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要不要進來喝杯水再走?」一連兩個多禮拜來,花店小弟每天在同一個 時間將不同的花交到她手上,他們之間已熟悉到可以閒聊上幾句的交情。
「我們老闆警告過我,千萬不可以混水摸魚偷懶去。」花店小弟搖搖頭,接著笑嘻 嘻地透露:「今天是駱先生親自到店裡來挑的花哦!」
「他回來了?」婁慧軒喜出望外。
七天前,駱突飛到歐洲做商務考察,但他藉以傳情的花束卻從不曾間斷過;更難能 可貴的,即使他身在遙遠的異邦,也會在每一天晚上,每一個固定時刻打電話對她訴情 衷。
花店小弟證實地點頭:「而且,他還給了我有始以來最高額的小費。他說,要親自 挑選一種最適合你的花,實在浪漫斃了!酷斃了!是不是?婁小姐,莫怪乎你總是喜上 眉梢的,有這麼一個溫柔多情的男朋友,連我這個小男生都忍不住要羨慕起你了!」
婁慧軒綻開發自內心深處的微笑,送走了花店小弟,立刻將自己沉浸在無邊的喜悅 之中。
這半個多月來,她始終沉醉於被駱奕慇勤追求的幸福美好之中,雖然他們並沒有見 面,但她心裡想的全都是駱奕,甚至連夢中都填滿他俊挺的身影。
她忙著將一大束嬌艷欲滴的鮮花插在剛買的花瓶中,最近,她幾乎每兩天便需要添 購一個新的花瓶,好用來安置駱奕每天差人送來的花,直到現在整個屋子宛如是片花海 。
即使如此,她還是捨不得將部份的花轉送給別人,一定要等到完全枯萎了,才依依 不捨地丟棄。她之所以如此,只因為那些花兒全是駱奕對她傳達情意的憑借;每一株、 每一朵都包含著他的情意。
剛整理好花,期待中的電話鈴聲適時響起,婁慧軒勉強按捺住自己,直到第三響時 才連忙抓起話筒。
「花收到了嗎?喜歡嗎?」
一如以往,光聽到駱奕那低沉動聽的聲音,她的心立刻加速跳動了起來。
深吸了口氣,婁慧軒強裝不悅的質問:「送我水仙是甚麼意思?在暗諷我裝蒜是嗎 ?」
駱奕為之失笑。「你的想像力也未免太豐富了。花店老闆告訴我,水仙看似嬌弱, 其實卻是一種極具韌性的花,它擁有堅強、忠貞的特質,和你非常相像。」
她的心裡,猶如吃了蜜糖般甜津津地:「你這麼瞭解我嗎?」
「我一向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靜默了兩秒,他輕柔似絲綢的嗓音再度自話筒彼 端傳了過來。「慧軒,我好想你!本想親自帶著花去看你,但又怕自己會情不自禁地露 出對你強烈的渴望。我答應過你給你一些時間,好好享受被追求的喜悅,最後只好打消 主意。我不想給你壓力,更不想再惹得你不開心,我保證,我會耐著性子直到你肯見我 。你知道嗎?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咆全都渴望著見你!」
婁慧軒不敢開口說話,怕自己的嗓音會因過度的激動和喜悅而顫抖不已。
「慧軒?」她的沉默,令他失望地調侃起自己。「我的告白真有這麼無聊嗎?無聊 得令你忍不住打起瞌睡來?」
她笑了出來。「我只是在懷疑,跟我通話的人真是在商場以幹練、無情著稱的那個 駱奕嗎?如果你的對手聽到你方纔如詩人般的吟頌,恐怕你辛辛苦苦所塑立出來的強人 形象,將毀於一旦了。」
他也笑了。「我柔情的一面只呈現於你的面前。在還沒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 己有這麼感性的一面。慧軒,看在我這麼癡心的份上,明天見我好嗎?」
她遲遲不敢回答,知道自己如果點頭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在駱奕所撒下的 魅力之網下,她只會愈沉愈深,直到無法自拔,她如果讓駱奕前進一步,她輸掉的很可 能是整顆心。
「慧軒?」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
「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好。」按捺住失望,他很快地回答。「我說過了,我不會逼你。」
慧軒無奈地輕歎,駱奕正用他的柔情與體貼,將罩在她身上的網愈收愈緊。
「駱奕,我希望你別再送花給我了。」她想藉輕鬆的調笑,來擺脫心中的迷惑。「 我已經開始對花粉感到過敏了,你該不是故意用這種方法來報復我吧?」
「不送可以,那就答應我的約會。」
「你才說過絕不逼我的。」
「慧軒,我已經下定主意,要更加把勁地追求你。從現在開始,你將會陸續獲得許 多意想不到的驚喜。」駱奕神秘地笑道。
婁慧軒好奇地追問:「能不能先透露一點?讓我心裡有個底,免得我乍然面對你的 『驚嚇』而不知所措。」
「當然可以。」他笑得好自得。「這是我在歐洲想到的點子,今晚午夜時分,你可 以趴在陽台上,聆聽我為你所安排的情歌演奏,我相信你一定會滿意的,那是我重金禮 聘而來的超級樂團,一定會有超水準的演出。」
「哦,不——」婁慧軒重重地低叫,極力想勸阻他打消計劃。「你這樣做會驚擾到 我的鄰居,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他們只會羨慕你。」
「駱奕,拜託你,千萬不要。」她急切地祈求。
他重提要求:「那就答應見我一面。」
「駱奕!」
「我已經長久居於弱勢,這次該你妥協了。」
「可是,我……」
「說『好』。」他雖然柔情似水,話中卻帶著明顯的威脅:「慧軒,如果你再不肯 軟化,我只有把我早己構思好的計劃全搬出來。比如說:背著擴音器在你家樓下公開地 對你大訴情衷,好讓你的左鄰右舍為我的癡情做見證;再不然,我乾脆拋下事業,不分 白天黑夜地在你公司和家門口站衛兵,甚至……」
「夠了,算你贏了!」婁慧軒終於俯首稱臣,豎起白旗。「你真可惡!」她想佯裝 憤怒,但嬌嗲的語氣卻透露出另一種心情。
駱奕為自己好不容易贏得而來的勝利欣喜不已,開心地道:「我現在就過去看你… …」
「不要。」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降服於他的柔情之中,但至少她必須要先有心 理準備。「你還必須做最後小小的等待,我會去見你,而且很快,但把主動權留給我好 嗎?」
「好。」他告訴自己應該要滿足了,畢竟慧軒已經明顯的軟化。「我保證不再使任 何可能令你困擾的追求花招,我只會以最真切的心,期待你出現。」
「駱奕——」她欲言又止。「雖然這半個多月來我們不曾見面……但你的身影始終 在我心中徘徊。」
不給駱奕回答的機會,婁慧軒立刻掛掉電話。她捂著自己發燙的雙頰,因自己對他 的告白而心悸不已。
她終於鼓起勇氣誇出第一步。感覺上,她就像只掙脫了牢籠,如衝上青天的小鳥般 自由,而且急於探尋戀愛天堂的一切喜樂。對於未來,她開始充滿了期待。
門鈴突然響了,她懷著期待和緊張的心情趕去開門,忍不住猜測會是駱奕給她的另 一個驚喜嗎?
當門打開的一剎那,婁慧軒確實感受到一陣強烈的驚喜,但卻不是來自駱奕,而是 蘿莉。
「蘿莉!」慧軒難以掩飾自己欣喜,笑罵道:「虧你還記得該回家來看看。」
蘿莉原本沉著一張小臉,這會兒突然發出石破天驚般地啜泣,淚眼汪汪的跌入婁慧 軒的懷中。「姊——」
婁慧軒突然像是被魔術棒定住一般動彈不得,蘿莉對她的那一聲呼喚徹徹底底地震 懾住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十多年之久,這是蘿莉第一次這麼喊她,第一次肯在她面前 流露出自己的心傷與脆弱。
她勉強平復自己翻騰的心緒,將痛哭不已的蘿莉扶至沙發,柔聲地哄勸。
「來,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駱齊他……他在外面有女人!」蘿莉的眼淚猶如決堤的河水,不斷地湧出來。
「怎麼可能?」她發出一連串的問題:「一定是你在鬧情緒吧?你有甚麼證據?知 道他跟誰在一起嗎?」
「我……我怎麼可能知道那些癡老、臃腫、無法自老公那裡得到滿足的老女人的名 字?」蘿莉誇張地哭喊。
「蘿莉,你究竟在說甚麼啊?」她無法相信她所透露的。
蘿莉氣憤地一把抹掉滿臉淚痕:「我沒有冤枉他,你知道嗎?他……竟然去做午夜 牛郎那種骯髒、低下的工作!」
「午夜牛郎?」慧軒忍不住驚呼。
蘿莉強調地點頭。「我沒有冤枉他。我在他口袋中搜到一張『星期五餐廳』的名片 ,那是台北最有名的午夜牛郎的大本營,而且他身上有女人脂粉味和口紅印!」她悲從 中來,再度泣不成聲。「我一想到他把屬於我的身體,不知給了多少可惡、醜陋的女人 ,我就……我就忍不住想一頭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