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想到該避嫌,趕緊放開原本緊拉著她的手,急急解釋:
「如嫣,我無法接受妳的「好意」,因為我──」
柳如嫣搖頭打斷她,輕柔卻堅決地說道:
「如嫣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要能常伴公子身邊心願已足,絕不奢求名分,只盼公子能疼惜……」
放棄一切矜持,柳如嫣柔情蜜意地偎進桑慕綺懷裡.
「不……」
桑慕綺差點把自己的頭給搖掉了,這是她長那麼大以來,第一次驚慌得說不出話來,無措之下,只能一把推開柳如嫣,猛然跳了起來.
「桑公子……」柳如嫣以受傷的眼神驚訝地看著他.
「不……」
她依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像驚弓之鳥轉身衝出廂房,逃之夭夭.
柳如嫣追出門口,卻意地看見葉千雪手上捧著一床薄被站在外頭,顯然已將方纔房裡發生的一切聽了進去.
「妳可真傻!」葉千雪率直地說出心裡的感受,那張剛毅的臉龐依舊冷冰冰,不見點的軟化和同情.
柳如嫣潸淚下,羞得無地自容.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這下你心裡可高興了吧……」
她眼中的責難和哀怨,不知怎地剌激了他,讓他更加冷漠地說道:
「妳竟然會傻得愛上桑慕綺,實在既可笑、又可憐!」
羞怒交加的柳如嫣想也沒想,一揚手便狠狠摑了他一記耳光.
桑慕綺的拒絕早已讓她的心碎成片片,葉千雪的嘲諷更等於是在她傷口上抹鹽巴,令她痛徹心扉,痛得失去了理智.
葉千雪一動也不動,只是以燃著怒火的雙眸看著她.
柳如嫣顯然被自己激烈異常的行為嚇呆了,哭著朝客房裡飛奔而去……
@ @ @
柳如嫣帶著萬般複雜的心,緩緩朝桑慕綺的廂房走去.
經過昨夜的事,她實在不知該拿什麼臉去見他,但他既派人來召喚,她也只能依言而行,總不能……總不能真把自己關在房裡逃避一輩子吧!
她終於走進廂房,卻只瞧見一名婢女正在收拾房間,卻不見桑慕綺的人影.
柳如嫣客氣地頜首行禮:
「桑公子召喚我來,不知他人在何處?」
「哦,她正在前面的涼亭等妳呢!」
輕聲謝過後,她走出廂房,轉往涼亭而去.
遠遠地,她只瞧見一名身著輕紗袖裙的女子端坐在涼亭裡,卻仍不見桑慕綺的人影.
當她走進涼亭,正為不知對方是誰,該如何招呼而苦惱時,沒想到那姑娘卻己先露出友善的笑容開口喚她:
「如嫣.」
柳如嫣微感詫異,她來望月堡也不過第一個晨曦,怎麼就有人認得她呢?而,且就她記憶所及,自己從不曾跟這名陌生娘照過面.
陌生!?
不、不,她暗暗更正.她對這初次見面的姑娘並沒有全然陌生的感覺,只因為……她的聲音與桑公子十分相像;再仔細一看,她不禁更加意外了,他們兩人……竟連容貌也有八分像!
「姑娘認得如嫣?」她回予一笑.
「嗯.」桑慕綺忙不迭地點頭,等著柳嫣認出她來.「妳不覺得我很眼熟嗎?」
「可不是.」柳如嫣逕自猜測,心裡甜滋滋的.「我想姑娘一定曾聽桑公子提起如嫣吧?由姑娘與桑公子極為相像的容貌看來,您一定是桑公子的家人吧?難道姑娘是桑公子的姊妹?」
「這……應該算是吧!」她的笑容轉為尷尬,就是沒勇氣直接揭穿事實.
柳如嫣無心去玩味她話中模稜兩可的意味,一心只想見到桑慕綺,遂問道:
「姑娘可佑桑公子人在哪?」
「他……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桑慕綺脫口而出.這是昨夜那「意外」發生後,她忍痛作下的決定.
「什麼?他為了躲我,竟不告而別……」淚水迅速溢湧而出,顫抖的嗓音就像風中的柳絮般脆弱,令人心生愛憐.
「不是的,如嫣,我……他……」眼見她那傷心的模樣,罪惡感一點一滴地啃噬著桑慕綺,教她也亂了方寸.「哎呀!事實上,妳的桑公子根本就不存在嘛!」
隔著淚霧,柳如嫣疑惑不解地望著她,期待著她的解釋.
「如嫣,妳看仔細點.」她終於下定心說出一切:「將妳自張大富手中救出的,是我!我就是桑慕綺──一個道道地地的女兒身!」
柳如嫣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如雪,活像有人硬生生在她心口上剌了一劍.
「如嫣,我不是故意女扮男裝來騙妳,只因我太貪圖扮男人的方便,才……我實在沒想到妳會愛上我啊!」
「不……」
柳如嫣不願相信直搖頭,無力地癱靠在涼亭柱上,彷彿脆弱得不勝負荷,隨時有倒下去的可能;看得桑慕綺於心不忍,自責不已.
「如嫣,都是我不好,原諒我吧!」
她想趨上前安慰,誰知才伸出手,柳如嫣卻彷彿躲瘟疫似的急急避開,哭開飛奔而去……
第八章
凌翠兒站在樹叢後,靜靜觀察著谷揚,不解地微微蹙起秀眉.瞧他耍的那套刀法,雖然架勢十足,力道卻嫌不夠,顯然內功修?不深,心想,他究竟如何能救得冷傲霜呢?
「誰在樹後面?」谷揚收住刀式,揚聲詢問.
「谷大哥,是我.」她趕緊走了出去,柔柔一笑.「我剛好路過,本來不想打擾你練功,正想繞過去呢!」
「原來是翠兒.」谷揚回予一笑,收刀入鞘謙虛地道:「怎?會打擾我呢?我這也只不過是隨便耍耍,反倒讓妳見笑了!」
「谷大哥是深藏不露吧?」她那雙漂亮的單鳳眼裡,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剌探.「我知道你曾救過傲霜,若非有過人的功夫,又怎?辦得到呢?」
谷揚朗聲笑著搖頭道:
「我想妳應該也聽說了我和博士、慕綺的來歷吧?二十世紀的台北與這裡完全不同的地方,傲霜一身好功夫到了那,也要受制於高科技之下.」
「是嗎?」凌翠兒並不全理解他的說辭,故意進一步地剌探:「這?說,你們台北人應該個個身懷絕技嘍?那你們跟著傲霜來到望月堡,一定是?了助他查明在暗處的敵人,進而一舉殲滅吧?」
「翠兒,妳太?舉我了,事實上,我在這是一無是處,所以這會才要苦練功夫,希望自己派上點用場.」見她一臉莫名,他又笑著說道:「翠兒,妳一定無法想像我們兩地的差異,以後有空我再慢慢說給妳聽,免得妳以?我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把我當怪人看.」
「不!」凌翠兒急切地搖頭.「我一點也不覺得谷大哥奇怪,事實上,我覺得谷大哥既溫文、又親切,而且耐心十足,會說些我不懂的新奇事物,讓我增長點見識.」
她的贊讓谷揚意氣風發、樂不可支;這些缺乏想像的古代人,根本不相信他自小生長的時空裡所發生的一切,難得凌翠兒有興趣聽,不禁讓他大有終於覓得知己的感歎,而,且還是一位溫婉動人的紅?知己呢!
他興致勃勃地問:
「妳真的想聽?」
「嗯.」凌翠兒忙不?地點頭.
她當然想知道!她想知道一切關於望月堡、關於冷傲霜,甚至是那叫「台北」的地方所發生的任何事;而且她發現,與其自謹言慎行的冷傲霜身上下手,倒不如從眼前這沒有心機,且對她極?友善的谷揚身上著手.
「谷大哥,你快說嘛!」她催促.
「好.」看了一眼她手上握的小圓扇,谷揚笑著說:「我們台北人天熱時不用扇子的,家家戶戶都有一種叫「冷氣」的玩意,那是一個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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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一片闃黑的廂房,冷傲霜不禁暗暗覺得奇怪,照說這會小廝早該亮起燭火的,怎?……
就著微亮的月光,他拾起圓桌上的打火石,點亮了煤油燈,卻嚇然見到凌翠兒坐在的床沿邊,而且已卸下了外衣,只著了一件單薄的白色長衫.
「翠兒,妳這是……」他霍然轉身,第一個念頭就是先行離去,以免有違禮教而遭人非議.
不料凌翠兒卻急急奔了過來,擋在緊閉的門扇前阻止他走開.
「翠兒,妳這是做什?」
她一雙如秋水般的瞳眸深款款地凝視著他,含羞帶怯地輕?紅唇道:
「傲霜,你與我自小就訂有婚約,算起來,翠兒早已是你的妻子了……」
「翠兒,如今妳家仇未報,不是談論婚事的好時機啊!雖然我們之間早有婚約,但仍該謹守分際,不可踰越了規矩.」他婉拒,但話中難掩一絲指責的意味.
「爹娘慘死,翠兒於心難安,但翠兒終究只是一個弱質女子啊……如今家破人亡,無依無靠,唯一可依靠的人,也只有妳了.」她哭著偎進他懷裡大膽地示愛:「傲霜,今夜讓我留下來服侍你……」
「不!絕對不行!」
冷傲霜急急推開她,不料力道太猛,致使凌翠兒跌倒在地,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