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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王京玲

  三年苦讀,吳秀香終於擠進聯考的窄門,如願的考上T大法律系,?自己的理想更向前邁進一步,心中的喜悅自是不言可喻。

  沒有固定的坐位,隨你心情好壞決定你每次上課想要坐的位子;不滿意這個老師的授課方式,你可以改選其它老師的課;上課的方式不再是傳統「一言堂」的方式,而是雙向溝通的討論模式。這,就是大學生活。

  沈醉在自由的學術風氣中,吳秀香貪婪的吸收各級法學知識,才大一,她所修的學分已經是所有同期學生中最多的一個,課表排得滿滿的,彷彿錯過任何一堂課都將會對她的生命造成損失一樣。

  除了百份之百的出席率外,對於上課時有獨到見解,或是妙語如珠的老師,她更是誓死效忠追隨,好比現在在講台上滔滔不絕的民法概要老師便是一例;凡是有這位陳老師開的課,吳秀香必定排除萬難的選修他的課。

  「夫妻財?分別制是時勢所趨,尤其是夫妻一方中,有從事風險較大的事業者,更需要這項制度來保障……」陳銘祥正在解釋夫妻財?法的精神。

  吳秀香真的很欣賞這位老師,不但表達能力強,而且對於法學有其獨到的見解,每上一次他的課,她都覺得自己獲益良多。

  「教授!」正當吳秀香陶醉於陳銘祥的丰采中時,任庭宇不客氣的打斷陳銘祥的話。

  唉!這就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吳秀香無奈的搖搖頭。大學生活對她來說,原本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新的事物、新的同學、新的環境、新的課程……等,都等著她去適應、去探索,她是多麼的充滿期待!

  無奈啊無奈,萬般無奈的是:她的宿世仇人──任庭宇竟然追殺到T大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在完美的未來預先烙印下一個不可磨滅的「衰」記。

  「請說。」看到有同學發問,陳銘祥也很有風度的請他發言。「教學相長」一直是他秉持的教育理念,所以他不會扼殺同學發言的權利。

  「一般人的觀念裡,夫妻本是一體,如今兩人才論及婚嫁就討論到錢的問題,還要把夫妻的財?分開來算,這樣不會讓人覺得太市儈了一點嗎?」任庭宇說出他的看法。

  「話是這麼說沒錯,人家說情到深處無怨尤,尤其是男女雙方熱戀時,更是只要對方開口,天上的星星也會?對方摘下來,但是愛情畢竟要有麵包做基礎啊。」對於任庭宇的異議,陳銘祥並不意外,因為有不少學生也對他反應過這樣的問題。

  「老師!」這次換吳秀香發問了。

  「請說。」陳銘祥樂見同學發問。

  「以前常有這樣的案例:丈夫生意失敗,結果竟然是妻子去坐牢。等妻子刑滿出獄後,發現自己的丈夫已經另結新歡。

  夫妻財?分別制是不是為了防止這類的家庭悲劇一再發生?」她知道每一個法條都有它的立法精神在。

  「這只是消極的說法,積極一點來說,是為了在夫妻中有一方破為時,還能保有另一方的經濟能力,不至於發生所謂的家破人亡。」陳銘祥不希望學生看待法條的觀點太過狹隘。

  「對於比較弱勢的一方,也有保護的用意吧?」吳秀香再問。

  「可以這麼說。但是我說過了,這不是積極的目的。」

  「老師!」看著吳秀香跟陳銘祥討論得那麼熱烈,任庭宇心裡又開始不是滋味了。

  「任同學請說。」對於一個特別愛發問的外系選修生,陳銘祥想不記得他也難。

  對於老師能叫出他的名字,任庭宇先是一楞,但隨即回神,繼續問他的問題:「照你的說法,那有心人如果想藉機脫?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當然,這也是法有不完備的地方,只能一再修法,直到完美為止。」

  「一再修法?也就是朝令夕改嘍?那法律還有什麼公信可言?今日如此,明日也許又是另一個版本,老百姓該何所從?」打蛇隨棍上,一捉到教授的語病,任庭宇絲豪不放鬆。

  哼!真不知道這種人有什麼好,巧言令色罷了,吳秀香迷他哪一點!任庭字就是看陳銘祥不順眼。

  「法律不是一成不變的死法,它必須隨著社會的變遷而修正,否則一味墨守成規,不但不能發揮它正面的精神,反而會讓有心人士趁機利用它的漏洞從事不法,這樣豈不害了百姓大??」明知他是存心挑釁,陳銘祥依然很有風度的解釋。

  「這位同學,」吳秀香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如同你們醫學領域上的知識一樣,現在的醫療方式也許在不久的未來即會被推翻。醫療技術都可以不斷求新,為什麼法條就要一成不變?」

  「這是完全不同的學問,怎麼可以混?一談?」對於吳秀香的反駁,任庭宇更是不悅。

  「那就請你尊重我們法學界的理論。」

  「你!」

  「好了,兩位同學如果還想繼續討論下去,教室可以留給你們,其它的同學若不想加入討論,可以下課了。」正當兩人爭得面紅耳赤之際,下課的鐘聲悠揚的響起,陳銘祥及時宣佈下課,適時的解除了其它同學的尷尬。

  「哼!」吳秀香懶得理任庭宇,氣呼呼的拎起背包就衝出教室。

  「喂!阿香,等等我啊!」任庭宇也追了出去。

  「走開啦,離我遠一點啦!」吳秀香腳步愈走愈快。

  「阿香,你走慢一點,等一下跌倒了怎麼辦?」任庭宇的腳程也不慢,兩三步就追了上來。

  「放心,不會壓死你的!」吳秀香的口氣不善。

  「你在氣什麼?」他才是要生氣的人啊。

  「問得好!」這回吳秀香停下腳步來,與他對視。「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我們繫上找麻煩?」

  「找麻煩?我哪有?」任庭宇佯裝無辜。

  「沒有?」她才不信,再怎麼外行的人都知道他在找陳銘祥的麻煩。

  「本來就沒有。難道有人規定上課不能發問嗎?」

  「是沒有這樣的規定。」

  「那不就得了,是那個老師自己教得不好,怪誰啊!」其實是他根本就看陳銘祥不順眼,真不曉得吳秀香欣賞他哪一點。

  「那我再請問一下,你閣下為什麼大老遠跑來我們這修一個你認為教得不好的老師的課啊?」

  「啊?這……怎……怎麼……民法就只有你們能修,別人就不能修啊?」他心虛的反駁,但是因為心虛,所以氣勢上就矮了一截。

  「當然可以啊,但是你可以在你們繫上修你認為教得好的老師的課啊!」她記得醫學院也有開一些基礎法學知識方面的課程。

  「只有醫療法啊。」他直接回答。

  「那就夠啦。你們是要當醫生,又不是要當法官,修修醫療法就足足有餘了啦。」真不曉得他來法學院踢什麼館!

  「我想多學一點不行嗎?」他辯稱。

  「哼!狡辯!」吳秀香才不信他的鬼話,他分明是來鬧場的。

  「我狡辯?那你呢?」他終於要爆發出他的不滿了。

  「我?」她指著自己鼻子。「我怎麼了?」

  「你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麼?」他在說什麼啊?

  「少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修這門課的真正原因嗎?」

  「這是我們的必修課啊。」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哼!必修課?那麼多老師開這門課你不去修,為什麼單單挑這個傢伙的課來修?」他像個打破醋罈子的丈夫在質問自己的妻子。

  「什麼傢伙不傢伙的,你說話客氣一點,人家是個教授耶!」聽到有人污辱她的偶像,吳秀香心裡開始火了。

  「呸!什麼教授,分明是野獸,專門勾引女學生的!」任庭宇有點失控的低吼。

  「任庭宇!你嘴巴放乾淨一點!」吳秀香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我有說錯嗎?我是身上沒帶鏡子,沒辦法讓你看看你自己上課的樣子,就差口水沒流出來,好像巴不得用眼神將那個傢伙生吞活剝一樣!」

  「你!」吳秀香氣得全身發抖。

  「沒話說了吧?!」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我就是喜歡那個教授怎樣?!我就是喜歡看著他流口水怎樣?!不爽的話,你可以退選啊!」吳秀香氣得開始口不擇言,一步步逼近他。

  「想得美!我才不會退選,我就是專門克這些敗類的!」

  他的脾氣也很拗。

  「你!」

  「怎樣?!不爽的話,你可以退選啊!」他用她的話回敬她。

  「去死啦!」她氣得不想再與他爭辯,轉身離去前順手推了他一把,以洩心頭之恨。

  「啊!」沒想到她無心的一推,任庭宇一個沒站穩,重心便往旁邊農業系的實驗魚池偏了去。

  噗通!

  從天而降的龐然大物,嚇壞了在池中悠遊的魚兒,紛紛四處流竄。

  「哼!活該!」看見他落水,吳秀香心情好了一半。

  「阿香!拉我一把啊!」任庭宇在池中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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