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步燕臨才將眼光移正,眼角只來得及捕捉到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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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開始,步燕臨的眼光,就再也離不開紅豆兒的身上了。
可愈是到了年關,府裡忙得更勤,就連紅豆兒也很忙,幾乎每天只能在中午來看步燕臨一眼,其餘的時間,她都不待在新房,一刻也不得閒。
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步燕臨一直、一直隱忍著腹內的怒氣,可嘴裡卻沒有道出自己的不快,任由這小妮子忙得不見蹤影。
可……人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
尤其當他的身子在短短的時間內,被她調理得氣血順暢,終能下床走路時,他開始發覺內心的氣焰漸漸變得狂熾。
她口口聲聲喚他夫君,可眼裡再也不是獨看他一人,這讓他忍無可忍。
今天,正是除夕夜,也是步燕臨離開新房的第一天。
步燕臨的身後跟著磐磊,凝著冷酷的臉色,走在迴廊之中。
他的臉色略有紅潤,但還是稍賺蒼白,身子骨還尚未調理完全。
雖然他仍是虛弱,不過至少被紅豆兒養壯了身子,可自由下床走動,不再終日只能躺在床上。
府裡的奴才一見到主子出現在迴廊,瞬時引起了不少的騷動。
步總管硬著頭皮上前迎去,低著頭躬身喚:「爺。」
「那該死的女人在哪兒?」步燕臨寒著聲音問著。
「女……女……女人?」步總管顫著聲音回問。
他深吸一口氣。「少夫人。」
「少、少夫人正在帳房裡……」
「她在帳房裡做什麼?」他皺眉問,這時又發現迴廊裡掛滿了紅燈籠。
步總管抖著身子,上下兩排白牙不斷打顫。「少夫人在房裡盤、盤、盤帳。」
盤帳?他倏地瞇起黑眸,忽然想起已到年底,可卻沒有人送帳讓他審查,讓他以為今年各間掌櫃誤了時間,正想派人去問個究竟,原來是那多事的紅豆兒將這事攬在身上了?
他深呼吸,逼自己嚥下心頭湧上來的怪異感覺。
步總管見主子板著一張臉,望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氣,只能低垂著頭,等候十二爺冷酷的低咆。
步燕臨理理自己的思緒之後,便移開腳步往帳房走去,獨留總管在原地低頭吹著冷風。
再通過長長的迴廊,他與磐磊來到帳房外頭,留下磐磊在外面,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進帳房內,他輕易聽見撥動珠子的聲音,有一名女子坐在案桌前,努力的撥著算盤,而一旁的奴婢芍葯則幫忙著翻著帳冊,主僕兩人低頭呢呢喃喃,絲毫沒聽見他輕微的腳步聲。
最後,一抹身影籠罩在紅豆兒的頭頂時,她才猛然抬起頭。
「夫君?!」她驚愕的喚了一聲,可最後還是揚了一抹笑容。
「下去。」他冷聲的對著芍葯說著。
芍葯不安的看了看紅豆兒一眼,見王子點頭,才離開帳房。
帳房裡,只剩他們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紅豆兒站了起來,繞過案桌,來到他的面前,這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站在他的面前,顯得如此的嬌小而纖細。
他很高,她只至他胸膛,連看他都得努力的抬起小臉,才能望見他的表情,而今日她總算能好好診視他的臉色,發現他一張原本削瘦的臉頰,漸漸恢復原有的精神。
他在瞪她。她從他的眼裡看出來,他的心裡有著怒氣。
「夫君,別著涼了。」她小手主動拉攏他身上披著的披風。「今天下雪,可別因為穿得少而染上風寒。」
他眉一攏,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發現冰涼如雪,讓他挑了挑眉。「你待在這兒做什麼?」
她吐吐粉舌,雙眼彎彎的笑了。「幫夫君盤帳。」
他拉著她的柔荑,來到案桌前一瞧,雙手隨意翻了幾頁。
一瞧不得了,裡頭數字不但正確,而且條理分明,一筆一筆的帳目列得詳細無誤,年終的盤點更是絲毫沒有差錯……
他冷騖的黑眸移向她一張不解的小臉,兩人一對上眼,她唇角含笑的眨眨眼,如同初雪般的純真。
「你瞞著我,將一堆帳往身上攬?」他皺著眉尖。「這半個月來,你一直在忙這些事?」他有些生氣,不是氣她擅自主張盤算那些帳冊,而是氣她將這些帳看得比他還重要……
他,竟為了這堆帳簿吃味?
步燕臨像是被棍棒擊中般,猛然的驚神回來。
為什麼才短短的幾十天,他就變得更在乎她了?
是不是她下了什麼蠱,讓他開始對她意亂情迷了?
一個接著一個問題,讓他在腦中不斷盤旋、思忖。
「夫君?」她側著頭望著他攏眉的表情。「你生氣了?」
她以為他擅自到賬房盤賬,會讓他氣極敗壞的低吼她多管閒事,可現下卻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一回事,反倒是平靜的有些讓她驚愣,似乎……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沒正面她的話,只將緊握她的小手。「將賬冊收一收。」
紅豆兒睜開圓眸,以一幅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
怎、怎麼突然變了性子?他竟然沒吼她呢!紅豆兒有些反應不過來,像顆冰冷的石頭站在原地,忘了要怎麼開口。
「沒聽見我的話嗎?」他睇著嬌小的她,再一次道。
「哦……好!」她抽回在大掌中的小手,將桌上的帳簿收了收,一切都收拾好後,她再次回到他的面前。
「夫、夫君,你吃過藥了嗎?」她甜甜一笑,企圖化解這奇怪的氣氛,怪得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心口……不斷怦怦跳著。
理由是因為眼前的男子,給了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而這樣的壓迫感,讓她感到一絲羞澀,如同小女人般。
「吃過了。」他看著她染起兩朵雲彩的臉頰,有一種想將她擁入懷裡的衝動,可個性內斂的他,依然止住了自己的衝動。「你到底還有多少的事情瞞著我,在我背後偷偷進行?」
她轉了轉無辜的眸子,最後嘟起小嘴。「我沒隱瞞你啊!」她想一笑帶過,企圖掩飾自己的心虛。
「那些帳簿你怎麼說?」他慢條斯理的問著。
「我只是想幫忙分擔你的工作罷了。」她心疼他每晚都得看一堆帳簿,尤其到了年底,更是一堆帳目得算,於是她便要總管將帳簿送到她這兒,讓她可以為他分擔解憂。「我只希望夫君能好好的養病。」
他想罵她,卻找不到一個理由可以罵她。
「但你沒告訴我。」
「夫君又沒問我。」她回得理直氣壯,認真的回答。
「你……」看吧,他要怎麼整治她呢?
「小姐、小姐——」忽然,芍葯在外頭扯聲大喊:「大少爺、三爺、五爺都回來了。」
他聽錯了嗎?步燕臨眉頭皺得更緊了,最後將眼光移向紅豆兒的臉上。「你又做了什麼?」
紅豆兒眨動羽睫,眼裡全是純真的光芒。「夫君知道今天是除夕日吧!」
「然後?」
「全家團圓的日子。」
全家團圓的日子?步燕臨倒抽一口冶氣,瞧見她扯開漂亮的笑容。
「你該不會多事的把該死的他們全叫回來吧……」他退後一步,發覺自己的身子有些站不穩。
紅豆兒點點頭。「是的,在半個月前,我發了家書給府裡的十一位大哥,要他們在除夕回府,吃個團圓飯。」
「你你你你……」該死的她,竟然叫回了十一位兄長!步燕臨發現自己的血液開始結冰。
「夫君,咱們到廳堂去迎接哥哥們吧!」她小手勾住他的手臂,笑呵呵的扶著他走向門外。
「除了他們,你還安排誰來了?』他按捺著火氣,悶聲問。
「爺的表妹,官清韻。」
她朝他頗有深意的一笑,眼裡儘是狡黠妒讓人想不透她腦子裡,到底在轉些什麼。
而他,竟任她牽著鼻子走,沒有反抗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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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府裡在廳裡擺了三大桌,該是熱熱鬧鬧的一餐,可在步府裡,所有人卻都默默的低下頭。
像是……默哀引?!
紅豆兒皺眉望著四位夫人、十一位兄長,發現大夥兒臉上都有著尷尬的笑容。
而硬是被她拉到廳堂的步燕臨,則是板著一張陰沈的表情,冷騖的黑眸不留情的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看著大家不發一言而又尷尬的樣子,紅豆兒以小手撞了撞不說話的步燕臨。
「夫君。」她想化解廳堂這冰冷冷的氣氛,揚了一抹笑容,接著拿起酒壺倒出瓊液在杯子裡。「四位大娘、十一位大哥給了豆兒一個面子,風塵僕僕回到府裡過年,先敬大家一杯。」
步燕臨冷眸掃視眾人一眼,這時大家全都不敢吭聲的低垂下頭。
「稍早豆兒去請過大娘了,可大娘任我怎麼遊說,依然不願出房一步,只得等大哥回來,由大哥去說服大娘。」紅豆兒為步燕臨解釋。「夫君,先向二娘她們以及兄長敬酒吧!」她拿起酒杯,放進步燕臨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