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水是她的鄰居,而是是個富家千金,家中兩老各有事業,公司雖小也是董事長級的人物,她對自家生意沒興趣,寧可在外面上班也不想繼承家裡的事業,行事作風完全的女強人。
是她引薦剛出校門卻為找工作煩惱的簡青庭到兔子腳來的。
她相信簡青庭是有能力的。
「花姊,請你再相信我一次。」
「幹麼?」
「我要再去一次白牆宅館,要是沒有說服那位先生,我拿頭回來!」
「你神經!我又不是非洲原住民要你的頭有個屁用。」
呃,對喔。
「你知道那位濮陽先生是何許人也?」
「總不會是五柳先生就是了。」
「簡青庭,你還敢給我搞笑!」她當初真不應該看在隔壁鄰居多年的份上把她帶在身邊。好人果然是不能做的。
「我是看你太生氣太陽穴一直眺,要是腦中風就不好了,畢竟你年紀還不大。」
「簡青庭,你給我聽著好了!我就算腦中風也是被你氣出來的,你要負責養我嗎?給我養老金嗎?」
「花姊,你知道不行的,我家除了爸媽還有五個弟妹,我那只會增產報國的媽肚子又六個月大了,醫生說是雙胞胎,我養他們就已經很吃力了,真的沒辦法養你。」
若不是花若水真的很瞭解簡家的狀況,要不真想立刻掐死簡青庭然後切腹謝罪。
「你給我閉嘴!」
「是。」
氣呼呼的人喘了口氣,托著腮,腦子還是鬧烘烘一片,只能順著台階下。「你倒是說說看你要拿什麼去說眼人家?」
「我可以想一下嗎?」
花若水猛翻白眼。她竟然沒有得到教訓還白癡的問她!
可是除此以外,她實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你知道,信用對生意人特別重要,你壞了信用,人家是出錢的老大耶,只要隨便放出風聲,出來跟我們竟爭的比螞蟻還要多,現在好了,咱們那對面大樓的死對頭知道我們把到手的生意談垮了,現在正摩拳擦掌等著接下白牆宅館的案子。」
「啊,他們動作這麼快!」
「簡小姐,上頭放話了,要是不能把案子追回來,就等著洗脖子吧。」她作勢切脖子。頭可不可以不要痛啦,或者乾脆痛死,一死百了?
「花姊……花設計師,是我搞砸了這案子,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錯在哪裡,請給我最後機會,要是原因真的出在我身上……我會辭職負責的!」她吸氣,決定豁出去了。
「辭職有個屁用!」
「啊。」花姊真的發飆了。
「不用了,你不要再去給我闖禍,不是我不相信你,這Case本來就是我負責的,就算有責任也不該你來擔,我明天會去向濮陽先生解釋的。」能不能挽回案子就沒把握了,但是基本功仍要做足,想在這行業生存這是基本的道理。
「花設計師……」
花若水沒精打采的擺手,「你去忙吧,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了。」
滾得越遠越好,讓她靜一靜。
第二章
風吹草低,偶爾抬眼真的可以看到漫步在山坡上吃草的羊群。
唉,為什麼當人這麼勞祿,當羊真好,只要吃吃草,偶爾咩咩叫,每天過得愜意的不得了。
顛簸的碎石子路讓騎著機車的簡青庭險象環生,借來的迪奧車齡頗大,她只能以比烏龜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往前挺進。
沒辦法,她好怕這輛破銅爛鐵半路不爽罷工肢解,還要替它收屍就麻煩了,假只請到半天,還是好不容易拗來的,天啊地啊,過往各路神明,希望不要出問題才好,她的未來可都靠這一把了。
幸好迪奧老當益壯不像想像中的沒路用,總算平安的載著身上沒幾斤肉的她來到牧場。
這是一座結合觀光跟產業的牧場,從山下到山上只要遇到拐彎或是岔路就能看見一頭乳牛形狀的指標清楚的告訴觀光客往哪走才是正確路線,乳牛形狀的路牌非常出色,黑白分明的顏色,豐滿下垂的乳房俏皮的左右晃動,眼睛煽情的半眨,牛肚子上面還寫著○二○四美眉的語調--
來呀,等你唷!
那調調,令人會心一笑。
拿下安全帽,簡青庭這次刻意對著照後鏡整理好被帽子壓垮的頭髮,又拉拉算得上整齊的衣著,襯衫式的連身洋裝,帶點淡淡的日本風,束口褲,帆布鞋,全部都是地攤貨,不過她盡力張羅了。
她問了幾個工人,就往主屋走去。
對擁有四千多頃地的牧場主人來說,主屋的造型看起來有點寒酸。
簡青庭隔著紗窗對裡頭張望。
「小妹妹,你找誰啊。」一道中性嗓音很愉快的響起。
簡青庭回過頭。一個身材高挑,陽光與氣質並融的女子斜戴著西部呢絨帽要笑不笑的偏著頭睨她。
好帥氣的女人喔!她粗亮的辮子在陽光下發光。
簡青庭瞧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你別這樣一直看著我,我會誤會你愛上我了。」她把手肘靠在水洗石子牆壁上跟簡青庭調笑。
「呃,我找濮陽元枚先生,我聽維修白牆宅館的師父說他住在這裡。」
她跑了趟白牆宅館,撲了空,只見到一群木工、水電工到處整修。
那個濮陽元枚好快的動作,一夜間,本來安靜如廢墟的宅邸乒乓鏘鏘聲音不斷,大型的機具轟隆作響,吵的不得了。
如此一來,她更要加緊腳步。
「枚喔,是啊,他正在整理行李準備離開,你是他的誰?」上查家譜,下清三代,一口白牙,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惡意。
「我叫簡青庭,是兔子腳景觀庭園設計的員工,請讓我見他好嗎?」要走?她頓時緊張起來。
「蜻蜓?好別緻的名字。」帥氣的小姐還在閒話家常。
「不是你腦袋瓜想的那個蜻蜓,你別自作聰明了。」從紗門走出來的正是簡青庭眼巴巴要找的人。
他穿了件淡粉紅的短衫,外搭灰色絲件質感極佳的薄外套,花俏的咖啡金色不收邊牛仔褲,單寧拼貼皮鞋,LV琉璃光澤皮革側背包,全身上下除了包包是LV之外,身上冷色系的衣服都是德國極簡大師Jil Sander的作品。
他年輕得不可思議。
「濮陽先生。」她趕快走向前。
「我跟兔子腳的合作已經結束了,章老闆沒有告訴你?」
「呃……有。」
「那麼,祝你在牧場玩得愉快。」他正要搭機離台,出發時間算得剛剛好,不想為誰或任何事情而耽誤了。
「我不是來玩,我是來找你的。」這次見面,簡青庭並不打算這麼輕易的撤退。
「就算想挽回我們以前談的案子,也不應該是你來。」他看得出來,這隻小蜻蜓是為了什麼目的而來。
「沒錯……是應該要我來的。」簡青庭從他毫無殺傷力的微笑嗅到幾不可覺的難纏訊號,她真是天宇第一號大傻瓜,竟然天真的認為這位複姓先生是個沒有架子的大好人!
他竟是那種扮豬吃老虎的人耶。
她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不能出錯。
「白牆宅館的庭園設計案件本來說好了是由敝公司進行的,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昨天得罪了您,所以,您才撤銷這件合作案,我覺得我有責任來請問您,我到底說錯還是做錯了什麼?」雖然身為家中老大沒什麼值得炫耀的,但是也養成她絕對負責任的態度。
濮陽元枚眼中閃過一抹難解的光芒。
有時候對莫名其妙的人,會莫名其妙的狠不下心。
「我只說一遍。」
「我帶了錄音機,會把您的話仔細錄下來的。」她拿出小型的錄音機佐證,表示不是虛話。
「噗哧!」原來杵在一邊看熱鬧的帥女生還在。
「你的牛群快要衝出柵欄了,還有心情笑?」濮楊元枚很清楚的下達逐客令,清場。
「小氣鬼!」帥女生聳聳肩扣住腰上的繩索,準備逮那些不聽話的小牛去。
他回過臉,一樣冷冰的東西擦過他的下巴。
「你做什麼?」他的臉繃緊。
「試音效果不錯,來,您請說。」簡青庭把老舊的錄音機在他面前晃了晃,完全沒感覺到他的緊繃。
「講話不用敬詞,我還沒那麼老。」他怎麼了,竟然心浮氣躁起來。
「那太好了,我也覺得渾身不舒服。」她的笑臉像加菲貓。
「我長話短說,我要趕飛機。」
「什麼?」她有點慌了。
「停止跟兔子腳的合作案,是因為經過評估貴公司的設計達不到我的要求,所以單方面廢止跟貴公司的合作。」他從來不多廢話,簡單扼要,就算對方的腦袋灌了水也應該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認為……是濮陽先生對我個人有意見!」啊,完了,她一路上告誡過自己幾千萬遍要恭敬、要謙虛、不能亂說話,好了,舌頭又不聽管制,這此,又要搞砸了。
「噢……」他意味深長的挑眉。
「昨天你問過我對白牆宅館的想法,我沒說,因為這個案件是花姊的,花姊是公司很優秀、很深資的設計師,她不只對建築設計有特別的理念,景觀設計更是一等一的棒,我是她的助手,她說這個案件很重要叫我不能胡說,所以,我怎麼可以有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