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想害死我是不是?你就這樣跑了,害我差點……」
「升哥呢?」京蓓沒理她張牙舞爪的模樣,淡淡問道。
「他在裡面啦。你喔,升哥是如來佛耶,你真以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啊?還好今天是你自己回來,否則被他們抓到,肯定打的你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來。」蘭姐見她沒啥反應,索性不說了。
但兩人走到升哥辦公室的門前,京蓓才滿懷歉意的說:「蘭姐,對不起。」
「哎,回來就好,你別再跟自己過不去就行了啦,知道嗎?」
「真對不起,一定害你被罵了。」
「哎呀,沒事沒事……升哥罵人我早習慣了。」在敲門前蘭姐還不忘幫京蓓拉拉衣服,攏攏頭髮,安慰她說:「別擔心,待會他要罵要打,你就忍忍,一下就過去了。再說為了錢,我想他也不會對你怎樣啦,放心放心。」
「錢?什麼錢?」
蘭姐用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勸她說:「你啊,現在是他的搖錢樹耶。唉,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到時你多喝兩杯,醉了就什麼也記不得了啦……」
京蓓見她笑得如此開心無謂,也跟著笑。
她笑,不但是為自己可悲的遭遇,更想看看升哥驚訝的表情。 ,
一進門,那先前負責看管京蓓的手下立刻上前來抓她,卻被蘭姐擋住了。
「幹什麼!升哥沒說話,輪得到你們動手啊?」
「別吵了!」升哥熄了煙,用那雙睡眠不足的眼睛直瞪著京蓓。
「升哥,既然她自己回來了,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賺錢要緊嘛,對不對?那……我這就帶她去換衣服準備上班了啊。」
蘭姐息事寧人的說完就拉著京蓓要出去。
誰知升哥下巴一抬,兩個手下立刻擋住了她倆的去路。
「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啦?給我滾一邊去!」
聽升哥這麼一吼,蘭姐立刻嚇得縮到了一旁。
但京蓓卻絲毫未顯懼色,反而坦然的站在哪微笑的看著他。
升哥在道上混了好些年,面對刀槍劍棍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多行不義的他卻惟獨對京蓓臉上這種詭譎的神情敬畏三分。於是下意識的咳了兩聲,才說:「你耍了我兩次,這回又打算使什麼伎倆啊?」
「不,我回來就是要還債的。」京蓓認真的說。
「哈!你真的想通啦,但……要是再出什麼紕漏,陳董來砸我的店,你也不會好過喔。」升哥嘴裡說著狠話,但還是難掩興奮的拿起話筒準備撥號。
京蓓看著他的手,冷冷地說:「不管什麼陳董王董的,你要我陪誰我就陪誰,但是在你打電話前,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說,我已經……不是處女了。」
「你說什麼?」升哥號碼按了一半,抬起像要噴火似的眼瞪著她。
「只要他們不在意,願意花大錢買個假貨,我也無所謂,但要我說謊騙人,做不到。」
升哥聽完立刻轉身,大跨一步狠狠給了她一巴掌。那力道之大,直把京蓓打得眼前一暗,跌倒在地上。
「你是存心的,是吧,好,老子今天就叫你死得痛快點!」
蘭姐見狀,奮不顧身的上前勸說:「升哥,有話好好說嘛。哎,那沒什麼啦,就算不是也能裝的啊。你放心,這包在我身上,我負責教她,一定行啦。」
「你聾啦,沒聽這死丫頭說會告訴陳董啊,萬一要真在陳董面前掀了底,我還要不要混啊。」
「升哥,賺錢的路子不止一條嘛,你瞧她這模樣,留在店裡一樣能幫你賺大錢啊,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啦,你別煩心了。」
蘭姐急中生智,只想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夠了!」升哥心裡雖然氣,但轉念一想,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了。 「滾!都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蘭姐一聽,不敢片刻遲疑的摟著京蓓離開。
京蓓就這樣被帶到大廳後面,那間狹小雜亂又擁擠的休息室裡。
一進門,這煙味、酒味混雜著二流香水味的房間裡散坐著七八個濃粒艷抹,衣著性感暴露的女人,大伙對甫進門的蘭姐和半邊臉正紅腫著的京蓓,都投以好奇的眼光。
蘭姐搖頭歎氣的說:「你呀,真不知天高地厚。我在升哥身邊這麼久了,還沒見過哪個小姐敢跟他那樣說話。」說著,卻也忍不住笑說:「我真服了你了。」
京蓓心裡又苦又恨,她忍著淚,咬牙應她:「要不是我媽欠他錢,打死我也不會到這裡來。」
「哎喲,你當來這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啊,誰沒有故事。相信我,你絕對不是最悲慘的啦!」一個正在更衣的長髮女人說著。
「既然來了就想開點啦,反正熬幾年就過去了嘛。」一個滿臉稚氣的女孩說: 「我剛來的時候也是每天逃啊,最後皮被打厚了,也就習慣啦。」
這一說,把大伙都逗笑了起來。
「所以我說啊,你只管努力工作,其他什麼都別多想了,知道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著,京蓓雖然無力反駁,但也不得不勉強接受現實。蘭姐見她終於稍稍軟化,於是對身後一個短髮的女人說:「來來來,小蘋你來幫她化化妝,瞧那張臉腫得跟米龜似的,一會兒怎麼見人啊。」
神態狼狽,眼神絕望的京蓓,就這麼被置放在化妝台前任人打扮著。
她從鏡中看到一層層濃艷的彩板漸漸掩蓋住自己的臉龐,當原本那個純真還帶著些許稚氣的她完全消失時,也就是她沉淪的開始了。
但那個「她」真的消失了嗎?
不,就在昨夜,她已將最真實的自己留在那個陌生的男人身上了。
他會記得她嗎?
京蓓搖了搖頭,對鏡子裡的自己淺淺地苦笑著。
※※※
時光匆匆,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Iris已經適應了台灣的生活。除了跟上了學凱的生活步調,她也自認完全掌握了學凱的個性。
認識愈深,Iris就愈不能抗拒學凱的吸引力,深究其中原因,竟然會是因為學凱對她那滿不在乎的態度。
從懂事起,男人都是被她予取予求,她非常享受那種掌控和統馭的滋味。可從沒一個男人像學凱這樣對她視若無睹。
但學凱愈是不在乎,就愈是激發起她的挑戰欲。
學凱愈是不著痕跡的閃避,Iris愈是處心積慮的在各種場合與他同進同出,把兩人的關係搞得曖昧不明。
對Iris而言,男人條件再好,一旦讓人失去征服的慾望,那也不過只是一副臭皮囊罷了。
這天,在Iris鍥而不捨的主動出擊下,學凱終於答應帶她出席一場同學的婚禮。
面對這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Iris當然得好好計劃一番了。
兩人趨車來到會場,學凱將車子停安後,依著禮儀繞過車頭幫她開車門。而Iris一下車就伸手挽上學凱的臂,依偎著他走進了大廳。
Iris就吃定學凱不會拒絕,於是接下來行為更加的正大光明了。
學凱俊逸的外形本就吸引眾人目光,這下挽著艷麗的Iris,才進門就引得賓客爭相討論。奎文遠遠望見,便快步的朝他走來,從身後拍他的肩說: 「好小子,這種日子諒你也不敢遲到。」
他才說完,視線立刻轉向身旁的Iris問: 「學凱,你不幫我介紹一下。」
「喔,這位是Iris,她是來台灣參加醫學會議的。」學凱接著轉向奎文說:「我的老同學宋奎文,他是窩在大學裡的一位教書匠。」
奎文一反常態,不理會學凱的調侃,只顧著伸手與Iris交握。 ·
「你好你好。」不等學凱再多解釋,奎文恍然明白的說:「原來你這小子心裡早有人啦,難怪始終不肯乖乖就範了。」
「你胡說什麼啊。」學凱知道奎文會誤會,急忙澄清道:「Iris是我爸的學生。」
「這更好了,親上加親,有了Iris你當然不用再相親,這樣你也能光明正大的回美國去了。」奎文不理會,自顧說的愈來愈起勁。
「這根本是兩碼子事,你別瞎扯。」
學凱正想解釋,Iris見狀,故意問道: 「你們說什麼,要你就範什麼啊,學凱,解釋一下嘛。」
「你別聽他胡說,這小子喝多了。」
「噯!我今天可是滴酒未沾喔。」奎文朗聲大笑著。
學凱冷眼瞧著奎文,想直接否認,卻又害怕傷了 Iris的自尊。乾脆轉開話題問道: 「對了,你新交的女朋友呢?」
「喔,她在哪啊。」
奎文轉身一指,正巧看見之玫朝這走過來。經過了奎文的介紹,大伙這才總算坐定下來。
喜宴才開始,奎文又不死心的將話題轉回來對Iris說:
「華伯母一直要學凱回美國相親,可這小子說什麼都不回去,我還覺得納悶哩,今天見了你我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相親?我怎麼都沒聽你提過啊?」Iris刻意別頭貼近學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