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哪裡找?」
莫傑不耐地通報名字。
一接通總裁辦公室,冷焰方把聽筒靠近耳邊,男孩便譏哩呱啦地報出自己的大發現。
「今天早上『星期五』又出動了!」
「嗯。」冷焰正準備下樓召開記者會,三件式西裝已打點整齊,此刻正陰鬱地瞪視著窗外高低起伏的建築物。
察覺他口氣中的那份漫不經心,莫傑也意識到一絲不對勁的火藥味。「你已經知道了?」
冷焰簡述了目前大致的情況。
「喔,」莫傑應了一聲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很嚴重嗎?」有時腦袋太過聰明反而會秀逗得轉不過來;也許正好應證那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做生意名聲十分重要,『星期五』打擊了這項特點。」
「不要怕,媽媽和我都會幫你的。」
一直到莫傑說出這句話,他這才愕然發現自己多需要安慰。
似乎從沒有人安慰過他,大家都認為他是強者,都認為他堅強得不需要別人安慰。
「嗯。」他有些尷尬,彷彿第一天剛到學校被老師點到名的小學生。
「我能幫上什麼忙呢?」莫傑自言自語,不等冷焰回應便切掉電話。
冷焰不敢相信地看著話筒傳出嘟——的聲音,隨即失笑放下。
等電梯上昇的分秒流逝中,他感到出奇的放鬆、平靜。
沒什麼好怕的。
* * *
「今天早上二點O二分,發生一件企業公司全體電腦會機的嚴重事件。根據保守估計,共有兩百多家大大小小企業蒙受其害,其中有喬西爾中心、日本長崎電腦分部等,以普羅米修斯工業城影響最為嚴重,消息來源指出,他們電腦全被洗得一乾二淨,無法正常運作。
「令人吃驚的是,該病毒的線程終結點位於冷氏企業中央電腦終端機。這究竟意味什麼,目前還不是很清楚……」
電視遙控器一轉,跳到另一頻道。
「……記者現在正在冷氏企業的大門口,已經知道該病毒被稱為『星期五』。今天早上九點半整,冷氏總裁召開了記者會,公開承認確有其事。」
接著是記者會的場面,鏡頭慢慢拉近,照出冷焰的臉部特寫。
「我謹代表冷氏向這二百四十二家公司致上最高歉意,將會盡一切努力來賠償這些公司的損失……」
不愧是大企業的頭頭,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他倒要看看這種氣魄能維持多久。
* * *
冷焰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時,莫晶兒立刻充滿擔憂及關懷地迎了上來。
「你沒事吧?」
這兩日來,星期五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的,她對冷焰這些日子來的不歸充滿了體恤。
他身形微跛地往沙發上一倒。
「你餓不餓,我弄點吃的給你好不好?」
他微微頷首。
但等她端著揚州炒飯出來時,他已在長沙發上睡熟了,疲累的睡容及蓬亂的黑髮讓他看來年輕好幾歲,也沒那麼高不可攀。
看到這一幕令她好心痛。
她幫不上他任何忙,只怪她是個徹底的電腦白癡。
她悄悄跪在沙發前,靜靜癡癡地看著令她魂縈夢繫的俊容。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這寧靜的一刻,貪婪地將地佔為己有並不為過吧?
她一再告訴自己不再為他動心,卻一直無法辦到。
因為她一直都愛著他?
她緩緩地退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眼光仍不曾須臾離開,直到自己也開始昏昏沉沉。
時光流逝,一陣呻吟聲穿透她矇矓的睡意。
「不要!」
她覺得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嗡嗡作響。
「不!」
她努力睜開眼皮。
「爸爸!」
「焰?」她跳了起來。
睡夢中的冷焰看起來痛苦萬分,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由額角滲出,她看見他的左腿微微抽搐。
「冷焰醒醒,你在作夢。冷焰醒醒!」她嚇壞了,用力地搖晃著他。
「為什麼……不要丟下我……不要!爸爸!」他淒厲地尖叫了一聲,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她急忙上前握住,想給他一些安慰。在他粗重的喘息中,藍眸倏然睜開。
她的心頓時一跳。
毫無預警地,他的雙掌攫住她,吻住她粉色的唇。
如同引燃火信般,莫晶兒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開始緊繃。
「不行——」她慌了,但用力的推拒反而使他更輕易巧妙地將她翻釘在自己的身下。
他的臉龐在燃燒;陰鬱、飢渴所造成的痛楚,令他不顧一切地用腿鎖住她的身體,她的睡袍早因掙扎而捲到了腰際,他能感受到肌膚相帖的火熱。
「你不能這樣做!」她喊。
「我可以,而且早該如此!」這些日子一連串的事將他推到緊繃的高峰,急需發洩一下。
「不要拒絕我。」巨大的手掌開始愛撫她小巧圓潤的胸,他迫切地再三低語。「不要拒絕我!」
她心痛了。
主動分開雙腿,接受他毫不留情的發飆衝刺。
過後。
「這個是怎麼來的?」她撫摸他頸際稍低處一條淺淺的紅痕。
「……我爸是因為我媽才決定要和冷日新斷絕父子關係的,所以當我媽媽決定離開他時,他整個人崩潰得一塌糊塗。」
摟住她的結實手臂收緊。「就是那個時候他開始打我。」
莫晶兒開始泛起一陣陣雞皮疙瘩。「那個疤痕……」
「後來他開始酗酒,我也開始懂得逃避及反抗。有一天,他想拿敲破的酒瓶刺我,我來不及躲,玻璃像刀片一樣從這裡劃過。」他乾澀地笑笑。
「我又恨又怕,第一次對他尖叫。不再像以往一樣,默默地承受他的拳頭。我的聲量大到整棟還建公寓每一戶都聽得到。我罵他是懦夫,連自己的老婆都留不住,希望自己沒有這個沒種的老爸。我一邊罵,一邊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到了晚上也不敢回去。」
老天爺!「一定很痛吧?」她忍不住伸手撫摸那道疤痕。
「不痛。」他搖頭,突然大笑,一陣讓人打從心底發涼的笑聲。「為什麼會痛呢?我躲在公園的涼椅上睡了三天,一直到那些社區義工找到我。」他的聲音漸漸細小。「他們發現爸在家裡上吊,已經死了兩天。」
莫晶兒倒抽了口涼氣,感覺他將她摟得更緊,但她不在乎被弄痛。
「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對他說出那些話就好了。」
她幾乎能看見那個恐懼自責的小男孩,這場噩夢折磨他多久了?
「好一陣子我能看見他滿頭滿臉的血,身體如鞦韆一樣繫在屋樑上擺漾。」冷焰低語。「在每夜的夢裡。」
「夠了!,那不是你的錯。」她像在呵護著小傑,手指溫柔地梳著他的黑髮。
「你知道每個人都怕我嗎?」他忽然用力扳起她的臉,藍眼如焰。「我哭不出來,連面對我爸爸的屍體也擠不出半滴眼淚。我沒有心,我的血液是冰的,我是只冷血動物。」他粗暴地蹂躪著她的唇。
「你不是……」她困難地發出聲音。
「我是!」
那股傷痛化成一股瘋狂的力量,她承受著他怒張的堅硬長度。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撞擊,深入她溫暖濕潤的體內,喉嚨深處爆出如野獸的咆哮。
雲彩終於輕輕飄緩而下,柔柔地蓋住他們。
莫晶兒的雙頰潮紅,費勁地替自己的肺爭取一些氧氣。
「晶兒。」他第一次如此輕燐蜜愛地以吻拂過一個女人的唇及臉頰,低語:「我從來沒有如此過,為什麼我開始總覺得永遠要不夠你?」
小腹深處因他的話而興起火熱的騷動,她主動拉下他的頭親吻。
相愛的氣息,又開始瀰漫在整個房間中。
* * *
莫傑乍然清醒。自己居然睡著了。他抬起頭,眼簾映入空白一片的電腦螢幕。
這兩天來他泰半時間全花在「星期五」上面,他就不相信找不到這種病毒的弱點。
他無精打采地敲了一下空白鍵,電腦螢幕很快恢復到原本的畫面。你可回來啦,你已經離開了一個小時又十分鐘。
他看了一下,隨即關上電腦。
林老奶奶恰好打開玄關的大門,鑰匙轉動及金屬碰撞聲使他很快跳下椅子,幫老婦人將滿滿的購物袋抱進來。
「謝謝……哎,超市正在大減價,所以你看我這貪心的。」林老奶奶邊自我調侃的,邊將食品一一取出,準備收入冰箱分門別類放好。
「哪一家?」莫傑隨口閒聊,鎮上有兩家超市,規模差不多,彼此競爭意識強烈。
「兩家都是。」
「那一定很熱鬧。」莫傑可以想像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在鑽動,貨架上一掃而空的景象,不知怎地令他感到好笑。
「您買的東西夠我們吃上一年半載。」看著迅速被塞滿的冰箱,莫傑如此調侃著。
「反正還可以再放上一段時間,又正便宜。」林老奶奶像在回憶什麼似的。「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一直以為冰箱是愛斯基摩人賣的。」
「在北極製造的?」
林老奶奶咧嘴笑道:「還在赤道就會溶掉呢!愛斯基摩人也夠機靈的,懂得用冰塊來蓋小屋,在冰天雪地中禦寒。這真叫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