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要她記得一件事不容易,除非是她在意的人所說的話。
這份了悟令村上隆史又開懷又得意。
想到可法·雷剛剛挨打時的錯愕表情,他頓時笑出聲。
「你走開!」一直背對著他的俏佳人,這才發現了他的存在。「去找你的豆腐吃,不要過來。」他去跟雷茵重修舊好啊,還來理她做什麼。
「我來找屬於我的豆腐啊。」當日讓他氣得差點抓發吐血的「豆腐論」,如今想來也是相當愉快的回憶。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這世上有像她這樣單純到令人發噱的女人,不矯柔造作,像是剛來到世上的嬰兒,純潔無偽地惹人又笑又憐。
「你的豆腐在那裡。」她指著正等待他回會場中央的雷茵和其他陌生的女人,心裡直泛酸,酸得眼眶都濕了。
「不,我的豆腐在這裡。」毫無預警將她打橫抱起,當場惹來美人尖呼,也引起旁人的注意。
「高招。」學起來,回頭用在他的小心肝思琪身上。可法·雷的算盤打得劈哩啪啦響。
「放我下來。」雨朵嘟起嘴,像個孩子似的賭氣道:「我才不是你的豆腐。」
「你是。」他說得篤定,這是經過一番思索後才下定的決心。「而且,我打算開始享用了,雨朵。」
「我才不讓你吃……」她的堅持猶如曇花一現,不消片刻,雙手已柔柔地搭在村上隆史肩頭,芙頰羞紅地躲進他肩窩。
「隆史。」雷茵走過來,神色複雜。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打從看見他身邊多了一個她,就知道想趁這次的合作機會再回到以前的關係,已經是不可能了。
她……好不甘、心!
「若是有人提到我,麻煩替我擋一下,好哥兒們。」
好哥兒們?雷茵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表情幽暗不明,可惜此刻村上隆史的眼裡只容得下雨朵,渾然未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他單純的雨朵難得吃醋,這認知讓他快樂得像上了天堂,相較之下,歡送會對他而言根本不值一哂。
可法·雷抽出紙巾充當白手帕歡送佳偶,笑笑地提醒身邊的人:「聽說日本有句俗諺:妨礙人家談戀愛的人會被馬踹死。」
雷茵羞惱地瞪他一眼,轉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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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巫山雲雨後,照道理來說,應該是抱著佳人共枕眠,直到隔天第一道陽光灑下,在旖旎情境中緩緩甦醒才對。
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這位佳人是雨朵,所以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經過一夜縱情後,男人帶著濃濃睡意將手臂橫過床墊,摸到的卻是一片空虛,教他瞬間清醒。
窗外,天才濛濛亮,
霍地坐起身,床上只剩赤裸的男人——村上隆史。
「雨朵?」
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褲,村上隆史衝到隔壁,無視於天色還早,硬是按了電鈴。
沒多久,門鎖轉動的喀畦聲響起,門縫後露出絕美脫俗的嬌顏,見到他,純然一笑。
「早安。」平靜的臉上不見初次雲雨的羞澀,從容得彷彿與他之間的關係變化本就理所當然。
天光迷濛,站在微暗光線中的雨朵,風姿依舊迷人。
老天……村上隆史緊張的心緒至此才真正平靜下來,大步一跨,單手摟住佳人。
以往在縱情過後,他向來是先走的那一個。
因為她,他初次嘗到被獨留在床上的滋味。
模糊的意識因為驚覺枕邊人不見了而震醒,緊接而來的,是彷彿被人遺棄的感霓。
不過心底的空虛在看到她的同時,都得到了充盈。
「還好嗎?」溫柔的圈著懷中人,其實,村上隆史心裡無措得像個初經人事的少年。
相較之下,悠然的雨朵反而顯得鎮定從容。
「嗯。」憶起昨晚,俏臉不禁緋紅。
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這麼親近,從不知道這感覺如此踏實又安心。「早知道應該早一點讓你吃豆腐。」
村上隆史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而發表言論的小女人正窩在他懷裡,好像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並不奇怪。
知道她只是單純地說出心裡的想法,他胸臆泛過陣陣暖意。
「你應該待在我身邊,等我醒來的。」雨朵的直言不諱影響了他,坦然承認自己的軟弱,「看不見你,我擔心死了。」
「我睡不著。」揉揉眼,雨朵眼下有著象徵疲憊的暗影。
村上隆史像抱小女孩似的將她攬抱而起,一同坐在沙發上,讓她靠著自己。「怎麼會睡不著?」
「我認床。」她喜歡像這樣窩在他懷裡,但是——「你的床躺起來不舒眼。」
「頗有同感。」老實說,那張床彈簧早已鬆弛,若不是短暫借居,他會想辦法換一張。「就算如此,你也不該一句話都不說就跑回這兒。」
「為什麼不能?」她不解地看著他。「這裡是我的家。」
「你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拋棄的糟糠夫。」
「我只聽過糟糠妻——古時候被赴京趕考、功成名就的丈夫拋棄的妻子,沒聽過糟糠夫。」細緻的指尖描摹著他的胸肌,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舉動就叫勾引。「你說錯了。」
他趕緊抓住她蠢動的小手,避免一發不可收拾的慾火再次燒上自己。
雨朵抬起明亮的大眼看他,眸中淨是不解。
「現在不是討論什麼米糠的時候。」他可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到天亮。
「不是米糠,是糟糠。連我都知道,糟糠妻,不可棄。從以前到現在,只有丈夫會拋棄妻子,男人壞——」
村上隆史決定用吻堵住她數落著男人罪狀的小嘴。
而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雨朵嬌喘連連,重新倚進他懷裡。
「我第一次有被人拋棄的感覺。」下巴枕靠她發頂,他歎道:「你應該叫醒我,讓我知道。一醒來發現你不在身邊,還以為你在氣我。」
她驚訝挺身,差點撞上他的下顎。「氣你?我為什麼要氣你?」
「因為我沒有經過你同意就……吃你的豆腐。」這話說來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還吃得很徹底。」
嫉妒心毀了一切,他霸道地索取她的一切,無暇顧及她的意願。
唉,所有的事情碰到她都會亂成一團。
「我對你是認真的,雨朵。」村上隆史的唇停在她耳畔,吐露心聲,「如果不是,我不會冒著被黎殺頭的危險,與你有更進一步的關係。但今晚沒有顧及你的想法是我的錯,我——」
「我喜歡你吃我豆腐。」她喜歡這種相互依偎的感覺,他的身體暖呼呼的,靠起來很舒服。
「什麼?」
他的錯愕盡收她眼底,漾笑凝視的眸情光瀲艷。
「我喜歡你看著我的樣子,喜歡你對我笑的樣子,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喜歡你把我帶在身邊。隆史,我喜歡你吃我的豆腐。」
「雨朵……」美人在懷,傾訴情衷,怎不教人心猿意馬?
「你能只吃我的豆腐嗎?」想起昨晚一直偎在他身邊的雷茵,她心裡就不禁泛酸,微微揪痛。「外面的豆腐太多了,雷茵的、其他人的……你可以只吃我的豆腐,可以嗎?」等待他回答的同時,芳心緊扯,怕的是被拒絕。
「當然可以。」細碎的吻游移在她額上、眼上、頸上,最後徹底侵佔她的唇。
伴隨著濃烈濕熱的呼息,他抱著她走向隔壁,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一次,試著不要認床好嗎?我希望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能看見你。」
「嗯。」她溫婉答允,情眸動人。
不過事關人類習性……
近午的十一點二十三分零九秒——
村上隆史還是被空空如也的床畔驚得彈跳起身,手忙腳亂地穿戴整齊,殺到隔壁的萬能事務所。
「雨朵!」
伊人倚坐桌旁,側首向他微笑,神情無辜。
「你睡得好晚。」
第六章
醫院,表面上看似光明潔淨,暗地裡卻是另一個深藏內幕的世界。
由於引薦村上隆史的雷茵身份特殊,而他一來就主導高官子女的手術,讓他在醫院受到不少注目。
尤其,在楊小妹妹的手術大成功後,醫院的名氣如水漲船高,院長更是視村上隆史為本院之光,處處給予特殊待遇,再加上風聞消息、紛紛辦理轉院要求由他親自操刀的病患家屬,其中不乏政商名流……惹得不少年輕氣盛的醫生眼紅。
「這個病童的情況還不適合動手術,我想目前先暫時用氣球心房中隔造口術增加她心房血流交通,之後再看情況決定要用外科還是內科療法控制病情,這樣你覺得如何,王醫生?」村上隆史專心翻閱病童的健康報告,同時問身邊人的意見。
「這個您決定就好,問我做什麼?」王醫生笑得誠懇,眼中卻掠過一抹妒恨。「您是院長特別邀請來台的心臟科權威,這種問題怎麼會來問我這個國內醫學院畢業、未曾到國外見世面的小醫生呢?」
村上隆史聞言,翻閱的手一頓,抬眸看向被派來輔助他的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