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兒?」
「好。」震驚過後,取而代之的是狂喜。「我當然願意,你就把我娶走吧!」
「真的?」伯克緊緊摟著她,大聲地宣佈:「現在你就是我的了!」
她喜歡這種說法,並如法炮製。
「現在你也是我的了。」她模仿他的口吻,並露出甜甜的笑容。
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夜,還長,足以燃起浪漫的火焰……
「伯克!」她猛然睜開眼,臉龐及鬢邊全是小水珠花兒,分不清是淚是汗。
莫晶兒虛弱地歎息,半支起身,重新拍拍壓在腦後的枕頭,調整舒服的角度。
再睡一覺吧,她是這麼告訴自己。但經過半個小時的翻來覆去,依舊無奈地起身。
好吧,清晨四點她能做什麼?
下樓走進廚房,她替自己泡杯咖啡,並撕開兩個奶球。
他都是喝純的。
「可惡!」她低喃著。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夢,都什麼時候了,還會夢見他。
就在向她求婚後的第二天,他一大早便開車離開輪碼鎮。
「我必須去紐約一趟。」他吻別她說道。「我得通知祖父這件事。」
「他——好相處嗎?」他從來沒提過這些事,她希望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沒那麼不安。
「別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然後他走了。
而且再也沒有回來過。
震驚的莫晶兒起先無法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待平靜下來後,便想找他,但不知從何找起,全紐約有那麼多人口,要如何尋找?
也曾想過,他會不會出什麼意外?是否正躺在病床上呻吟?
有時,她會被自己對他的思念,及胡思亂想逼得輾轉難眠,一夜垂淚到天明。
愛情是一種藥性最強的毒,一旦上癮便難以根除,而她,正已深深陷入。
難道真的被珍說中了嗎?他只是跟她玩玩?他又愛上別的女人了?
「他是我的。」在夢中,莫晶兒永遠看不清楚那名女人的臉孔,只聽得陣陣邪媚妖嬈的笑聲迴漾。他緊緊摟撫女人的腰臀,兩人的赤裸身體如蛇般交扭在一起。
「他是我的。你算哪根蔥,走開!」
「不!」冷汗涔涔由額上滲出,漆黑空漾的屋中只剩自己大聲地哭泣。
上班時她常會失神的停下手中工作,怔怔凝視著空中某一點。
不安、擔憂一直到近乎絕望,她整個人消沉了好一段時間。失眠、沒有胃口使她迅速消瘦.
在一個忙碌的週六午後,她在餐館中昏倒,引起騷動而被送入醫院。
醫生檢查出她已有身孕,近三個月。
眼看著肚子一天天圓了起來,心便一分分地死去。
醫生勸她要好好愛惜自己,也要為小生命著想,她恍若未聞,只是任眼淚淹沒了自己。
鎮上有些熱忱的人開始伸出援手。有些長輩不時拿雞湯及補品來給她,餐館的老闆娘也減輕她的工作量,還給她一段長長的產假,是這些溫暖,幫助她從絕望中走了過來。
然後,小傑誕生了。
她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看見那個皺巴巴的小東西時,天地突然間寬闊明亮起來的感動。她看著小嬰兒皺眉打呵欠,小拳頭在空中揮了一下,睜開瑩色藍眸。
她立刻愛上了他,一種母子天性間無法形容的聯繫立即產生,莫傑從此變成她生活中唯一的重心。
莫傑在嬰孩時代身體就一直很差,直到三歲後才逐漸好轉,她仍記得他只要發一點燒,就喉嚨痛得吃不下飯的可憐模樣。
四歲之後,他的身體雖然瘦小了些,卻如一般小孩,開始表現出對書本、對電視的莫大興趣。鎮上的人亦十分喜歡這個乖巧伶俐的小男孩,令她好生驕傲,等他那罕見的智慧又被證實時,所有的人更是對他刮已相看。
她的生活也逐漸回到熟悉平靜的軌道,但更加忙碌,和伯克那段短而甜美的時光恍如南柯一夢。
夢總有該醒的時候。
八年了,她也變了。
頭髮打薄削短了,愛笑的酒渦也沒那麼常出現,身材沒有因生產而變形,反而因生活加倍的壓力消瘦不少,更突顯出那雙如一汪神秘泓潭的翦水黑眸,膚色曬成深金蜜色,恍如在奶油中調入蜂蜜。
她有著一抹成熟少婦的風韻,卻奇妙的和原先的純真混合在一塊,形成了一股特殊又迷人的風采。
但她的心仍然沒有改變,才會讓回憶一再地在夢中出現。
而事實上,伯克,是個早該被埋葬的名字。
* * *
「王老先生有塊地呀,咿呀咿呀喲。小天才呀沒爸爸呀,咿呀咿呀喲。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莫傑硬是沉住氣,不答半句。他學乖了,丹尼斯一個人唱獨腳戲是不會唱太久的。
「哼,你這個四眼田雞的怪物。」自討沒趣很快變成惱怒成羞。「別以為老師都給你撐腰,我才不怕你!」
丹尼斯用力往他臉上啐沫,動手推他。
莫傑實在不瞭解自己到底哪裡惹到他,他安安靜靜想找個地方看書也不行。
「喂!」丹尼斯拍掉他手中的電腦雜誌,順便連他也順勢推倒在石砌階梯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莫傑小嘴一癟,開始放聲大哭,嚎啕聲立即引起了方圓百里內所有的注意力。
丹尼斯嚇到了,他沒碰過莫傑這種反應,通常他都咬牙一直忍耐到他覺得打夠為止,今天才輕輕推他一下
「丹尼斯,又是你!」老師們亦紛紛趕過來,一看就知道他又在欺負人,有的已對這頑劣不可救藥的小男生氣得牙癢癢的。
「他——他一直瞧、瞧不起——我,說我——沒有、有爸爸——」
老師們交頭接耳,花上半小時才勸止了莫傑的眼淚。大人們帶走丹尼斯後,莫傑立即收住眼淚,一溜煙跑回教室。
五分鐘不到,安琪拉走進來時,他正哼著歌兒在翻雜誌,令安琪拉大搖其頭。她早料到的。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堅強如他,才不會因為這麼點拳腳攻擊就哭泣。他是哭給那些老師看,讓丹尼斯受到懲罰,看他會不會乖一陣子。
「你怎麼知道?」他也知道她在說什麼,有個這麼瞭解自己的朋友挺駭人的。
「對不起,可是我實在受不了丹尼斯。」莫傑歉然回答。
安琪拉歎了口氣,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卻是她的弟弟。
「這件事你做錯了,你知道嗎?」她繃緊了臉。
莫傑閉了閉眼睛,準備承受她的怒氣。
「你早該這麼做了。」
* * *
幸會。
螢幕上很快打出這句話。
「狗屎!」
這週內,冷氏企業為了「他」鬧得雞犬難安。對於「背叛天使」第三次現身,原先便提心吊膽的人根本不意外,只是又惴惴難安起來。
冷焰先生在吧?
他和威廉互看一眼,然後威廉敲了鍵盤。
是,他在。
他在?你是誰?
我是他的狗頭軍師——威廉是也。
威廉?威廉.考克?冷氏電腦網路防衛系統的建立者?
是。
很漂亮的設計。
「哇,他在讚美我耶。」威廉失笑。「哎,我愈來愈想會會他。」
「我愈來愈想掐斷你的脖子。」冷焰不客氣地橫地一眼。「問他想幹麼。」
我在想,冷先生現在該不耐煩了。也許他想問:我究竟有何企圖?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威廉笑得非常誇張。沒辦法!這傢伙真行,摸透了冷焰的心思。
冷焰低咆一聲,乾脆推開只會抱著肚子狂笑的男人。
很好笑?他用力敲打鍵盤,假裝是在拿槌子敲那個人的頭。
你是誰?想要什麼?錢嗎?
冷焰從以前就不喜歡那種掌中傀儡的被捉弄感。
先生,如果我要錢,你們恐怕早該宣佈破產了。
「你知道,他說的對。」不知死活的威廉居然還在一旁煽風點火。本來就是!這傢伙絕對有本領挖空公司所有的錢。
「閉嘴!」
說明你的來意!
記住一九八五年。
「什麼?」兩個人同時一怔。
螢幕亮光一閃,嗶的一聲,對方顯然已經收線,留下兩個沉默以對的大男人。
「老大,你以前得罪過什麼人?」
「倒不如你幫我數數看。」
威廉搔搔頭。這也是!華爾街中各式爾虞我詐所衍生而出的利害關係多得扯也扯不清,像伯克這條大魚可是很多人搶著分屍咧!無怪乎他這麼諷刺。
沒再理會他,冷煙逕自陷入沉思。
一九八五年。
這個年代是第二次出現,真的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掏出一直放在上衣口袋的傳真照片,他頓覺迷惑。他知道這張照片中的男人是他,但委實又不像。他在笑,笑得無比開心,像是中了五十萬彩券或什麼的。笑容非常陌生,他何時曾如此開懷?
他下意識撫摸頰上的疤。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秒針才剛移了一格,「背叛天使」又出現了。
不待威廉動手,冷焰就開砲了。
你認識我對吧?
全美國有一半的人認識你,先生。
你正好是另外那一半?
說得好。
一九八五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敢問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