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幾分鐘內,這場歡愉的戰爭已經告一段落了,兩個人都是最大的贏家。
她氣息不穩的倒在他的身上,愛嬌的傾聽他有力的心跳,甜蜜的伸手與他十指交纏,絲滑般的發騷得他皮膚癢癢的。她慵懶的從他身上起來,將兩人的衣襟重新拉好。
他挑逗的執起她的右手,一一親吻每根粉紅潤澤的指尖,刻意將食指含入口中不放。
「討厭!」她嗔斥,卻也沒有收回手的意味,這個小小動作不知怎的讓她又臉紅心跳起來了。
「打擾了!」超級響亮的大嗓門大剌剌地打破這一刻迷醉。
紗織高高挑著眉,嘿嘿暗笑,眼光直視這親匿有加的一幕,眼光特別放到那根曖昧的手指上。
「我、我們什麼也沒有、也沒、沒……沒……」天啊!劈下一道雷打死她吧!
魔美想抽回手指,卻不料任驚鴻會巴著不放,羞得她又窘又惱,忍不住用力拍他一下。
他這才不甘心的鬆口,表情卻像極被搶了棒棒糖的娃兒,郁卒之極。
「我……我去端茶。」魔美飛也似逃離現場,根本不敢猜揣紗織他們見到多少,幸好,如果他們再早個幾分鐘進來──
「真是,大驚小怪。」紗織任由年輕人擺好坐姿,邊不覺地伸手繞到腰後揉揉。
「小老太婆,你來做什麼?」習慣這小小俏娃的沒大沒小,他現在還真的不把她當成小孩來看待,講起話也肆無忌憚了。
「來找魔美喝茶聊天,不行啊?」紗織可懶得理任驚鴻的大白眼,只微微朝袖珍勾勾小指,它馬上一躍躍到她的膝頭上棲息,還討好的叫幾聲,搏取主人的憐愛。
「不公平!」他馬上對著袖珍咬牙切齒。可惡,這隻貓從來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你這只見色忘友的小公貓。」
「什麼不公平啦?」紗熾嗤回一記:
「它跟我相處的時間可久著呢,哪是你那短短的屈指數日可比擬的,對不對,噢?」
她最後問句可是針對小貓的,一貓一人低低呶呶的好不親熱。
「多久?」任驚鴻存心和她槓上了。
「很久囉。」紗織在心中暗暗計算著。
「一年、二年?五年?」這貓看起來是那種長不大的體型,但年歲會長到哪去?
「十九年了。」梳撫絨絨貓毛的小手頓了下來。
吹牛也不打打草稿!「真的假的?」他的態度擺明了不信。「如果袖珍都如此高齡了,那麼你呢?九十八了嗎?」
「七十八。」
「什麼?」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已經七十八歲了。」紗織極具耐心的又重複一遍。
真的假的……他有些愣愣地看著小女孩認真的黑眸,感覺像要把他吸進去的無底黑洞。
「哈!」紗織勝利的一拍手。「我把你嚇到了吧?」
真是!「是啊,恭禧您老人家,您八十大壽我會送份大禮給您,屆時盼您笑納。」任驚鴻忍不住大笑。
紗織也隨著他大笑。
獨獨年輕人不悅地緊蹙起眉頭。
「你在生氣嗎?」
深夜的入眠時刻,應該是沉入好夢的機會,偏偏,這個房內,有著兩個無法休息的靈魂。
紗織沒有聽見年輕人的回答。
她自嘲的苦笑,難道你奢望他給你什麼樣的答覆嗎?
他伴在她身旁太久了,有時兩人甚至不需言語便能明白對方想傳達的思緒。
「在生我的氣?」今夜怕又是無眠了吧,其實睡不睡沒多大關係,她的人生還不是如此渡過。
很早很早以前她懇求過神祇、拜乞過天地,讓她的生命快快結束吧──可是,到頭來,她活得比誰都還長。
「──是我對任驚鴻講的玩笑話嗎?」年輕人的心思有時真難理解,她只不過想開個小玩笑,還滿成功的不是嗎?
「我不喜歡。」守護在門口的身影倏然發出聲音了。
隔著紙門,他們誰也看不清楚誰,在她近半年來,日益模糊的視線中,她只能勉強看見那道挺拔的身影。
「噢。」紗織輕輕柔柔的甜甜童音又響起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任驚鴻下午講的那個莎什麼寫的故事,我挺喜歡那對羅密歐與茱麗葉的。」
「是的,」年輕人也輕輕的回答,「我知道。」
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一見鍾情,因家庭宿敵環境的無法結合,以至產生了「噢,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是羅密歐」的感觸。兩個年輕人想以假死來做為私奔的手段,卻因為計劃失敗而釀成愛情史上的一大悲劇……按照任驚鴻的講法,這是外頭的世界所公認的悲劇故事呢。
「我不覺得,」紗織像是自語自語,也像是說給門外的年輕人聽的。「他們能夠死在一塊兒,是一種幸福啊。你說呢?」
年輕人這次沒有回答。
他無法回答。
因為他想像中的幸福……是這輩子都無法達成的奢望。
她也是。
嚴冬的腳步愈行愈遠,第一株春芽吐出新綠,冰雪已經溶融待盡。
「嘔──」清晨該是段甜蜜溫存的好時光,可惜有人並不這麼覺得──
魔美嘔完後,整個人虛弱地一晃──好難受哦,她這幾天是怎麼了?吃壞東西了嗎?
「你怎麼了,沒事吧?」後面有雙急切的大掌及時撐住她。
糟了!魔美有些認命地閉了閉眼。被任驚鴻發現了。她這幾天之所以偷偷對他瞞住自己的不適,就是怕他這種大驚小怪的神情。
「大概是有點感冒吧,沒事的。」她軟軟安慰他,樂得接受他有力的摟抱及急切的耳語,就算真有任何病痛也盡散了。
「我還是請平之甚長老過來一趟瞧瞧你吧。」不行,他放心不下。
長老一會兒便診斷完畢,臉色驚喜交加。
「恭禧您,「芙蓉姬」懷孕了。」真是千謝萬謝啊。
任驚鴻像被點燃的爆竹跳起來:「懷懷懷懷懷──」他比手劃腳,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就算長老先行離去了,依然怔忡無法回神。
魔美的纖纖小手不停撫摸著小腹,她也無法相信。
是心理作用嗎?她竟然覺得那兒似乎比以前多了幾分圓潤,還微微往上隆起呢。
她的動作打破他的呆愣,任驚鴻萬分狂喜地簇擁她,歡暢大笑。
「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一把將她高高舉起,魔美逸出銀鈴似的嬌笑,甜韻在空氣中迴盪,久久不散。
「放我下來啦。」粉拳假意朝他肩頭小捶一記,其實她的嘴笑咧大開,嫩頰染上興奮的紅潮。
「是,夫人。」他將她的身子緊貼著自己,故意往下緩慢磨蹭,讓她感到自己興奮的軀體反應,愛憐輕吻她光潔的下巴及雪頸。
「會癢。」她吃吃笑著閃躲。
「會癢?」他用佈滿青渣的下巴揉她頰側,舌尖輕巧地攻擊她精巧的耳殼,輕輕呵著氣,滿意感受懷中嬌人兒的酥軟。
「你討厭……」纖細的胳膊纏在他腰際,渾厚的手掌托住女性小巧豐腴的臀,更加迫切貼上他男性的腫脹──
兩人忘我地在原處開始纏綿,以最原始的方式迎接小生命的即將誕臨;他們愛的結晶。
「「芙蓉姬」既然已經有孕,我們也應該採取行動了。」
這句話如石投水,激起圈圈漣漪,紗織冷眼旁觀人人臉上滿意又有絲邪惡陰狠的神情。
「他還不能死。」紗織答覆依舊,黑亮的直髮襯得那張白瓷娃娃般的臉分外詭異。
「但是他已經沒有用途了!」長老們齊聲反駁,他們不明白紗織小姐的想法。
按照規矩,只要「芙蓉姬」下一代繼承者已然孕蘊,這位「姑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嗎?
「恕我斗膽,」佐之助長老瞇了眼,語氣不善:「我發現小姐您一直擔保,護衛著他,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紗織一副啞然失笑狀。
「我何必呢?我是為了大局著想。只要以魔美有孕在身,須得安心養胎為理由,任驚鴻必然不急著帶「芙蓉姬」離開吧?
在下一任繼承者誕生前,任何意外都出不得的,不是嗎?萬一她知道任驚鴻死亡,喪失求生意識,甚至自殺,那又該如何是好?恐怕母女均保不住,這責任要由誰來擔當呢?」
紗織反常的聲疾厲色或許讓其他人悚然,但長老們卻不然。
「小姐多慮了。」
「我多慮?」威脅地睨了睨杏眸,童稚的嫩臉上竟儘是滄桑的冷漠及嘲諷。「美智子的事又該怎麼說?」
長老們不約而同瑟縮一下。
那的確是一次失敗的處理,不過他們怎料得到江中銘的性子會如此頑韌堅悍,在得知他們即欲採取的行動,竟趁黑夜想攜妻帶女逃脫──
幸好他們有所警覺,發現的早,才能及時攔下這三人行,否則大錯豈不釀成?
「你們難道不怕舊事重演?」
「……」一陣鴉雀無聲,難呀,誰也不敢保證。
「既然如此,只等「芙蓉姬」一生下繼承人,得立刻舉行祭典,不容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