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飛垮下臉,幽怨的神情爬滿俏臉。
天底下再沒比她更哀怨的女人吧?才與情郎互訴情衷,隔天便被一堆不相干的人包圍,害他們咫尺天涯,沒能獨處。再隔天,情郎跳上七四七客機,飛上八千里高空,回美國處理私事去了,一去便是十多天。害得她只好每天看看過時的新聞畫面來排遣相思。
要不是這十幾天裡陽格每天都會掛個電話給她,說些體己話,親親愛愛一番,她真要以為他準備吃干抹淨後走人了。
翩飛閃動憂愁的神情看向蝶舞,微噘的紅唇似是有苦無處訴。
蝶舞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去眼中頑皮的光彩,她盈盈起身,捧起空瓷杯,儀態萬千的緩緩步出起居室。「連續八小時的手術,我去休息了。」
成功拉下雙胞胎妹妹臉上掛了十餘天的愚蠢甜笑,她,光榮退場。
第七章
翩飛滿臉不敢置信的望著蝶舞離去的背影,她……她挑起了她滿腹心事後,就這樣無罣無礙的走了?她這樣算是人家的姊姊嗎?
她更哀怨的眼調向身後的平澤恩。
哦!不……噢!好吧!平澤恩認命的歎息,坐上她對面的沙發。
「呃,他……離開了?」老實說,他不甚清楚他們之間的狀況,還真不知該如何啟口。
「嗯。」她輕聲歎息。
「去哪?」
「回美國處理事情。」
「有沒有和妳聯絡?」他問得很小心。
「每天通電話。」
那,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平澤恩裝了滿腦這樣的疑惑,但沒膽問。
「他……有沒有說何時回來?」
「大約再三至五天,不一定。」關於這點,她倒是每天必問陽格一回。
「那麼,妳在愁什麼?」他自始至終都弄不清楚這點。
「平大哥,我們才剛互表心跡,一切都才剛開始,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要用更多的時間來相處,互相瞭解,而不是一開始便兩地相思吧?」終於可以一吐為快,她抱怨連連。真的,陽格離開得太突然了。
「但,你們仍是每天通電話。」
「通電話算什麼?誰知道他是不是在一手持著話筒喊寶貝,一手忙著對身旁的美女上下其手!」
「他有不良紀錄?」
「當然沒有!」抱怨歸抱怨,她仍盡力維護情郎形象。
「那妳為何這麼想?」
「我在乎他呀!難道我不應該表示一下我的擔心?」
應該!應該!平澤恩決定無論翩飛說什麼,他都要表示贊同。
「呃,我倒是很訝異妳會這麼快決定與他交往。」平澤恩直覺,倘若他再不轉移焦點,恐怕難以脫身。
「其實也不會太快,我三年前便認識他了。」雖然很可惜那個讓她可以化身幽怨小女人的話題迅速結束,她還是解釋了她與陽格認識的經過,從三年前的挾持事件到三年後的重逢。
平澤恩是她信任甚深的大哥,她認為沒什麼需對他隱瞞,除了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橋段,她幾乎是完整的交代了整個過程。
「三年前?在妳正準備畢業論文實驗的時候認識他?」聽完後,平澤恩有一串的疑問。
「對。那時你不知在忙些什麼,好一陣子你都沒出現,否則你當時就會見到他了。」
平澤恩是她大學直屬學長,高她三屆,她攻讀碩士時,他正是准博士候選人,恰巧兩人的指導教授又是同一人,與他深厚的交情便在當時建立。
若非他曾有一段時間忙於私務,沒來找她,情同兄長的他,一定會注意到她身邊曾出現的人物。
「當時他是聯邦調查局探員,何以短短三年內搖身變為富商?」這是他第二個疑問。
「他要真是個富商,我就是遠揚的董事長。」翩飛皺皺俏鼻,「他貪鮮、愛刺激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甘於『商人』這個平凡無趣的身份。」
「所以他還是聯邦調查局探員?」
翩飛搖著頭,「他說過,他已經不是聯邦調查局探員了。」雖然是在被挾持的情況下說的,但他應該沒必要騙她吧?
「那他到底是什麼職業、身份?」現在,平澤恩的疑惑更深了。
翩飛眨眨明媚的大眼,「不知道。」
不會吧?「妳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聳肩。
「妳從來沒問過?」
沒有。
「他也不曾說過?」
「這很重要嗎?」翩飛揚起不在意的笑,「我愛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職業身份。」
「但這不應該是基本資料上的必填字段嗎?」平澤恩開始為她感到擔心,「我的意思是,這是兩人互相瞭解的基礎,從他的職業與背景,妳可以更容易去瞭解他的成長過程、他的性格發展,甚至他的興趣,不是嗎?」
「我三年前便認識他了,關於他的性格、興趣在當時便已瞭解,而且愛一個人就該包容他的一切,他是什麼身份背景根本不重要。」
很顯然的,無論多聰慧、教育程度多高,只要是女人,一涉入情關,那不顧一切的心情,沒有階級、國度、古今之分。
平澤恩無奈的歎口氣,心中為她的擔憂更深了一層。
「在愛情的國度裡,只要兩心相繫,其它的外在條件都不重要,但在現實生活裡,卻有更多殘酷難堪的事實存在,不是妳不去瞭解就可以避免的。讓我這麼問妳吧,他家中還有哪些人?」
翩飛搖頭。
「他家鄉何處?」
搖頭。
「他身邊有什麼親近的朋友?」
搖頭。
「他對自己的人生規畫是什麼?」
再搖頭。
「妳知道他的家人、朋友及他對未來的規畫將如何影響妳的未來嗎?」
她噘起紅唇,還是搖頭。
「妳完全不知道,又如何對未來的挑戰做好準備?而他更不該什麼都不說,若他有長久的準備,就該為妳考慮這些。」
翩飛蹙著蛾眉,被平澤恩給嚇到了。「聽起來好像很嚴重。」
「答應我,翩飛。」平澤恩搭著她的雙肩,語重心長道:「找個時間好好問他,若他信任妳,他不會隱瞞。別急著把感情完全投入,在愛一個人的同時,也別忘了保護自己,好嗎?」
翩飛心裡明白,現在說這些其實已來不及了,這份感情早在三年前便深種,蟄伏了三年之後,受壓抑的情感正以連她自己都難料想的速度傾巢而出,她無力制止,也不想再克制。
但她明白他的擔憂不是毫無道理,她投給他一朵放心的笑容,承諾道:「我會的。」
她不知道問清這些外在條件後,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有何影響,但倘若這是她身邊的人所在乎的,那麼她會問,她也相信陽格沒有必要對她隱瞞何事,她之所以完全不瞭解他的背景,只是純粹因她沒有問起罷了。
唉!怎麼辦,她又開始想他了,電視屏幕內的模擬影像,就快無法盛載她的思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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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曼哈頓。
掌控世界金融局勢,為數百餘層的超高大樓,設計者利用高樓的外觀,巧妙的在約略居中的位置,隱藏了某個消失的樓層。而大樓內,電梯速度快得令人輕易便忽略那突然多出的樓層。
於是,擁有隱密獨立電梯的消失樓層,隱匿在每日進出千餘人次的高樓內,數年間,無人察覺。
室內,中央空調強力放送著幾乎令人戰慄的冷空氣,天花板上三片葉吊扇無力扭轉死寂的氛圍,厚重的簾幕完全阻隔玻璃帷幕外的驕陽,閃爍不定的冷光來自七十吋液晶屏幕。
屏幕中分隔成三個子畫面,每個畫面各佔據著一名年邁的男人。屏幕前,長桌的另一端,一名皮相俊美的男子閒倚在舒適的大椅上。
先進精良的視訊設備,令即使遠在千里外的三名老者,也能輕易感受到男子倨傲輕蔑的態度,老人們不約而同的皺起眉,在早已細紋滿怖的額頭上,刻畫出更深的紋路。
男人伸出前三指撐住額,修長好看的指頭在額上輕輕敲點,狀似深思。但老人們明瞭,那是他覺得無聊時特有的姿勢。
「發生這樣的大事,你不思索如何善後,卻拿這樣的態度對我們,你是什麼意思?」老人中,有著西方人輪廓的那個沉不住氣了。
「凡是能解決的,就不算大事。」男人微扯嘴角,放下手輕敲桌面。「更何況,這件事由各位極為欣賞的東方代表直接負責,我早被授命不得干預,如今又怎好插手?」
男人一句話堵得老人無言以對。
所謂養虎為患,大底便是如此。
當初他們三人發現這男人貪婪陰狠的性格,一致贊同培植他為組織主席,統籌組織內事務,而他們只需在必要時遙控他,便能坐享其成。
但這男人一坐上主席大位後,非但不受控制,甚至偶與他們作對,讓他們氣恨牙癢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確實有能力使組織獲致最大的利益,也養肥了他們的荷包及貪婪的心。
不過習於握有掌控權的他們也不願讓這情形長久持續,於是暗中培植另一股勢力,東方代表便是這股勢力的領導者,在必要時將取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