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朝他丟玉珮不會讓人說是不知羞恥,她們只是用這樣的方法,表達對齊大人的崇拜之意罷了。
「就是,要不是齊大人是──」曲小姐原想說什麼,卻又發現自己失言,只得馬上頓住。
「原來你也聽過啊!」宋小姐對曲小姐搖搖頭,兩人臉上俱是可惜的神色。
蘭心一頭霧水的看著眾家千金,不明白為什麼齊日陽這個人很可惜。
她記得齊日陽還沒成婚啊!要是喜歡他,讓自家父親去談親事不就得了,今天她們打的不也是這個主意嗎?
「那個……齊大人不是還沒成婚嗎?」蘭心朝眾小姐發出疑問。
只見眾人齊轉過頭,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郡主不知道?」
「知道什麼?」難道是她太少和其他小姐談天,怎麼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有她不曉得?
「齊大人他看得,嫁不得啊!」
「為什麼?」
「他和歐陽大人……」
全部的人都不說話,只是一邊看著蘭心,一邊低頭拉扯著自己的袖子。
玩袖子,什麼意思啊?
蘭心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曲小姐開口,那聲音居然顯得有些沙啞,「齊大人還是永遠不要成親好了,就是這樣看著他,我也甘願啊!」
「是啊!」
「是啊!」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每個人都像對齊大人有意,既然這樣怎麼不想辦法嫁給他呢!這齊日陽也真奇怪,年紀明明不小了,怎麼還不娶妻?
不過方纔他的聲音還真大,隔了一小段距離都能震得她耳朵發麻,但也多虧了他在場,情況才能穩定下來。
對了,他的嗓門那麼大,要是上朝時讓他叫早朝,一個人就可抵上幾十個太監用呢!
蘭心沒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異常,面對齊日陽,她還是和平時一樣,用看一個普通人的眼光看他。其他小姐就不是如此了,照她們對齊日陽敬若天神的態度,若是讓她們知道蘭心此刻在想些什麼,可能會為她的不知趣感到想哭吧!
「哎,再過幾刻鐘就要開始遊街了!」一名小姐突然喊道,方才沮喪的模樣,不知何時已被拋到腦後。
「啊啊啊!新科進士快來啦!」另一名小姐細喊著,似乎又陷入了自個兒的美夢當中。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怎麼前一刻可以為齊日陽變得愁雲慘霧,現在又可以為新科進士露出嬌羞不已的模樣?蘭心還真是弄不明白。
「你們瞧,是鄭指揮使,他帶禁軍過來了!」一名眼尖的小姐看到前方出現大隊人馬,赫然是一隊禁軍。
「多虧了齊大人!」
「是啊、是啊!」
聽著眾人不住誇獎齊日陽,蘭心卻呆愣了片刻,腦中翻轉的想法和常人不大相同。她記得樞密使應該沒有權限調動禁軍啊!怎麼齊日陽方才說得理所當然,這樣不是越權嗎?
難怪,難怪表姊會說他擅權,現在齊日陽的確很風光,就不知他何時會得罪皇上,說不定哪一日會讓人給外放了。
偷偷吐了吐舌頭,蘭心看著眾家小姐期待的模樣,或許身為一個女人,腦中轉的想法要和她們相同才是正常的吧!
人人都覺得她天真可愛,的確比起那些汲汲於權位的人,她可能算是沒什麼煩惱吧!
她想齊日陽過的日子一定很累,這樣說起來,她只要從父王給的範圍內挑出一個丈夫,應該算是很輕鬆吧?
男人從年輕時就開始為求取功名努力,女人則是想趁著依然貌美時嫁個有前途的丈夫,這樣說來雙方都要各自努力,誰也不輕鬆。
只是當男人真的功成名就時,女人大概也人老珠黃了,費盡青春去追求這些東西,真到實現那一天他們會覺得快樂嗎?
記得齊大人似乎在很多年前就中了進士,爬到今日高位也費了十多年的時間,不過他的年紀還不夠大,如果他過了五十歲才成為樞密使,想必會有更多感慨吧!
嗯,蘭心自顧自的點點頭,心想如果到了齊大人五十大壽那天,她還有機會見到他,到時再問他一生汲汲名利,這樣的日子他滿意嗎?
沒發現這是多麼失禮又異常的問題,蘭心看著眾家小姐倚在欄杆上引領期盼的模樣,只能驚歎著人受到驚嚇恢復的時間還真快。
然後,她也學著大家,整個人趴上欄杆,等著今年的新科進士遊街啦!
第二章
樞密院中,齊日陽面無表情的翻看公文,硃砂筆快速點閱著。
可、速辦──這是下場還好的。
旁邊另有一疊堆積如山的退件,從退件的數量和其中指正錯誤的嚴厲語氣,就能看出大人今日的心情特別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
今日退朝後,有個中書省來的年輕官員因為說錯話,讓大人用殺人般的眼光直瞪出去,臨走前還在門口跌了一跤。
他們這些小小官員不禁感歎,大人要怎麼對待鄰近的中書省官員都可以,可是他們以後還要仰仗對方相互幫忙啊!
於是有人猜測,大人今日心情不佳的原因,該不會就是他們的好鄰居中書省鬧出來的吧?
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呢?
在樞密院當差的人都知道,齊大人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不過平日裡還不至於無故欺負人,通常都是有人先開罪他,事後眾人才能從朝政的演變中得知。
齊大人他啊,就算是剷除政敵也是做得手段高超,不著痕跡的就將對方踢出京城,還有最遠被外放到儋州去的!
「好綠的額頭。」突然間一道清冷的男聲從門外飄入,聲音的主人也隨後出現在眾人面前。
好……好大的膽子。眾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在樞密院中敢這樣對大人說話的,也只有樞密副使歐陽大人了。
筆鋒一顫,齊日陽手下的公文被滴上數點朱墨,他頭臉上的傷是今日一早眾人的疑問,卻沒有半個人敢當眾問出口來。
「見過皇上了?」隨口丟出個問題,讓歐陽月暉分去些心思,免得問題又在他臉上的傷打轉。
「見過了。」他奉皇命出京,今早才回到京裡。說著說著,話又轉回齊日陽身上。「昨日很威風嘛!」指的是昨日他用一句話就鎮住眾人,還在短時間內恢復街上秩序。
啪!齊日陽似乎聽見自己青筋斷裂的聲音,低下頭後才發現,他居然將手上的筆給折了。
誰讓歐陽月暉哪壺不開提哪壺?想起昨日在大街上的遭遇,他到現在還想不清是怎麼回事,怎麼他就猛往這處探聽!
事實上眾人談論的都是他當機立斷,及時鎮住差點出現的暴動,他本人耿耿於懷的事情倒沒有多少人發現。
「昨日……」齊日陽揉揉額頭,思考著該怎麼將問題問出口。「除了新科進士遊街,還有什麼大事嗎?」
歐陽月暉挑眉,怎麼京裡發生的事問他這個離京兩個月的人?不過他倒是可以回答,反正齊日陽除了他之外,大概也沒有別的人可以問了。
「除了新科進士遊街,你在大道上又遇見什麼?」在自己的書桌旁坐下,滿意的發現齊日陽居然難得的有良心,將他的工作一併接手了。
「兩旁……有很多位大人的千金……」齊日陽停住,實在無法把昨天的遭遇說出口,被一堆姑娘胡亂扔東西可不是件威風的事。
「你忘了新科進士是最好下手的──」肥羊。要是能撐過今年,往後被眾位大人逼婚的機率就小得多了,最好的例子正坐在他面前,此人已經逃過了一十七年。「還是離你登科那年已經太久?」語畢,他不忘諷刺齊日陽。
「原來如此……」可是他被亂扔之謎還是沒解開啊!
「你多久沒睡了?」突然間歐陽月暉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一旁眾人卻都能瞭解,齊大人深受皇上倚重,許多時候就連分外事務都需攬在身上,加上歐陽大人離京兩個月,這段時間以來齊大人恐怕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每日都有睡。」齊日陽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接著說:「每日都只睡了一個時辰。」
「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行了。」歐陽月暉眉一挑,一向冷傲的表情竟有些溫暖的包容。
齊日陽回以一笑,手撐著桌面站起,這才發現自己真的累壞了。「明日我們再談。」他從桌下抽出一份特別的公文遞給歐陽月暉。
「快回去吧!」沒有再多說,他直接坐到齊日陽才起身的位子,添了朱墨,忙碌的人這次換成他了。
一個是兩個月沒睡飽,一個是今早才到京城,一旁的文職官員不禁感歎,「大人」這種東西,還真不是人幹的。
◇◆◇
在皇城內繞了幾彎,欲從文德殿旁出東華門,他才進殿前大街就看見蘭心郡主站在那兒,左右張望的模樣煞是可愛。
她沒有在殿前亂走,但一臉好奇的模樣讓他覺得,她似乎會突然提起裙子,不顧一切的在整條大路上來回奔跑。
腦中浮出一個有趣的畫面,他忍不住遠看著郡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