天裡和煦的暖風,教他一眼就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