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迷人。」她尖銳地說,感覺自己的臉頰熱了起來,她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走才不算失禮。
「我以為你會有興趣。」
她望著他深不可測的黑眼睛。
「吉歐瑞,」他高興地說,背靠著椅子,唇上掛著微笑。「是世界產大蒜最多的地方。你知道嗎?」
這句話來得突然,令她捧腹大笑。「你老婆住在洛杉磯嗎?」她問,希望他的回答是肯定的。真希望他能不再用那種彷彿要脫光她衣服似的調笑眼光看她。
「這好多了。」他笑道。「你放鬆時甚至更漂亮。」如果有什麼王彼得真正欣賞的,那就是這個漂亮的女人誠摯地相信她瞭解自己的需要。「關於你的問題,我未婚。」他的視線先是停留在她唇上,然後又移回她的眼睛,在他的審視下,她緊張地玩弄餐巾,還弄掉了。「你結婚了嗎?」他問。
「沒有。」她小心地說,彎下腰撿起餐巾。
「訂婚了嗎?」等她坐好時他又問。
「沒有。」
「有固定的男友嗎?」
她兩手放在桌上。「王先生,我以為你是來吃晚餐,不是來調查我的。我私人的生活不關你的事,如果美琪讓你以為我會和你交往,那她就錯了。」
「美琪沒有給我任何暗示。」他誠懇地說。「是我看了她訪問你,要求她安排我們見面的。這些日子我到英國和南斯拉夫拍戲,現在我打算彌補失去的時光。何況,這全是你的錯。」
「我的錯?」她無辜地問。「我做了什麼?」
「你的錯就在於長得太漂亮了,使我無法將眼光自你身上移開。連晚上都會夢見你。」
「我為我父母的錯誤向你道歉。建議你把我想像成一個老女人。」
他笑一笑。「相信我,你老了還會很漂亮。我清楚骨架結構,這是我的專長。還有你的腿相當完美,我注意到了。」
她趕緊轉一個安全的話題。「你怎麼知道吉歐瑞是產大蒜
最多的地方?」
「因為我是在舊金山長大的,吉歐瑞離舊金山不遠。你住哪裡呢?」
她早該知道他會有此一問。「蘇沙鎮。」
「我喜歡蘇沙鎮。有船、藝術家、山。我也常去那裡。相信我們會再度見面。」
「經由南斯拉夫和英國?」
他大笑。「瘋狂。」
「確實,我們都那麼忙。」
「沒有忙到那個地步。」莎曼看出他眼中促狹的光芒——這個不可救藥的男人——她也大笑起來。美琪回來坐下,顯然很高興她的撮合沒有引起反效果。
莎曼最後決定彼得是個不會造成傷害的有趣夥伴。「你不會怪我吧?」三個小時後他離去後,美琪問道。「彼得是個好人。別看他外表瘋瘋顛顛的,他曾經被想利用他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妻子重重傷害過。」
「那他為什麼還問我要不要拍電影。」
「這就是他要確定你沒興趣的方法。」美琪熱心地捏捏她的手。「和他約會如何?」
「不怎麼想,謝謝你哦。還好,我很安全,他不住在附近。」
但莎曼的估汁錯誤。
接下來二十一天,他每天寄卡片給她,一通電話也沒有。有感恩節卡、聖誕卡、復活節卡、生日卡、畢業卡、祝她復原的卡片。還有結婚卡、慶祝十六歲的卡片等,各種大小和形狀都有。
她好想見他。
第二十四天晚上,他打電話給她。他們約好週末去看電影。禮拜六晚上,他帶了個南瓜來給她。「提早祝賀你萬聖節快樂。」他說。嘴上綻放慵懶的笑容,打量她穿的紅色裙子和毛衣。頭髮自然地披在肩上,金耳環在耳朵上晃呀晃的。
「老天,你美極了。」
她促俠地笑一笑,然後走到櫃子裡拿出一件羊毛外套。「你知道賽洛陽說即使最醜的人到舊金山也會變天仙嗎?」
「知道。」他引她坐進他的保時捷跑車,然後再繞回駕駛座。「你得再努力些,我可是不容易打敗的哦。」
到了電影院,他買了一大盒爆玉米花,摟著她的肩,眼睛不看放映的一九四九年出品的吸血鬼之子,卻只盯著她看。
「害怕的時候,儘管往我身上靠。」他小聲對她說,但矯揉造作的影片卻讓她捧腹大笑,甚至引來坐在附近的影迷連聲抗議。
「他騙人。」他們出來時她說。「那根本就是吸血鬼自己,不是他兒子。」
「觀察敏銳。」他讓她挽住他的手。他們到日本文化中心逛畫廊和藝品店,莎曼幫咪咪、美琪和黛絲買了手染的絲巾。坐在日本料理店裡的大型料理台前,廚師放龍蝦血的技巧令人折服,運用刀子之快在令人讚賞之餘也為他是否會傷到自己捏把冷汗。
莎曼原本以為彼得會向她吻別,她想試試看她是否已經忘了大衛,但他只是在她臉頰上輕啄一下,解釋說他一早有個會議,便拍拍弗萊迪的頭離開了。他真像個完美的紳士,太完美了。
接下來那個月,他飛過來約了她兩次。她告訴美琪和咪咪
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不對,他居然只要當她的朋友就好。
「你怎能這麼常回來?」他們把車停在布羅特婁山頂時她問,那裡是舊金山景觀最好的地方。「你難道不用做一些幕後的工作?像音效、剪接等。」
他專注的凝視告訴她她就是他到舊金山的原因。「彼得,我不是會定下來的人,你最好也和別人約會。」
他們又把車開到傑瑞得利廣場買巧克力。走到外面,彼得停下腳步,手輕撫她的臉頰,巧克力的香氣融和在風中,他將她摟近些以便能呼吸到她醉人的香氣。
「你不認為你應該無需再害怕了?」
莎曼嚇得動彈不得。他居然選在這時候吻她,當周圍到處是觀光客時!
「這裡很好啊,」他低語道,肯定她的臆測。「雙手圍住我的脖子。」她照做,手指深入他絲般的頭髮。他輕嚙她的耳朵。「我自己也編不出這麼好的情節。別擔心,觀光客們會把我們當成風景一樣,也許還會留影在別人的相簿裡。別笑,我是認真的。」
他的手捧住她的臉,低下頭,唇覆住她的,莎曼閉上眼睛。
幾分鐘後,他拉住她的手放在他心臟上。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好快。他另一支手滑下她的背脊。「我想我們可以上床了吧?」她說不出話來,心跳加速地點點頭。背脊一陣震顫。求求你,她向上天祈禱,希望這次能奏效,讓我能擺脫大衛。
在她房裡昏黃的燈光下,他慢條斯裡地脫去她的衣裳,親吻她身上每寸肌膚,最後才貼上她的唇。莎曼將大衛逐出腦海,氣自己即使到現在還無法停止想他。她閉上眼睛。
「彼得,我好久沒有了。」
他的輕笑彷彿呻吟一般。「假裝我們都是第一次。」
「關掉電燈。」她呢喃道。
「不行。」
他做愛的方式既邪惡又性感,促狹、挑逗、熱情。
「我愛你。」他睡著前這三個字脫口而出。
莎曼忍住自己的歎息,對他說的話感到難過。她的身體的反應只出於本能,而她的心,出乎她控制,只能為大衛而澎湃。她希望事情不是如此,因為她很喜歡大衛。
她清醒地躺在床上想了幾分鐘該怎麼辦。這樣定下來是否錯了?是不是要從此獻身給彼得,接受他的愛,讓他相信她愛他?他應該獲得更多的。
她看著窗外的星星,小心地溜下床,惟恐吵醒他。還拉了一條毯子蓋住他,免得他著涼。套上一件溫暖的外套,穿著鞋襪,她走出陽台。遠方一艘四桅船閃著燈光進港。有些人可能覺得霧笛的聲音很淒涼,但不包括她。對她而言,那低沉的聲音彷彿老朋友一般。黎明在夜空染上粉紅的色彩。
「你睡不著嗎?」穿著整齊的彼得摟住她問。
「彼得,你嚇到我了。如果是我吵醒你的,很抱歉,再回去睡幾個小時。」
「莎曼,我們得談一談。」
她在他懷裡轉身,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去煮咖啡。」
「不要咖啡。只要談一談。」他靜靜地說。他捧住她的雙頰,使她無法逃離他熱情的注視。「昨晚我告訴你我愛你,你的反應卻是一聲來不及掩飾的歎息。難道我的表現那麼差?或者是你認為日裔美國人只能當情人?」
「你怎麼可以認為我是那種人?」她反駁道。「彼得,你很棒。問題出在我,不在你。」
他放開她。「他是誰?」他直問。
她抬頭看見他臉上陰鬱的表情。她的眼裡充滿歉意。「歐大衛。」
彼得抓抓自己的頭髮。「至少你比我前妻直接。他在哪裡?你認識他多久了?」
「他住在紐約。我認識他大半輩子。」她坦言。「我是和他一起飛到美國來的。」
「然後?」他追問,下巴緊繃。
她告訴他大衛在她生命裡扮演的角色,是他在母親死後使她重現生機。「他把我帶來美國,我們住在一起,有過一段情,但他娶了我的雙胞胎妹妹。」她簡短地道出自己來到加州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