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敵叛國這樣的罪行,恐怕是要抄家滅門,誅連九族的大罪啊!
皇帝冷冷環視座下眾臣,像是在等什麼人說話,此時果然不負他的期待,一名老臣上前奏稟。
「臣啟萬歲,鄭氏一族犯行重大,論罪應當誅連九族,臣奏請廢後。」這老臣數日前就辭官獲准,在離去前不忘一參囂張跋扈的鄭皇后。
「臣奏請廢後!」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幾名老臣紛紛出聲,決心在離去前將李妃拱上後位,皇后還是有才有德之人才足以擔當啊!
同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杜大人看了看四周,眾人皆對他點點頭,身為上相的他便帶頭跪下,眾人皆與他一同動作,口中喊著:「臣等奏請廢後!」
「鄭家通敵叛國,罪證確鑿,鄭皇后不足以母儀天下……」皇帝按著額頭,一副心痛至極的模樣,話還沒說完就失去了聲音。
眾人皆以為皇上受到太大打擊,一時間還沒有辦法接受,廢後也不是馬上就能成的事,鄭家罪名確立是在這幾天的事,到時候皇上才會下旨吧!
「眾卿家,有事上奏,無事退朝。」他快忍不住了,再不讓他下去,他怕自己會失態的在殿上放聲大笑。
「臣有事上奏──」齊日陽等了許久,終於等到欽差宣讀完鄭家罪狀,現在他非逼皇上在眾人面前給他個交代不可。
這陣子鐵器案進展得非常順利,竟能提前在立太子前將鄭家定罪,這樣一來即使他辭官了,朝中也不會出亂子才是。
可惡,竟讓他逮到了機會!
「齊卿家有何事?」皇上一臉悲痛的模樣,考慮要不要當場昏倒,以躲避齊日陽的追擊。
「臣──」看皇上的模樣,恐怕要藉口遁逃了,他得快點才行。
「朕今日稍有不適,明日再奏吧!」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臣──」正要趁著皇帝來不及起身時先把話說出口,誰知道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他當場跪了下去。
「齊樞密!」一旁的人見他面色發白,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臣!」隨著劇痛傳來,他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鮮紅色的血濺在大殿上,高挺的身子失去力氣,隨著眼前一暗,他昏了過去。
歐陽月暉不敢置信的瞪著齊日陽,難道他早知道會有這一天?難道他早知道自己患了什麼病?
「齊日陽──」撐住那昏倒的人,歐陽月暉悲痛的大喊。
「含韜──」皇帝直奔下龍椅,不敢置信的看著多年好友。怎麼會……怎麼會?!
「小陽──」齊海嚇得直衝上前,扶著兒子癱軟的身軀,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御醫,快給朕傳御醫啊!」皇帝失控的大吼,兩旁的太監這才狂奔了出去,明白齊大人若是有個萬一,恐怕會牽連到很多人身上。
鮮紅的血跡配上慌亂的皇帝,朝臣們震驚的想著,莫非齊大人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想辭官嗎?
這是天妒英才嗎?
第十章
深宮。
齊日陽躺在床上,一旁多位御醫替他診脈,看他臉色死白,昏迷不醒的樣子,眾人本都以為他是凶多吉少了,誰知道診斷之下結果竟是……
「什麼病?」皇上目眶微紅,瞪著一群抖個不停的御醫,心裡就是又驚又怕也不能表現出來。
齊海和歐陽月暉分立在皇帝身後,沉默不語的兩人直盯著齊日陽,希望不會從御醫口中聽到太過殘酷的答案。
他還這麼年輕啊!
「回皇上……」老御醫偷瞧了皇上一眼,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齊樞密,心裡不停搖頭歎氣。「齊樞密積勞成疾,依臣之見是脾胃虛寒氣滯,元氣不足、體倦肢軟、食少便溏或發熱自汗清陽不升,頭暈目眩、中氣下陷,內臟──」
「夠了!」看老御醫搖頭晃腦說個不停,後頭幾個年輕御醫又交頭接耳,他實在無法再受這種折磨。「到底是什麼病?」
「是腸胃不和──」
「給朕說清楚!」皇帝聽得頭昏眼花,弄不清這麼拗口的症狀是什麼病。
「齊大人只是脾胃寒凝,只要飲食正常加上幾帖溫中袪寒、健胃止痛的藥方,不要再日夜操勞,休養一年就沒事了。」簡單來說,不就是長期睡眠不足加上飲食不正常嘛!
「什麼意思?」聽御醫的話似乎是他們自己會錯意,以為齊日陽患了什麼不得了的絕症。
老御醫看皇上臉色由白轉紅,只得跪下來說:「齊大人只是胃疾,往後飲食正常就不會再犯了。」瞧皇上方才眼眶泛紅,此刻卻一臉羞憤交加的模樣……
不就是一群人窮緊張嗎?
「胃疾?」皇上無法控制的漲紅了臉,深深吸了幾口氣後,發現歐陽月暉和他一樣,兩人都為了方纔的失態感到後悔萬分。
居然只是胃疾?
三人之中只有齊海明顯的鬆了口氣,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慶幸還好他得的不是什麼絕症。
「你們好生照料著,病好之前不許讓他出宮。」皇上端起架子,俊臉微紅的朝御醫們命令道。
一旁的歐陽月暉也不由得漲紅了臉,和皇上對看一眼,兩人決定一起逃離這個丟臉的地方。
大步出了宮門,皇帝與歐陽月暉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見皇帝開口,「朕實在捨不得放他走……」不放他走又顯得太殘忍,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歐陽月暉無語,這陣子齊日陽為了趕緊辦完鄭皇后的案子,吃得少,睡得更少,他操勞了十多年,不出問題也難啊!
前方王公公正領著蘭心郡主快步走來,郡主一邊走一邊掉眼淚,也許是太過憂煩,她腳下一個踉蹌──
「小心!」皇帝出手扶了堂妹一把,讓她免於跌倒。
「皇上。」蘭心見皇上出了宮門,難道齊日陽他──
「他沒事,只是胃疾罷了!」一扯嘴角,皇帝突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方纔他和歐陽在大殿上把臉都丟光了。
「他沒事……」愕然止住淚水,蘭心一臉不敢置信的盯著皇上,將視線平移至歐陽月暉臉上,才發現他也是一臉尷尬不自在的模樣。
「只要休養一年就不要緊了。」一年,不長不短的一年啊!
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之前皇上一直不肯允許齊日陽辭官,她聽了藍小姐一番話後仔細思考,知道自己不該擅自決定齊日陽的未來……
「皇上,您捨得放齊日陽走嗎?」咬了咬唇,決定晚一點再去看他,現在先和皇上把話說清楚比較重要。
「捨不得。」看蘭心似乎有話想說,莫非是想求他?
果然如此,那她倒有個好主意。
「臣女有個主意,既可以讓齊日陽不必辭官,更可以讓他休養身體。」
「哦?」這他有興趣,如果是蘭心的主意,就不怕齊日陽不聽話了!
「這個就要從養馬說起了──」
挽著皇上的手臂,蘭心刻意遠離歐陽月暉,帶著皇上走到御花園裡,這樣她才好把話說明。
看著郡主和皇上遠去的方向,歐陽月暉感覺郡主是刻意不讓自己聽談話內容。想起方才聽到的那句「這個就要從養馬說起了」,一陣寒意突然從背脊處升起,好像是什麼災禍降臨的前兆。
這……這該不會是有人在打他的主意吧?
◆◇◆
日子匆匆過了半個多月,該清醒的人早就清醒了,不過看那人被困在房中的模樣,就能得知他眾叛親離的下場。
「哼。」手上端著碗白粥,蘭心對床上的男人沒什麼好臉色。
「蘭心──」原來可愛的小姑娘氣起來,臉色一點也不比後娘好看啊!
「閉嘴。」湯匙在碗緣磨了幾下,她舀了一匙白粥餵他。「張嘴!」
一下叫他閉嘴,一下又叫他張嘴,他好委屈啊!
「嗚──」她沒有把粥吹涼,就這樣硬倒進他嘴裡,現在舌頭都麻了。
「別以為你偷吃點心的事沒人知道,再偷吃的話看你會不會吐血!」這人才休養了多久,就敢不聽大夫吩咐的只吃白粥。竟不知怎麼神通廣大的弄來炸包子,當天不知亂吃了多少,晚上就又召御醫了。
哼,簡直是不知好歹加找死。
「我──」徒勞無功的想狡辯,湯匙在瞬間又伸進他嘴裡。
還好這次的粥吹涼了,不然穩要燙傷他的喉頭。
「吃!」把吹涼的粥餵入他嘴裡,看齊日陽乖乖聽話的模樣,還真讓別人無法想像他溫馴的模樣。
話說半個多月前,他在宮裡醒來後就發現四周滿是御醫,照皇上吩咐好好的看住他,聽皇上的說法,他本以為自己會被軟禁在內宮直到痊癒,想不到蘭心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讓皇上願意放他出宮。
說起這點,實在讓人好奇啊!
「蘭心──」想探聽她是怎麼說服皇上的,可是看著蘭心板著張臉,他決定先說些話哄哄她。「你餵我吃粥我很高興,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吃些別的──」嘴甜不會出錯的,而且他真的不想再吃白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