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美得令她心痛。湖裡徜徉著黑天鵝,森林裡住著鹿及各式鳥類,使得它就像伊甸園。但裡面也像伊甸園一樣住著蛇。她愛伊甸莊,幾乎和愛它的主人一樣地強烈,但她的心告訴她她必須放棄兩者。
晚餐時她堅持約翰及琳娜加入她。她聽著他們在席間繞著兩性的話題唇槍舌劍,並和他們一起歡笑。安妮察覺到在他們表面的敵意下,事實上是極相稱的一對。
安妮回房就寢,但她無意寬衣。她計劃趁半夜找出維奇在神廟裡藏的貨物。她準備好黑色的斗篷、油燈,及敲開鎖的銅燭台。如果她不能由大門進去,她會不惜爬窗子進去。
為了打發時間,她拿出她的日記,將心事傾注於其中。不自覺地,她寫的模式和以往一樣,先是發洩對維奇的憤怒,繼而條列他的罪狀,然後是強烈的渴望及思慕。她熱愛維奇,光是想到他就令她迷醉。他就像邪惡的鴉片,一旦沉溺了便不可自拔。他在遠處時她還可以抗拒他致命的吸引力,但他們一在一起,他邪惡的魅力便摧毀了她所有的抵抗力。她就在想著、念著沙維奇中睡著了。
半夜她驚醒過來,油燈已經快燃盡了。她披上斗篷,拿起油燈及燭台,悄悄地由落地窗來到了花園。她無聲無息地穿過林木間,不久就到了河邊。
她在神廟前停了下來,放下油燈,卻遲疑了一下——害怕她會在神廟中看到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可以回房去,假裝對他的走私行徑一無所知,伊甸莊及它的主人仍會是屬於她。她做好了決定。她會拿到證據和他面對面,不再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惑。
她舉起沉重的燭台,打算朝門鎖敲下去,突然她自背後被人抓住,手上的武器被奪走。
維奇自暗處奪走了入侵者的武器,當他看清來人是安妮時,他愣住了。他下顎的肌肉抽搐,他幾乎就要用燭台重擊她了。
安妮驚駭地望著他,她被逮了個正著。
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地冰冷。「用鑰匙不會比較容易嗎?」他拿起鎖,插入鑰匙,打開鎖。
他舉起油燈,她屏住氣息,但他沒有推開門,反而將油燈塞到她手中,她可以想像出他冰冷的輕蔑及灼熱的憤怒。
「回你的房間,小姐,我們這裡還有事要辦。」
她聽見人們走近的腳步聲,趕忙在他進一步地羞辱她之前逃回房間。
在房裡,她用顫抖的手解開斗篷,開始踱步,害怕他會對她做的。她想到在半月街離開他時,還出口威脅他。「小心了,沙維奇,如果我開口說了出去,你可能就要被吊在繩索末端了!」現在他逮到她在搜集他不法行為的證據。她考慮過逃走,但她又能去哪裡?他第一個會找的就是藍莊。她用力吞嚥口水,聚集起勇氣,她會留下來,和他面對面。如果他敢欺負她,她會大叫向約翰求救!
安妮在鏡中瞥見了自己。她拿起梳子,試著改善她的儀容。鏡裡的女孩挑釁地回瞪她。她究竟是怎麼了?她是個女人,不是嗎?她可以用女人的武器和他作戰。她會引誘他!
她脫下衣服換上領口有無數小扣子的白色睡袍。他從沒有看過她穿這樣,在愛爾蘭他們夜夜裸裎,她多希望她有琳娜那種性感的面紗。她在鏡前梳著她及腰的頭髮,想起了他們親暱的回憶,而且臉紅了。維奇喜愛用她的頭髮裹住兩人……
她聽見門口的聲響時,她的呼吸一窒,心跳加快。維奇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她轉過頭,發覺到他是由自己的臥室過來的。
「我相信你半夜出現在神廟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何不和我分享它?」他的聲音是欺騙性的柔和,像黑色的天鵝絨。
安妮決定坦白一切,任他處置。如果她懇求,她就能夠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並觸及他。一如以往,只要一個碰觸就能夠點燃他熾熱的慾望。
「我——我想看槍……你走私到法國的武器。」她低語道,猶豫地朝他走近一步。
「槍!」他的話劃破空中,令她停下了腳步,她看起來就像個處女,純潔、無瑕。而他在她眼中呢?一定是危險、猙獰、怕人的!她真的相信他在走私槍械!
她屏住氣息,他的目光落在旁邊椅子上敞開的日記。他立刻拿起它。
「不!你不能讀它!那是私人的東西!」
他很快地掃過一遍。「我的名字在其中每一頁上面!」
「那是我個人對你的看法!有良心的人絕不會讀,你不能侵犯我的隱私。」
「你知道我是沒有良心的,你害怕我會侵犯你,而不是你的隱私!安妮小姐,在我讀你最內心的想法時,請坐下吧!」
安妮想要撲向他,自他手上搶回日記。但她不敢,她知道那雙手的力道。她坐在她細心挑選的心形情人椅上,臉紅地看見他坐在另一半雙人座中。他伸長長腿,那對冰似的藍眸不再看她,開始讀日記。
日記裡告訴了他許多,每一頁都由恨他、詛咒他、責罵他開始,但以愛他、崇拜他結束。最令他驚訝的是,她堆在他名下的邪惡罪名,他的人格被抹黑得他幾乎要笑出聲。她知道他運鴉片,甚至還抽它,他還是個殺人兇手,及有史以來的大嫖客。他養了小妾,上過倫敦所有貴族婦人的床,其中還有的是母女檔。但儘管這一切,安妮明顯地崇拜他。她瘋狂地愛著他,並不下百遍以各種罪名罵他,只因為他沒有向她求婚。
安妮將他製造成一位邪惡浪漫的惡魔,並因為他的邪惡更難以抗拒。可憐的安妮,她會很失望的。這些日子來他已經改邪歸正,走向善途,而不再是歹路了。他雖然不願打破她的幻想,但他不得不。天性熱情的她一直在鄉下過著幽居的生活,渴望冒險的她被壓抑得如此地久,無怪乎一有機會,她就要假扮成男性。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機會享受完全的自由。她奔向冒險,像脫籠而出的鳥兒般飛向天空,展翅翱翔,直入雲霄。
麻煩的是,她幾乎變成對冒險上癮了。她和藍伯納決鬥;和他搭乘「飛龍號」逃離英國;在威尼斯的嘉年華會為他們編織一夜的綺情幻夢;他們在愛爾蘭戀愛。但安妮愛上的是錫蘭歸來的野蠻大君?或是有著傷疤、野性未馴的豹?還是布萊克瓦子爵?她能夠愛上真正的他嗎?她能愛上沙維奇嗎?
他放下日記,走向她。他抱起她讓她貼著他的心口時,一小聲尖叫逸自她唇間,這告訴他她正在享受這次全新的冒險。他大膽地抱著她進入他的臥室。紅木做的圓形大床聳立在高台上,映著周圍的黑絲地毯,一張豹皮由床上垂至地毯上。
看著自己房間愚蠢的擺設,維奇笑了。他也一樣地沉浸在幻想中。他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脫下靴子、襯衫。他沒有脫掉長褲,逕自躺在她身邊,她美麗的綠眼睜得大大的,期待著這位危險的惡魔會對她做出的事。他大膽的手探至她純白的睡袍下時,她驚喘出聲,但他只滿足於用手撫過她修長的腿。
他沙嗄的聲音令她的脊椎竄過一陣輕顫。「安妮,你知道我過著危險、腐化的人生。不,讓我說完,根據你的日記,你知道我說謊、詐欺、偷盜、走私。我做的事是毫無原則、邪惡及不道德的;我的行為是違法的,甚至犯了罪,我違犯了上帝及人們規定的所有法則。」
他感覺到她的身軀一僵,畏縮地退開他。
「你知道我唯利是圖,罪大惡極,但我可以看出來這只讓你感到更刺激。」他的手向上到她絲般的大腿內側,創造出了魔術。
「不,拜託不要那樣做!」她喊道,試著掙開他。
「安妮,我喜歡當個大惡棍、禽獸。但更重要的是,你喜歡它。」他的手離開她腿間,開始解開她頸間的小扣子。
「不!不!我沒有!」她大聲喊道。
她綠色的眸子因為憎惡及焦慮變得淚光瑩然。「沙維奇,住手!」
「沙維奇,」他絲般地重複道。「名字代表了那個人!我的名字就令你刺激到了核心,」他褪下她的睡衣,露出她的雙峰,他淡藍色的眼睛像燭焰般舔過了她。「我嘴角的疤是如此地猙獰,它擦過你的乳房時,令你渴望得發狂。」他為她示範了。
一小聲呻吟逸自她唇間,她對自己驚恐至極。
安妮開始顫抖,而他立刻察覺到了。「你一直是個乖女孩,穿著甜美的小睡衣,純潔地躺在這裡。但是當你和我在床上,你實現了你對於天使及惡魔交歡的幻想。
安妮一巴掌摑在他臉上。她拉回睡衣,覆住雙峰,試著逃離開床上。他有力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安妮,哪兒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