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歎一口氣,會減少三秒鐘的壽命喔。」雖然遭受無禮的對待,吳秀香依然試著打破兩人間僵硬的氣氛。
「何止三秒,我都快翻白眼了!」任庭宇沒好氣的回話,看也不看吳秀香一眼。
「……」人家不領情,吳秀香便識趣的不再開口,抬眼四周,專心的欣賞風景,至少這如畫的美景不會嘲笑她。
「唉!我怎麼那麼命苦啊,人家選的都是小驕車,為什麼我偏偏配給到一台拖拉庫?」見吳秀香不語,任庭宇再度開回,希望借此發洩心中的不平。
很奇怪,人一旦心有不甘,就會想借由傷害別人來平衡自己;看到別人受傷時,心中便會有一股無名的快感取代先前的不爽,這種將自己的不爽,報復在別人的痛苦上的劣行,雖然不道德,但卻常常有人在做。先人不是教育我們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由此看來,人類的演化非但沒有進步,反而退化了,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吳秀音不想與他一般見識,繼續保持沉默。
「沒辦法啦,誰叫我們國民所得這麼高,生活變好了,有的人營養自然特別好啊!」任庭宇再度攻擊。
「你——」任庭宇心裡不爽,吳秀香也沒有理由任他譏諷。
「庭宇,怎麼啦?是不是太重了,所以划不動啊?哈哈哈!」正當吳秀香想開口反駁之際,另一艘小船從他們附近經過,船上的同學壞心的揶揄。
「去你的!」任庭宇白了自己的同學一眼,卻不忘把握機會放電,順勢跟同學船上的女同學微笑打招呼:「嗨!你好,我叫任庭宇。」
女同學只是淺笑以對,並對男同學嘲諷吳秀香的行徑不贊同的微微皺眉,令男同學當場噤口。
「阿香!」女同學不忘跟自己的同學打招呼。
吳秀香已經受了滿腹委屈,此刻的她只能微扯嘴角回應,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嗨!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任庭宇展露出他那迷死人的笑容誘問。
「喂!庭宇,你要幹嘛?」男同學的危機意識立刻展現,加快手中的動作,將小船快速劃離任庭宇的船,男人間薄弱的友情完全不堪考驗。
「唉,真是可惜了那朵花啊。」拉回伸長的脖子,任庭宇再度安分的面對自己的世界,咕噥道:「上天真是不公平。」
「是啊……」吳秀香輕聲的附和,眼光卻飄向遙遠的遠方,迎著陽光,她的眼睛微微瞇了瞇。
上天是不太公平,同樣是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異?
不是說眾生皆平等嗎?
那為什麼有人有美貌又有智慧,像她的閨中好友——邊莉敏;為什麼有人既沒有美麗的外表,也沒有聰慧的腦袋——像她。
世上真有像童話故事灰姑娘裡那位仙女嗎?如果有,她也希望仙女能給她一夜的美麗,讓她體會一下眾星拱月的虛榮是何滋味。身為女性,她從不否認有這樣的渴望,只是她無幸擁有罷了。
膚淺的外貌雖然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但卻是大多數人所在意的。沒有明亮的外表吸引他人的注意,如何讓人更進一步瞭解你的內在呢?
所以漸漸的,吳秀香不再欺騙自己了。她不得不承認:外在美跟內在美是一樣重要的。
唉!
想到此,吳秀香忍不住在心底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是只有任庭宇想歎氣,她也很想,只是沒表達出來而已。她向來不怨天,即使聯考考壞了,她也只怪自自己不夠用功,唯獨外表這件事,她是真的感覺得到上天的偏心。
「啊!」一聲尖叫聲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接著是「噗通、噗通」兩聲,顯然是有人落水了。
「救……救命……」水中的人兒驚慌的揮動雙手求救。
「可人落水了,快點救人啊!」其它船上的女同學急著尖叫。
美人落水,眾男生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男同學為了表現自己的英勇,紛紛縱身往水裡跳;一時之間,落水聲四起,只見男同學從四面八方湧向於可人的方向,此情此景就好比一塊上好的肉掉入鯊魚池裡,鯊魚群相互爭食的奇景,而了可人就是那塊肉。
這樣一個可以表現英雄救美的機會,任庭宇當然是不會放過了,所以此刻他也是眾鯊魚中的一員。只是,因為他過於耍帥的跳水動作產生的後作力太強,導致他跳水後,小船因為重心不穩,也跟著翻了。
可憐的吳秀香,一個後空翻之後,人已經在水裡了。
不諳水性的她,急著想開口呼救,卻沒意識到自己尚在水中,硬生生的吞了好幾口水。以為自己就快滅頂的她,慌亂之餘,雙腳竟然踩到了底,猛的站起身,赫然發現水深只及她的腰。
這樣的水深淹得死人嗎?吳秀香忍不住失笑,原來都是自己在嚇自己,什麼嘛!真是的!
「快快快!快把她抬上來!」
正當吳秀香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大伙已經順利的救起了可人,並且把她「護」到岸上。眾男極盡阿諛之能事,送毛巾的送毛巾,遞茶水的遞茶水,有的人甚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種種的體貼行為,看紅了吳秀香的雙眼,再一次怨難上天的不公:同是天涯落水人,待遇相差何啻遠!
擰了擰濕透的衣服,吳秀香不指望有人會來救她,畢竟她的外形跟「嬌柔」一點也沾不上邊;雖然體積龐大,但是異性總把她當成空氣一般視而不見,所以她只能自己走回岸上。
「喂!」正當她舉步之際,岸上傳來一個熟悉的男音。「那個胖胖的,去把那些船拖回來!」
循聲望去,吳秀香明亮的雙眼危險的瞇成了一直線。天殺的!不救我也就算了,竟然還叫我去拖船?!
「喂!你聾子啊,我叫你拖船,你沒聽見啊?」看著吳秀香自顧自的走回岸上,任庭宇不悅的上前質問。
「喂!你瞎子啊,沒看見我也掉到水裡去了嗎!」吳秀香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要吵架,誰怕誰啊?她將來可是要當律師的耶!
「你?」任庭宇一聽,張大了雙眼看著眼前全身濕淋淋的吳秀香。「你真的翻船啦?那……剛剛的海嘯就是因為你的關係嘍?好險、好險!我逃得快,不然小命休矣,哈哈哈!」
吳秀香真的不想跟他一般見識的,可是任庭宇那礙眼的笑容刺眼得教她無法忍下這口氣,新仇加上舊恨,帳是該算一算了。
瞇了瞇眼,吳秀香上前一步。
「剪刀、石頭、布,你選一個。」吳秀香平靜的臉上隱藏著怒意。
「幹嘛,猜拳啊?」任庭宇皮皮的笑。
「怎麼?不敢啊?」熟知男生死要面子的心態,吳秀香採用屢試不爽的激將法。
「選就選!誰怕誰啊?!」任庭宇心想:這種小孩子玩的把戲也想整他?選布,她就賞他一巴掌;選石頭,就給他一拳!,那選剪刀呢?叉他眼珠子嗎?
「我選剪刀!」就不信她真敢叉他眼珠子,就算她要叉他眼珠子,他也不怕。
「剪刀?」吳秀香沒想到他會選這個。
「嘿嘿!想叉我眼珠子嗎?來啊!來啊!」他得意的用雙手摀住雙眼向吳秀香挑釁。
「好,這是你自己選的。」吳秀香笑得更詭異。
「啊!」任庭宇慘叫出聲。
一旁的同學也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你沒聽過『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這句話嗎?」真是沒大腦的男生!吳秀香好不得意,心裡的怨氣也消了不少。
怎麼可能?!任庭宇吃驚的眼光對上吳秀香不屑的眼神,一時之間,他竟成了一尊化石,呆立在那兒,不知如何反應。
收回自己的手,吳秀香厭惡道:「真噁心,回家要用消毒水消毒才行了!」
「你……你……你……」任庭宇終於能發聲了。
「我……我……我……我怎樣?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你自己笨,怪誰啊?」想不到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大腦竟然只是用來裝飾的,悲哉!
再瞪了他一眼,吳秀香轉身瀟灑的離去,不願再受氣了。她發誓,從今天起,她要「戒聯誼」了,再也不參加這種沒營養的活動來自取其辱。
「阿香好帥喔!」幾個女同學崇拜的目送她離去。
「好可怕的女人!」男同學則是不敢恭維,反倒是比較同情那個惹到母老虎的任庭宇。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任庭宇久久無法回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俊帥的臉上仍寫滿驚訝。
她……她……她不是叉他眼珠子,而是叉他的——鼻孔!
? ? ?
中央圖書館內。
「邊邊,連你也笑我!」吳秀香不依的嘟起小嘴。
「哎喲!真的是太好笑了咩,再讓我笑一下下就好喔,呵呵呵……」聽完吳秀香口述她慘痛的「拖船事件」後,邊莉敏忍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