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房中那人發了暗器,他便用足尖朝地上畫了個半圓,幾顆小石子向上跳起。此時,房中傳來更多暗器破空的聲音,他用空餘的另一隻手,彈指擊中跳到半空中的石子,讓它往房中而去,石頭被灌注了力道,毫不遜於鐵製彈丸。
幾個動作在電光石火間發生,緊摟住她的身子,他飛身離開。
跳上牆頭那一瞬,他聽見一聲慘叫,似乎是白崇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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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他抱著她在街上疾奔,快速朝自己的居所前進,沒有浪費時間繞路,遇到阻礙便跳上屋頂,腳步迅速穩定,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暗器上餵了毒,不快點解毒不行。
是該怪她太魯莽,還是房中那人耳力太好?
不知是自己的預感太靈,還是白崇安的恐懼太過明顯,他早就說過這一趟不許她來,想不到真出了事。
懷中的人早已失去意識,他氣她也沒用,再說對她,他也氣不起來。只能怪自己警覺得太慢,才會讓她受傷。
片刻,他到了宅後,安靜的躍過牆,抱著她回到自己房中。還好齊日陽帶來的護衛只駐守在他住的院落,否則又要多費唇舌解釋。
在床邊燃起燭火,他忍不住心疼的撫著她毫無血色的面頰,發現她依舊昏迷不醒。
這樣也好,昏迷總比清醒少些疼痛。
手持短刀,小心割開她的衣服,橘紅的火光照在她赤裸的肩頭,傷處露出三寸長的鐵針,約莫筷子粗細。
不急於替她拔針,他先從櫃子裡找出多種解毒丹散,然後準備好清水和乾淨的白布,這才開始研究那鐵針是否有倒勾。
仔細一瞧,還好鐵針只是普通造法的暗器,麻煩的只有暗器上喂的毒。
他從開始就判斷毒性不強,才不急著動手拔針,但鐵針陷得太深,傷口周圍皮膚已經泛黑。他一手摀住她的嘴,一手快速將針拔出。
她的身子一震,醒了過來。
一時間無法清楚的思考,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肩上熱辣辣的疼痛傳來。
「你醒了。」他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她仰起頭,發現他坐在床邊,雙手正在她肩上忙著。
「我昏倒了?」她眼眶含淚,臉色蒼白的看著他。
「暗器上有毒。」擺在一旁的鐵針呈黑色,足足有五寸長。
「很嚴重嗎?」傷口熱辣辣的,好像還流出黑血,她躺在床上,看著肩上的情況,難免有些擔心。
「把眼睛閉上。」他的臉色嚴肅,看來沒有心情回答她的問題。
「做什麼?」她略帶哭意,看著他面色不善,該不會想對她的傷口做什麼吧!
「快閉上。」他的口氣不耐,眼中卻露出濃濃心疼。
她聽話的閉上眼。感覺肩上熱辣的痛意稍退,一股溫熱的氣息吹上她的傷處,忍不住睜開眼偷看,他低頭伏在她肩上,用嘴替她吸出傷口的毒血。
唉,他……他對她真好。
渾沌的腦袋沒辦法仔細思考,若是清醒一點,說什麼都不會讓他這樣對她的。
「好了嗎?」任流霜眼睛轉動,就是不敢再看向傷處,他替她吸毒,這樣的舉動讓人太難為情了。
朝盆中吐出最後一口黑血,他用清水漱了漱口,這才把藥粉撒上她的傷口。
她又是一震,大部分的藥粉都從肩頭落到了床上。
「別亂動。」他的神情專注,看向她的眼神有點惱。
「好痛。」他的眼神好凶!
原本就帶著淚意的眼,現在像是隨時會哭出來。平日裡她也沒這麼脆弱,也許是受傷的關係,毒素讓她神智不清,性子也不像平時那樣堅強,只要讓他一罵,眼眶就開始濕潤。
「別哭,我輕一點。」手指劃過她慘白的頰,他皺起眉,以為是自己的動作太粗魯。
「傷口好痛,不是你弄的。」她皺起臉,看著他心疼的模樣,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會讓他有這麼大的反應。
「你忍著,一會兒就好了。」均勻的朝傷口撒上藥粉,他從一旁拿來布巾,撕成條狀,替她包紮傷口。
發現他專注的眼神盯著她,她也朝自己的肩頭看去,一直到這時才發現,上身除了肚兜外,什麼都沒有。
震驚的撐起身子,她快速拉過棉被,遮擋住脖子以下的身軀。
「你做什麼?」被她阻斷了療傷的動作,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你脫我衣服!」她的臉色發紅,語氣驚慌。
「不脫衣服怎麼療傷?!」步寒川看著她大受打擊的模樣,心裡明白不是無理取鬧,對任何一個姑娘來說,這都是件嚴重的事。
「你都看到了。」方纔還讓他伏在肩上替她吸毒,他不只看了,摸都摸了,就連嘴都……
「我只看到傷口。」步寒川僵硬的回答著,沒有太大表情的臉卻透出紅暈。
「你騙人!」
「我──」
「怎樣?」她的語氣恢復了平時的冷靜,看他說不出話的樣子,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說出更明白的話了。
「等這次的事情解決,你爹的案子平反……」
這話好熟悉,不就是那天晚上他在溫府說過的嗎?
「我等著,是不是?」看著他低著頭,臉上表情模糊得讓人看不清楚,她輕輕將身子靠近,直到能看清楚他此刻的模樣。
他的臉好紅啊!平日近乎完美的五官透出一抹紅,短暫失神的模樣更是難得一見。
「我──」步寒川才抬起頭要說話,就發現她的臉靠得好近,大大的眼直盯著他,眼神透出滿滿的興味。
她在取笑他了。
「你的傷口還沒包紮好。」他別過臉去,連忙找了個藉口,要她好好坐著,讓他包紮傷口。
「你的臉不紅了?」她的聲音傳來,很甜,在取笑他。
「你的傷口不包紮了?」他的聲音變得淡淡的,有種脅迫的味道。
哎呀,再逗下去怕他要生氣了,雖然他又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卻能從深黑的眼瞳中發現,燃燒著一抹火焰。
鬆手放下遮在身前的被子,她把光裸的肩朝向他,讓他動手包紮傷口。
替傷口上過藥後,他俐落的替她包紮好傷口,然後從一旁的瓶罐中倒出一顆紅色藥丸。「吃下去。」
「這是什麼?」
「解毒丹,回去後每日吃一粒。」他又從一旁的瓶瓶罐罐挑了幾種丹藥,要她服下。
「胡大人的事怎麼辦?」
吞下他喂的幾種丹藥,她這才有心思想起胡大人,方才因為她的魯莽,他們躲在窗外偷聽的事被發現了,要是從此以後對方有了戒心,該怎麼辦才好?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輕輕說道:「讓齊日陽煩惱就行了,你好好休息。」
「啊!現在幾更天了?」
到了此時才有空擔心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要是天快亮了怎麼辦?
「大概四更天。」
任流霜慌張的起身,卻突然感到渾身無力。
「你睡吧!」他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方纔她吃下的藥開始顯現出效力了。
「我要回去。」不受控制的揉了揉眼,她失去意識的朝他懷中倒下。
先將她輕輕放回床上,收拾好必須的幾種丹藥,再從衣櫃裡找出披風,裹上她半裸的身子。
懷抱著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暗夜裡。
今晚還真是忙啊!
第六章
那天近午醒來,她發現自己早已躺在溫府內的床上,枕邊還留著丹藥,有肩上敷的金創藥,還有他交代過的解毒丹。
半裸的身上,裹著一件沒見過的白色披風,內裡繡著秀水兩個字,是聞名的布莊出產,也是他步家的東西。
除了身上的披風,只有枕邊留下的丹藥,沒有另外的隻字片語。仔細的看過桌上、床上,確定他沒有留下半句話。
這樣的心情,該說是悵然若失嗎?
一個人在房裡時,總忍不住胡思亂想。胡大人是不是有派人追查竊聽的事情?奸黨的人會不會因此有了防備?他回去後又是怎麼向齊日陽交代的?
是粗心還是不懂女孩兒家的心意,他沒捎來半點消息,一想到這些天來,他沒再有聯絡,心思就不由得開始紊亂了起來。
「表姊……表姊?」看著任流霜恍惚的模樣,蘭心知道她又開始發呆了,這種情況在幾天來,已經讓人習以為常了。
「啊,什麼?」
「我們等會兒要去遊湖,你沒忘了吧!」這幾天來,表姊常陷入恍惚之中,只要開始神遊,沒有人叫她,她是不會回神的。
這樣的轉變應該是好的,表姊不再擺出冷若冰霜的模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反而在出神的時候,常常會不知不覺的開始微笑,或是皺眉。這樣靈活的表情,這五年來她可沒見過幾次啊!
「沒忘。」
今日遊湖是溫家為了向郡主賠罪,上次蘭心與溫耀廷一同出遊,被他無禮的舉動氣得雅興全失,這回有溫老夫人及溫夫人陪同,希望能讓蘭心玩得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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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春來似畫圖,亂峰圍繞水平鋪。」唐代時白居易難以拋下江南風光,更為西湖寫下多篇名作。「這就是聞名的西湖?」任流霜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