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她的抗拒,他挫敗的放開她。
「不要這麼折磨我!我會瘋掉的!」他幾乎是哀嚎的呻吟。
「我們還沒有拜過堂,不是真正的夫妻!」她囁嚅著,心底卻明白這個理由說服不了自己,她要的是:明確知道他的感情,若他對自己是認真的-她願意拋下所有對婚姻的成見,被他馴服、豢養亦無悔。
「在世人眼中,你已是我過門的妻子。雖然儀式是做給人看的,不過,為表誠心,我們就在此拜堂!」說道,立刻翻開剛剛抬進屋的衣箱,箱內放著一套大紅喜服,鸞鳳和嗚、鴛鴦戲水、比翼雙飛、喜鵲報喜……
幾乎所有祝福新嫁娘的賀詞都用圖畫繡在裡面!成套的蓋頭上,繡工亦精美無比。
「這是……」
「這箱衣物本是樓蘭大臣祝賀樓蘭女王大婚用的。她要嫁給漢人,大臣想獻上這套大唐喜服,當作女王大婚的驚喜。這套送給你,大臣們的禮物,我另外張羅。」沈子熙說。
看見她的疑問眼光,他又解釋道:「我這趟回長安,本就是為了親自點收樓蘭女王所訂購的嫁妝、替大臣們搜集作為禮物的奇珍異寶,親自送到樓蘭皇宮。」
「我怎麼都沒聽說?」隨隊月餘,竟然毫不知情,她有點喪氣。
「除了我跟幾個手下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樓蘭女王訂購的嫁妝和大臣們的賀禮,多是珍奇寶貝,難免引人覬覦,所以保密至此。我想起來了!」他將箱內衣物搬空,用手按住一個機關,一件雪白的皮裘赫然出現。
「這是白貂裘,百年難得一見,行前家父才購得!有了它,我們今晚不怕凍著了。」
「所以,你匆匆回轉西域,並不是要隨我尋父?」她毫不客氣的接過皮裘,披在身上,但是並不打算放過他。
「既可以尋妻,又可以把公事一起辦了,我當然急著回西域。」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當初還一廂情願的竊喜,他追她而來,原來是順便而已。
「你不奇怪,當初婚期為何會訂的如此急迫嗎?」
對呀!當初都沒有想到這一層。說是保護她的名節,實際上呢?
「你為什麼娶我?」
「我剛好缺一個妻子。」
「你已經娶過妻!」
「她已過世。」
「可是你深愛她呀!」
「誰告訴你的?」眼裡有掩不住的詫異,原來她以為自己……
「你弟弟。還有別人說,她是不堪你的虐待,自殺身亡;也有傳言她是被你凌虐而死。」她乾脆把她聽說過的全部說出來。
「你相信嗎?」他知道問題的癥結了。
「就是不相信,才讓我遲疑至今,不然早就隨著其他商隊跑了,怎會乖乖待在你身邊?你以為我沒地方逃嗎?」原來她還有這心思,真是錯估她了。
他拉她並肩坐在炕上,「我誠心誠意的想娶你為妻!你年輕又有活力,一定會替我生下健康的子嗣。」得改掉逗弄她的壞習慣,可是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卻又有趣得很。
「原來是這麼俗氣的理由!長安城那麼多閨女,隨便挑一個都成。」她氣的推開他放在肩上的手,起身就要走開。
他笑著拉回她,「只是我剛見到你時的想法。後來和你相處,才知道我真是尋到稀世珍寶了,你的一顰一笑都吸引著我,你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妻子!」
「可是,你的妻子……」
「她是被迫嫁給我的。」他眼光一黯,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陷在往事裡。
就在她以為他不想說的時候,他抬眼看她,似乎下定決心的說道:「我會娶你,就是想重新開始。街坊的誤解、謠傳,我全不放在心上,本想讓她的秘密隨著她的過世塵封,但既然你問起了,我要你瞭解整個始未!
當年二十歲的我,以為只要娶得貌美的妻子,就是美滿姻緣。而家父偶然在自家的綢緞莊看到吳侍郎的千金生得嬌美無雙,又剛好得知吳家因兒子嗜賭,欠下大筆賭債,於是我爹便跟吳侍郎商量,幫他償還所有債務,另加二十萬兩黃金為聘禮,他才答應將女兒下嫁。」
「這不是賣給你家嗎?」公孫鳳忍不住插嘴道。
「差不多。」沈子熙哂然一笑,小妻子說話真是一針見血。
「從她嫁過來之後,每天鬱鬱寡歡,對我更是冷冰冰的。為了博得她的歡心,我想盡辦法,後來發現只有珠寶能讓她露出笑容,勉強跟我同床。
發現她懷孕後,我們一家人興奮的不得了,我也沉浸在即將為人父的喜悅。然而沒想到成親半年後,她竟然在我眼前從樓上躍下,當場粉身碎骨,死時已懷著八個月的身孕。
驗屍的仵作告訴我這件事時,我用銀子請他保密,並要他發誓不得對外張揚,所以這件事只有爹、娘和我知道。
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和她表哥早已互定終身,她的表哥空有世襲的官位,家中並不富裕。
我在她的遺物裡找到一封她表哥寫給她的信,信裡寫著:既然她已嫁給沈家,又懷了孩子,他也就另娶一戶富貴人家的小姐,請她勿再糾纏!
追問她的貼身丫鬟,才知道她曾修書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也準備了逃走要用的盤纏。
我送的珠寶,全讓丫鬟偷運給她表哥。她沒想到她的表哥竟然變賣她給的珠寶揮霍,還另娶他人,絕望的她,就這樣被逼上絕路。」
沈子熙又歎了口氣,「從她進門,吳侍郎家常來索討金錢。對她家人的需索無度,我起先還能隱忍,但是,她過世後,他們還貪得無饜,且變本加厲,不滿足他們,他們甚至威脅要開棺驗屍,追查死因。
我不能原諒她的家人早知道她心有所屬,還將她嫁到我家,讓她因而自尋短見。
對他們斷了金錢供養之後,他們到處造謠,說沈家害死他們家的女兒。
不堪其擾之下,我乾脆離開長安,到處流浪,直到到了西域,才安定下來,建立據點、努力經商,把當年種種不堪,拋諸腦後。」
「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你受到這麼大的誤解,還追問這些。你一定很傷心!」
「她過世時,我真是百感交集。當時我的確是被她的美貌所惑,但是冷淡如冰的夫妻關係讓人灰心,直到後來發覺她心屬別人的屈辱感,讓我分不清對她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經過這麼多年,我才發覺對她是愧疚之情。沒有我家的提親,她會如願的嫁給心愛的人;如果我早點發覺她的異樣,她也不會死。」
「就算沒有你,吳家也會把她嫁給出得起聘禮的人啊!」
「這點,我也想過了,所以我才能坦然的迎娶你。」沈子熙舉手輕撫她的粉頰,抬起她的小臉,直視她的雙眼,「和你在渭水邊自在的談笑,讓我如沐春風,那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能敞開胸懷大笑。當我發現你是女的,就知道這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子。」
「可是,我們相遇時,我只覺得我們很談得來罷了,並沒有嫁人的心思。」公孫鳳誠實的訴說著自己當時的心情。
「你遲早得嫁人的,嫁給我那麼難以忍受嗎?」
「不是。我只怕嫁了人,就被鎖在深閨,當作生兒育女、侍奉公婆的工具;等到容貌稍減,還得忍受丈夫小妾一個接一個娶進門,說什麼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全是欺負女人的東西!」
「我倒不知道你有這些想法。」
「從小聽到娘和姨母往來的官家夫人閒聊,看她們外表光鮮,內心卻苦不堪言,難免有感而發。」
「難怪我會覺得你與眾不同。我不會將你鎖在深閨,我想和你一起遊歷名山大川,看盡天下美景。」
「真的嗎?可是如果你厭倦我了呢?」
「厭倦?終我此生,不可能!」抬眼直視他眼底的情意,她不禁心如擂鼓,粉臉霎時通紅。
解開她的心結,他立刻把握機會,捧住嬌顏,舌尖輕啟櫻唇,尋得檀口內的柔滑丁香恣意誘哄。
羞澀的小舌被逗引得順著本能,和他的舌一起糾纏……
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熾熱的吻才得以停止。
隱約知道接下來可能有事發生,臉紅心跳的公孫鳳羞赧的推開他說:「我們……」
終於等到佳人軟化,他笑著站起來,「換上這套衣服吧!不要世俗的繁瑣、虛假,我們以天為證、以地為媒,正正式式拜堂。」他拿起手邊的喜服和蓋頭,鄭重其事的交給她。
看到她終於羞怯的點頭,他走到屋外,等她換裝。
拿起喜服,她覺得暖意湧上心頭。新嫁娘所能期待的,就是深愛自己的夫婿——她相信他的真心!喜服意外的相當合身,接著她找出箱子裡的象牙梳,仔細的梳著長髮,即將為人妻的羞怯喜悅,一一湧上心頭。
直到聽到沈子熙在門外問道:「娘子,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