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曉竹!」他猛地把她摟進懷裡,她眼裡的絕望光芒,莫名撕扯著他的心,他想要撫平她的哀傷,天哪。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不快樂。「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那樣提議。我早應該告訴你,我是因為愛才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是愛你的,我愛你……」他一直知道自己愛她,但卻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愛她有多麼深刻,那份愛從第一眼看見她起就已深埋心底,永遠也無法再被泯滅的愛!
「你愛我?」曉竹在微笑,笑得眼淚橫流。「你居然說你愛我?」她一直期待的話從他嘴裡真的說出時。為什麼會這樣好笑呢?
「是的。」他的聲音沙啞。
她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再也沒有任何掙扎的力氣,她感到全身虛脫,她的聲音如從遠方飄來。「韶,你告訴我,你想過要娶我嗎?你說你過去就愛我,那麼你想過要娶我做妻子,而不僅僅是做你的情人嗎?」
「我……」他想回答是,可是她話裡那要求、真誠的語氣,讓他倏地住了口,他可以欺騙她嗎?可以問心無愧的回答她有嗎?不,他沒有。他從過去到現在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
她閉上雙眼,覺得好疲倦,疲倦到想就此睡去,不再醒來。她離開他的懷抱,輕輕掙脫他的鉗制。「你從來沒有,是不是?」
呆愣的他,看著那雙可以看穿他靈魂的黑色眼眸,無言以對。
「所以我也不會在乎你要娶誰,那都與我無關。」平靜、冷漠,帶著倦怠和疲累,她默默瞅著他蒼白的臉。
「你愛我嗎?」在她轉身的時候,她聽見鍾韶緊繃的聲音。
「不愛。」她閉上雙眼,冰冷的回答,一如傷痕纍纍的心。
他突然轉身離開,迅速且堅定,當他打開門時,他說:「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不會放你走,永遠!」
她如雕像般呆站在原地,剎那間無法移動。她早該知道,她的命運將如何和他相連,早該知道當她出賣自己的時候起,她的人生就不再屬於自己。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會如此絕望和心痛當她發現他那雙溫暖的手還擁抱著別的女人時,當她知道他終將不會娶她的時候……她的驕傲讓她對他說了「不愛」,可是她的心卻淌著鮮紅的血液,痛得她再也無法正常呼吸。
淚水瘋狂的流下她的臉頰,她的眼神是空洞而無神的,痛徹心扉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第七章
鍾韶要訂婚了。
曉竹握著手裡的請柬,強迫自己擠出一抹微笑。既然她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起碼她還可以擁有笑容吧?微笑對她來說曾經是和呼吸一樣重要的事,只要她擁有笑容,她就不絕望。
可是現在,她是在微笑著,卻比悲傷更讓她無法承受。如果可以,她寧願拋棄一切自尊,盡情的哭泣,離開這個令她痛苦的地方,哪怕是去世界的盡頭……那張印刷精美的請柬彷彿正張著大口嘲笑著她,嘲笑她曾有過的癡心妄想,嘲笑她的命運,嘲笑她無法離開的悲哀。
她還記得當他把請柬丟給她時,臉上那驕傲、冰冷的表情,他說:「我希望你來參加我的訂婚典禮。」
他希望她去,所以她就必須去!他是那樣盛氣凌人,不可一世,是那樣用鄙視的目光看著她。在他心裡,她只不過是一個和他上床的女人吧?一點都不重要!
曉竹更加悲哀的微笑起來,為何她必須去呢?因為他以為他擁有她的人,就擁有支配她的權力。因為他不打算放她走,她就不能走。
走,意味著什麼?她回頭看了服這間冷冰冰的公寓房間,她為什麼要留戀這樣的冰冷呢?自從上次爭吵以後,他就再也不曾走進她的房間,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留下地呢?
或者,他只是要她自己選擇離開,正如當初是她選擇接受他的要求一樣。走,對於他沒有任何損失,甚至還求之不得吧?可是對於她,就意味著父母必須搬離那幢設施完善、環境優美的公寓,必須繼續回去過貧窮的日子,弟妹的未來也將再度沒有保障,他答應過小弟小妹什麼?送他們出國去深造?
這一切是她永遠無法給他們的,所以她走不了,她還要依靠他,卑微的,沒有尊嚴的依靠他的施捨。可是如果不走,那椎心刺骨的疼痛、那被人輕視的侮辱,那些心碎欲絕,遲早會將她整個撕裂!
她眨去眼角的一顆淚珠,卻眨下了更多的淚水。
宴會大廳裡滿是衣香鬢影、打扮入時、翩翩風采的名流淑媛,他們帶著最世俗也最美麗的笑容,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穿梭,優雅的儀態,得體的語言,無處不突顯出宴會的高貴和主人的身份。
鍾韶和豐夢玲就是今天的主人,在這裡,他們即將舉行訂婚典禮。
鍾韶穿著一襲純黑的合身禮服,襯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容貌;而婚宴上的女主人則是一身完美的白色曳地長禮服,淡雅細緻,勾勒出她曲線玲瓏的好身材,一如出水芙蓉般美麗脫俗。
按理說,準新娘應該是這個晚上最美的女人,而她也的確擁有美麗的天賦。然而全場賓客關注的焦點,眾人口中爭相談論的女人——卻並不是她。
曉竹從一踏進這個會場開始,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個應該只關注在他的新娘的男人。
她知道這是一個必須盛裝打扮的場合,因為他曾經嚴厲的命令過她。她從沒有參加過這樣隆重的宴會,她也不知道他口裡的盛裝,必須隆重到什麼程度。
她選了一襲銀灰色的長袖小禮服,從頸項到腳踝完全被包裡在雪紡紗裡,使她顯得極修長、也優雅極了。她並不是那種性感的女生,所以這過於保守的設計,反而突顯出她的與眾不同和飄然出塵。她身上本來就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韻味,此刻更是與會場的繁華格格不人,但就因為這份格格不人,讓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美在並不張揚、韻味獨具,還美在那雙澄澈的眼眸裡哀傷的神采。她站在門口,默默的向內張望,那雙憂傷的明眸大眼裡,彷彿有著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人們開始詢問她的名字,讚歎她不凡的姿態。她像一朵清新的幽谷百合,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華麗的世界。可她出現了,帶著一絲神秘,引起眾人好奇和期待的眼光。為什麼這樣美麗的女子以前不曾出現過呢?
喧嘩的聲音迅速向四周傳遞,也傳到了一對準新人耳裡。
其實早在曉竹一踏進這個會場,鍾韶的目光就追隨著她。
她是他所見過最脫俗、最讓人心動的女子,光是站在那裡,她的光芒就四處發散。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和她那種讓人心動的美麗嗎?
她看來有些無措,在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有著陰影。他希望那陰影是因為他!如果在這樣的場合他還是無法逼出她的真心,那麼或許她根本就沒有真心吧?
「是她嗎?」他身邊的女人詢問道。
他轉頭看向豐夢玲,微微點頭。
「果然美的纖塵不染,那種女孩應該是男人的夢想。」
「是的。」他眼裡閃過一抹火花。「可是居然有男人為了我妹妹而放棄她。」
「你是在說韶妤比不上她嗎?」
「韶妤是我妹妹,你知道我非常的寵愛她。可作為女人,韶妤的確無法與她相比。」他的目光看向那個滿眼妒意的女孩。「她永遠不會成為那樣的女子。」
「我希望我是那個女子。」她輕聲細語。
他聽見了,投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總有一天,會有一個男人認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但不是你?」她在多年前就已經認命了,這一次她願意幫他這個忙,一來是想看看讓他心儀的究竟是怎樣的女子,二來也是為了讓那個逼她甚緊的父親可以死心。
「夢玲,謝謝你願意答應我這個過分的要求……」「不要這麼說。」她轉頭對著他微笑,笑容燦爛而真誠。「這樣就生疏了,訂婚對我也有利,不是嗎?」
他點頭,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轉向。可是曉竹已經離開了門口,站在窗邊的角落裡。即使如此,他還是一眼就望見了她。
她似乎更加侷促不安了,臉色也益發蒼白。
「心痛了嗎?還不快過去英雄救美?」夢玲小聲打趣,她也看出那個女孩一點也不適合這樣的場合,她根本就手足無措了。
曉竹的確感到驚慌與無助,她不認識這裡的人,也不能理解他們的生活方式。她惟一認識的只有鍾家兄妹,可是從進來到現在,他們誰也不準備來招呼她。
他叫她來的目的是什麼?為了看她傷心,好證明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嗎?還是為了讓她死心,讓她可以主動的離開他?她抬頭向他望去,卻看見他正微笑著和他的準新娘說話。或許,他根本連她到了……都不知道吧?他笑得那樣自然、親切、溫暖,那笑容也曾經溫暖過她的心。只是現在,這宿笑容已經不再屬於她了,或許從來沒有屬於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