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嗤。「那祇是歪打正著罷了。我這個人一向就事論事,再怎麼說,文件從頭到尾都是她經手的,如今不見了,不怪她,要怪誰?」
自知理虧,雪雁祇有低頭認錯。「對不起,是我不夠小心。或許我們可以打通電話過去致歉,請他們再送一份新的資料過來……」
邵亭宇仍不悅的咕噥。「這是誠信問題,妳懂不懂?想爭取『飛達』這單生意的廣告公司不在少數,尤其還包括了『妳』爸爸的『彩繪』,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妳這樣輕忽客戶送來的資料,擺明了就是要讓對方對我們?生極不好的印象,我們還拿甚麼搶這單生意呢?」
「別淨住壞的方面想,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如何謀求補救的方法。」林韶德輕拍雪雁的肩膀,試圖給她一點安慰:「妳也別大自責,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況且妳又不是故意的。」
「謝謝你,韶德。」雪雁真的很感激韶德,他永遠都是那麼體貼、那麼善解人意。
「我也不想抱怨啊!但公司最近所面臨的難關,實在讓我們輕忽不得啊!」邵亭宇轉向始終沉默不語、埋頭翻找資料的海桐尋求支持。「海恫,你說是嗎?」
他停下手邊的工作,緩緩說道:「我想韶德說得對,責備雪雁於事無補,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尋求補救之道。我準備親自到『飛達』致歉,請求他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海桐變了!他對伊雪匯的態度真的全變了!他已經向著伊雪雁一面倒,再也不是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的好夥伴了,邵亭宇不自覺的檢緊拳頭,當佈滿血絲的雙眼再度看到他們凝視著彼此的那種充滿瞭解與體諒的眼神時,他再也無法忍受的躲進會議室裡去。
他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真是的,亭宇那傢伙真是愈來愈難相處!」阮怡嘴上抱怨著,心裡卻開始惦掛起他來了。
海桐則走上前去握住雪匯的小手,並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其實亭宇人很好相處的,祇是做事比較一板一眼,有時候就會讓人覺得他太過嚴厲,別放在心上,好嗎?」
「不怪他……」海桐的安慰讓雪雁既感動、卻更自責。「都是我不好,每次都讓你?難,而我又似乎真如他所說的,常常出紕漏,凡事都做不好。」
他故意同意她的說法。「是啊!所以上天就祇好派我來照頭妳,防止妳繼續闖禍啊!」他試著用幽默來解除她的憂慮。「我不是說過,我會做個縱容妳的好老公嗎?」
雪雁這守露出笑靨!海桐的體貼與柔情令她如沐春風,積壓在心中的陰霾也因此一掃而空。
* * *
「不會這麼邪門吧!我早上明明還看見的……」阮恰沮喪的一把甩上檔案櫃的門。
甫進門的梁海桐見狀,很不解的問道:「怎麼啦?誰惹妳了?還是那櫃子礙著妳的路了?」
「海桐,你回來得正好,『肯亞實業』的文案呢?我把整個辦公室都翻遍了,就是找不著!」她像只火勩似的直嘀咕。「最近公司裡不是掉了這、就是少了那,我每天光花在尋找這些東西的時間就去掉大半,我還能做甚麼事?偏偏又遇上『彩繪』的惡性競爭,真可謂是『內憂外患』啊!」
海桐無奈的掏掏耳朵,非常慶聿雪雁不像阮怡這樣的喋喋不休。「別緊張,我剛剛還看到它在亭宇手上;此刻,他去拜訪客戶,那妳就到他抽屜裡找找看吧!」
「該死的亭宇,拿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緊張個半死!」
她迅速地翻這了亭宇的每個抽屜,卻仍遍尋不著;最後祇剩一個上了鎖的抽屜,她再度沉不住氣的埋怨:「亭宇這個人真的很彆扭,上甚麼鎖呢!難不成他抽屜裡藏著甚麼寶貝,怕被我們偷了不成!」
她生氣的踹了一下桌子,準備放棄尋找,卻在轉身之際瞄到他的筆筒裡躺著一支小鑰匙;於是,她抓起鑰匙,決定做最後的嘗試。
她本來沒有抱太大希望的,沒想到,抽屜竟真的應聲而開了。
「太好了!」
她終於滿意的綻開笑瞼,開始動手翻找--突然間,抽屜裡的一樣東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同時也讓她的笑容倏地消失,臉色逐漸由紅潤轉?蒼白,手也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找到了嗎?」原本埋首案前的桑海桐,突然?頭看她。
「沒有!」她立刻抽出文件,將它緊緊的藏在身後,並且快速地側過臉,不讓海桐發現她的異樣。
除了她和亭宇,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這項權利,也知道這對其他人不公平,尤其是對雪匯,但?了亭宇,她寧願忍受良心的譴責。
* * *
阮怡將那件差點掀起軒然大波的文件,重重丟在邵亭宇的桌上,而發出的嗓音卻異於平常的沉靜、低啞。
「你怎麼解釋??甚麼大伙遍尋不著的『飛達』資料,會鎖在你的抽屜裡?」
邵亭宇愀然而變的臉色,代表了他的心虛,但他卻強作鎮定的面對阮怡質問的眼神。「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她有股想掐死他的衝動,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懷疑她出賣他?他是她最心愛的人啊……
「你以?我?甚麼要選大伙都不在場的時候找你攤牌?你以?如果我把你的所做所?告訴大家,你還能好端端坐在這裡嗎?」
「妳?甚麼不說?」他突然厭惡了?裝。「妳?甚麼不說?」
「你是不是瘋了?」他激動的模檬把她給嚇壞了。「亭宇,你究竟怎麼了?你?甚麼要這麼做?」
「我是?了救海恫,我要從伊雪雁的魔掌中將海桐拯救出來……」
阮怡搖頭打斷他。「不!海桐根本不需要你的救助,他根本不需要!雪雁對海桐的愛是日月可鑒的,她祇會愛海恫,?海桐犧牲一切,她不會害他的。」
「伊雪雁根本不該接近海桐,她祇會害了他!」他的執拗像永遠動不了的金石。「她已經?他帶來了無限的災難,難道這還不夠慘嗎?我必須趕走她!把她從海桐身邊狠狠抽離掉,這樣一切才能再回到從前,妳懂不懂?」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眼前的邵亭宇是如此陌生,尤其他眼中異常的狂亂和激動,更是她從不曾見過的。
「所以你故意藏起這份重要的文件,想叫海桐怪罪雪雁,甚至趕她走?」阮怡猛的搖晃他,試著想將他搖醒。「亭宇,你怎麼那麼傻?海桐不會再輕易趕走雪雁的,因?他正無法自拔的深陷在雪雁的柔情裡,他已經愛上她了,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不--」他像被傷及要害的野獸般,發出暴怒且淒厲的吼叫。「海桐不愛她的,他不會愛她的,他不可以愛她!」
阮怡茫然不解的瞪看他,沒道理,這一點道理都沒有!邵亭宇對雪雁的排斥竟此她所想像的還要嚴重!甚至,他表現得宛如雪雁搶了他深愛的戀人一般……
一股冰冷的感覺立刻充塞她的胸口,突然她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亭宇,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有多可怕?多瘋狂?」
「我是瘋了!」他突兀的仰首大笑;那笑聲猶如鬼哭神號般淒厲。「是伊雪雁逼瘋我的!她不該從我的身邊搶走海桐的,她不該!」
「亭宇,你……」阮怡彷彿被雷劈中般,驚嚇得久久無法言語;事實上,她更希望自己能在下一刻倒地身亡,再也不必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解脫的快感像潮水般席捲而來,撫慰了他如火灼般疼痛的心靈。他終於說出了深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從此,他不必再苦苦隱藏對海桐的那份見不得光的深情;即使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當他是怪物,他也無所謂了。
「沒錯!我是個祇愛男人的同性戀,我已經偷偷愛海桐好久、好久了……」
雖然她還活著,但此刻的感覺肯定比死更痛苦。她竟然愛上了一個她不該愛的男人!她那苦苦埋藏在心底的愛意,如今卻像漂流在汪洋大海中幾遭滅頂的船隻般,隨時都有翻覆的可能。
她茫然、無助的看著他轉身離去,一股椎心刺骨的傷痛徹底擊潰了她,使她虛軟的跌坐在地上,任憑悲傷的淚水淹沒自己……
* * *
邵亭宇獨自啜飲著金黃酒液,渴望讓酒精麻痺他混亂的思緒;但事實上,喝得愈多,他的腦筋愈是清明;這大概就是所謂「酒入愁暘愁更愁」吧!
「麻煩給我一杯冰凍啤酒!」
這熟悉的聲音令他錯愕的側過頭,更驚訝的迎上了阮怡那雙明亮的瞳眸。
她敏捷的跳坐在他身旁的高腳椅上,爽朗的吩咐酒保--「麻煩給我特大杯的。」
「妳?甚麼要跟著我?」邵亭宇低頭迴避她的視線;在他衝動的坦承一切之後,阮怡會用甚麼眼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