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但時間對她而言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了……
敲門聲再度響起,這一次急促而熱切。
是父親嗎?還是吃飯的時間到了?
「芳菲,開門。」那低沉醇厚的聲音讓她全身如遭雷擊,怔怔的呆在原地。
「芳菲,是我。你不舒服嗎?快點開門。」門外的聲音變得更加嚴厲關切,她不知道,只想逃開——卻又急切的想見他。
思念如開了閘的洪水奔湧而出,她衝了過去,一把將門打開。
風浩臣就站在門口,一絲不苟的髮型,穿戴整齊的鐵灰色西裝,手裡拿著一束紅色玫瑰。
而她卻只是穿著睡衣,一臉憔悴疲倦,沒有梳理過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頭,她一定蒼白得像個鬼!
她的熱情熄滅了,看見如此神清氣爽的他。她抬起沉重的眼,疲倦的說:「你有什麼事嗎?」
他一把扶住她的肩膀,那雙讓人無法看透的眼眸嚴肅的梭巡著她。「你是真的病了。」那雙無沖的大眼和慘白的臉色,都告訴他這個事實。「快進去躺著。」
摟住她的腰,他想帶她去床邊。
芳菲一個閃身避開,依然用疲倦的語氣詢問:「有什麼事嗎?」
「怎麼了?」敏銳的他察覺到她的抗拒。「你不希望我來嗎?」
「如果沒有事,你可以離開了。」她不喜歡他過於內斂和研判的表情,扭過頭去不看他。
「你在跟我鬧彆扭嗎?」他嚴厲的聚攏層峰,女人都喜歡耍這樣的手段嗎?
「我沒有鬧彆扭,只是不想見到你。」她咬咬牙,他話裡那絲不快刺痛了她。
他眼眸深處精光立現,隨即又回歸平靜。他換上了溫柔而寬容的笑容,語氣也柔和起來。「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上次那麼嚴厲的對你?還是因為我沒有時間可以陪你?」
芳菲轉過身去,他溫柔的聲音讓她心痛顫抖、難過的想哭。她深深呼吸,好讓自己可以拒絕這份溫柔。「浩臣,我問你,你為什麼娶我?」
「因為我要娶你。」他立刻回答。
她居然輕笑出聲,苦澀的笑。 「因為你要娶我?這就是你的答案?」
「我說的是實話。」這女人是怎麼了?但他眼裡的鄙夷並沒有洩露出來。「我要你,所以娶你。」
「你要我什麼?」她猛地轉身,晶瑩的眼裡閃著淚光。
「我要你這個人。」
「是我的身體嗎?」
風浩臣深深蹙眉,不悅的抿緊雙唇。「你在說些什麼?如果我要的只是女人的身體,外面對我投懷送抱的女人多的是,我何必要用婚約綁住自己?」
她愣了愣,是呀,如果他要女人,不需要他開口,女人早巳對他趨之若鶩。
「那你要我什麼?我有什麼值得你用婚約來困住自己?是因為……」她的臉色更加慘白,心臟猛然緊縮。「因為我將來要繼承一筆財產嗎?」
他露出詫異的表情,一陣憤怒閃過他的眼。「你以為我是因為你家的錢?」
芳菲沉默不語,嗚咽的哭出聲。
他瞇起雙眼,風暴在眼裡堆積,他的聲音有如寒冰。「原來這就是你的想法,你以為我不愛你,只是愛上你們家的錢。」他重重點頭。「既然這樣,我們可以解除婚約,馬上就解除。這樣就可以證明我不是要你們家的錢。」
「浩臣……你要和我解除婚約?」她一陣驚慌,無助的抬起眼。
「這不是你要的嗎?」他大步走近她,用犀利的眼眸逼現她。
「我……」她哭著閉上眼,心裡亂成一團。「那你為什麼那樣對我,為什麼每次都轉身離開我,把我一個人留在黑暗裡……你從來不曾真正擁抱過我……」
「你在說些什麼?」他露出不解的光芒。
「你每次都只跟我……跟我做愛。」她的心劇烈顫抖。「你讓我覺得自己只是供你發洩的應召女郎,你並不是真的愛我……我甚至覺得你根本就不愛我……」
「我愛你。」
「你說什麼?」芳菲的淚水停在眼眶,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話。
風浩臣霸道的伸手將她摟進懷裡,緊緊的讓她貼住自己。「我愛你,芳菲。愛你的純真,你的善良,愛你的寬容……如果你要我說出愛你的理由,那只有一句,就是我愛你。」他深色的雙眸微微一閃。
愛?多麼愚蠢的字眼,這女人居然在期待他的愛?是她太過天真還是他的演技太出色?譏諷與嘲笑飛快掠過他的眼,他更緊的摟住她。
芳菲的雙手放在身側握緊,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不住滾落。浩臣說愛她,他終於開口了!原來他真的愛她,但她能相信地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以前不說,為什麼你每次都把我一個人留在黑夜裡……」她控訴的聲音如此哀傷,傾吐著心底的委屈。
「那是我的錯,因為我想要見你,卻總是沒時間。而每次一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要你……」他微微放開她,嚴肅的眼對著她哀戚的眸。
「你願意原諒我嗎?原諒我過去的一切,我第一次愛上一個女孩,卻不知該怎樣對待她。以後如果你有任何不滿都要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承擔,更不許一個人胡思亂想,以為我不愛你。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發誓!」他的語氣誠懇、急切而信誓旦旦。
芳菲伸手抱緊他,完全投入的擁住他。他的話讓她心中更加酸楚,也讓她奇異的感到安心。
他微微鬆口氣,在這緊要關頭,他還不能失去她的信任,他需要這場婚禮,需要成為她的丈夫。為了這個目標,任何謊言甚至是違背良心的話,他都願意說。
因為他早已是個沒有心的人,欺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他溫柔的抱緊她,溫存而愛憐的吻住她顫抖的冰冷雙唇。「我愛你,芳菲。」
第五章
風熏走進位於台北的風際集團大樓,銀色的外牆顯現出睥睨天下的氣勢,一如風際財團向來給人的印象。
他卻不以為然的搖頭,對於如此張狂的印象他向來不屑一顧,可是他堂哥並沒有意見。身為長孫,他將要繼承族長位置——也就是繼承整個風際財團,成為風氏一族的領導者,同時也繼承仇恨炎氏一族的宿命!在他大怕死後,風浩臣就是他們的族長,所以這一切都不必他來操心。
逕自走進風浩臣的辦公室,他如往常般沒有敲門。
「今天體還在工作?我還以為你的心早就飛向結婚禮堂。」他嘖嘖稱奇。
「我們和蕭氏的合併案也進入了最後階段。」他頭也不抬,手指繼續翻動著桌上一疊文件。
「你們什麼時候簽署?」他悠閒的神態驀地改變。
「今天晚些時候。」
「在婚禮過後。」看著面無表情的堂兄,他有瞬間領悟。
風浩臣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要好好待她。」第一次,他真的替那女孩擔心起來。
「你什麼時候成了她的守護神?」他終於合上文件,抬腕看表。
「從今天開始。」他雙眸異常警覺。
浩臣卻笑得不屑。「不要讓感情蒙蔽你的理智。」他那雙永遠如迷霧般的眼眸直視著堂弟。「別忘了我們是誰。」
「我們家族已經被仇恨籠罩得太久,或許是該選擇遺忘的時候……」那個用玩世不恭笑容作為掩飾的男子突然激動的叫著。
「風熏——你要明白你自己在說些什麼。」他如冰的眼神如利箭般疾射而去。
風熏眼裡閃過深刻的痛楚。「浩臣,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所受的痛苦,因為我也跟你山樣。但是我們可以改變,只要我們學著忘記過去——」
「閉嘴。風熏,你的話太多了。」他整整領帶,神情漠然的斜睨著他。「你可以先回酒店去換套禮服,婚禮一個小時後就要舉行了。」
「你不去接新娘嗎?」風熏瞬間冷靜下來。
「自然有人會送她到教堂。」他往門口走去。
「考慮一下我說的話,這是你走出仇恨的惟一機會!」風熏在他背後大聲喊道。
「我為什麼要走出仇恨?」在門口,他猛地回頭。
「因為仇恨會使你變成魔鬼,讓你活得不像個人。」風熏淡淡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沉痛。
「風家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人,我們本來就是魔鬼,你不知道嗎?」他嘲諷的微笑著,笑容籠罩整個臉龐,交織出詭譎的色彩,說完,他開門離開。
「不,我們可以自己選擇。」站在他離開的門前,風熏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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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裡響起結婚進行曲的鋼琴伴奏聲,彩繪天花板上投射下五彩的柔和光芒,塑像的天使們默默微笑著。站在神壇前的芳菲美麗的不可方物,白色的頭紗輕柔拂面,純白的雪紛婚紗預示著聖潔和光明的未來。
站在她身邊的是一身黑衣的新郎,雖然他眼裡帶著溫柔的笑意,可笑意卻未達眼底,讓人無法窺探。
說著婚禮上的誓言,那聲音莊重而神聖。他們相視而笑,風浩臣把戒指套上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