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小亢?」倪允真想了想,「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發現她似乎有點自卑,對自己很沒有信心,我想這不是一、兩天便能造成的。」束景星想從倪允真身上得到一些真相,那天路亢那種自卑又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再也不想看到,他一定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自卑?」
倪允真也順手點起一根煙,「哦,我想起來是什麼事了。」
「什麼事?」
「小亢的家庭不很正常你是知道的,而在她高二時,有個學長追過她,但沒有成功,小亢還是以哥哥為借口擋了回去,但這個學長卻為了臉上掛不住而狠狠的羞辱了她一頓。」說起這段往事,連倪允真的心情都整個惆悵了起來,他永遠記得路亢那時強作堅強,卻在人後痛哭的容顏。
「狠很的羞辱了一頓?!」重複了倪允真的話,束景星真的不能相信居然有人會去傷害那樣一個可愛的女人,在她那樣敏感的歲月中。
「他說他追小亢只是為了跟人打賭,因為他想要看看那個有戀兄情結女人的傳聞是否為真,而且他又說小亢根本什麼也不行,除了空有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美貌之外,一點讓男人想親近的因子都沒有,他要她好好的回去看好她哥哥,否則等她哥哥不要她時,她永遠也別想有人要她。」
「這個人渣!」
束景星聽完倪允真的話後,整個拳頭都握緊了,竟然有人可以無聊、無知到這種程度,只為了自身的自尊,不惜踐踏一個少女的心靈!
「他是人渣沒錯,到現在我都沒有懷疑過這個說法。」
倪允真苦笑著,但心裡卻一點也笑不出來。路亢自小父母雙亡,再加上她有一顆脆弱而細密的心,受傷之大可想而知。
「怎麼會這樣呢?她根本不必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啊!她是一個那樣甜美的女孩,何苦作繭自縛這麼多年呢?」
束景星頻頻歎著氣,一想到她曾經受過的傷害,他多希望在那時自己在她的身邊,好好的將那個敗類的嘴臉打扁。
「所以一直以來我總擔心著她,從我到美國去了以後,聽說她領養了她哥哥的三個小孩,看著她愈來愈堅強,在看護三個小孩後慢慢的恢復了自信,我心裡是多麼的高興,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回居然變成我來傷害地。」
「這……」該說些什麼呢?束景星想著這幾天來路亢那個孤單的身影,心中一陣憐惜。知道了這些,他根本一點也生不起氣來,他現在滿腦子裡就是想著要如何讓她恢復快樂的模樣,像以前一樣,但,如何做呢?
「女人心,海底針,我搞不懂,但我想你一定能比我更有說服力的。」
倪允真笑笑望著束景星,疼愛路亢的心,束景星一點也不輸他,而且更甚,只是路亢那個小傻瓜什麼時候才會發覺到這點呢?
就在倪允真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大哥大突然響了起來,他急促的說了幾句英文之後,便轉頭對束景星說:「對不起,有點急事非走不可了,小亢的事就拜託你了!」
「我一定盡力。」
束景星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望著倪允真倏地衝出了大門。
對一個身在幸福家庭裡,有一個疼愛弟妹又身兼嚴父慈母的姐姐,和一個天真、善良的妹妹的他,不太能想像如果是他自己身在路亢的處境中時,是否能活得比她更好?她不是什麼都不會,她的心,她那顆為大家著想卻又細密的心,連他都自歎不如,可是他要如何讓她明白?
在這段冷戰的期間裡,他想了很多,他喜愛路亢的心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卻無法明明白白看透路亢的心。他不知道她喜愛他是否如他一般深刻?她有時看來百般依賴並相信他,但有時卻又會退卻,而她的心中,倪允真的地位似乎是不容動搖的,而這種地位是有如兄長抑或是情人,他想不出。
雖然倪允真坦白說出他對路亢的感情僅是兄妹之情,但同為男人,束景星知道能抗拒她的男人不可能太多,而這樣的情景之下,他要怎麼做才是對的?
他從不知自己會給她壓力,若她覺得這樣,或是這個念頭在她心裡根深蒂固,她如何能說服她自己呢?他一點也不想給她任何的壓力,他只想她快快樂樂的毫無後顧之憂,而這,真的那麼難嗎?
不知不覺中,煙灰缸中的煙蒂已經漸漸的增多了,束景星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始做自己的工作。該怎麼做,他還要想,但現今他能做到的,就是讓路亢回來之後,能有一個好好休息的地方,跟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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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回家時,路亢總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她好想有個溫暖的家,但又怕看到大家那種冷冷生疏的樣子,靜靜的在風中站了一會兒,她還是掏出了鑰匙,一步一沉重的邁入了家中。
「回來啦!」
一回到家,路亢就看到一大三小笑瞇瞇的對她笑著,她有些受寵若驚,這是她期盼了多久的情景啊!但在心中,她卻更是害怕,害怕這只是一個夢幻,隨時可能滅去的幻影。
「吃飯吧!」看著路亢訝異的雙眸,為了不讓她有多餘的聯想,束景星也不好一下子太過熱情,因此只是淡淡的笑著。
「好!」路亢脫去了外套,回房放下了手提電腦,想著束景星剛剛的笑顏,他不生她的氣了嗎?
走到飯桌前,望著一桌她所喜愛的飯菜,她的眼眶不禁微微紅了起來,他何苦這樣呢?明明是她不對的,他卻如此的包容她、放任她,她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他這樣待她?
這一餐,路亢吃得百感交集,她真的好喜歡這種氣氛,小孩子們爭著告訴她學校發生的事,而束景星只是微笑傾聽。她笑了!不管她心裡是如何,但是她必須讓大家都過得快樂,不是嗎?
晚飯後,路亢做了一件早該做的事,她將工作室清了清,把東西都搬到自己的房裡,束景星不該住在倉庫裡的,以往她不明白,現在她完全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理當給他一個適合居住的場所。家中沒有多餘的房間,除了這間。
忙忙碌碌的工作了三個鐘頭,路亢終於筋疲力盡的看到原本屬於自己的工作室整個空了出來,而一直納悶看著她動作的束景星,直到路亢來到他的面前,才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你在我們家工作的時間內就搬去那間住吧!」路亢淡淡的說著。
「那不是你的工作室嗎?」
束景星有些感動她想到了這些,但他並不希望因為自己而打擾了她的工作。
「沒關係,反正你在我家工作的時間也不久了,到時候我再搬回去就是了。」路亢說完後就轉身回房,因為她無法忍受望著他,卻又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的那種感覺。
聽了路亢的一席話,束景星的心整個又冷了起來,她還是不需要他,而且竟是如此的堅決,他原本的一陣感動霎時化成了清風,消逝在冷冷的空氣中……
他的存在真的給她這樣大的不快嗎?她為什麼還是這樣的認為呢?但不管如何,他決心去找回答案,而且是現在。
「路亢。」他輕敲著路亢的房門。
「有事?」路亢揉著太陽穴悶悶的問著。
「我們可以談談嗎?」束景星開門見山的說著,不管如何,他今天一定要知道所有的答案,起碼這樣,他走也可以走得毫無怨尤。
「談什麼?」路亢有點驚訝束景星的坦然,但她卻不明白他要與她談些什麼,他不想住在那個房間裡嗎?
「我從允真那邊聽到你以前發生的事,那個學長的事。」束景星倚著房門緩緩的說著。但話才一說出口,他就看到路亢的眼中出現一抹受傷的神情,非常強烈。
「關你什麼事?」路亢用言語武裝起自己,她一點也不想回想起那個過往,那件事沉浮在她心中已久,除了倪允真之外,只有她知道,而且她最不想讓束景星知道,因為那樣只會再度加深束景星對於她什麼都不會的印象。
「當然關我的事,因為我關心你!」他不會生氣,因為他知道只有好好的與她相談,事情才會有所轉機,「你不必為當時的事而耿耿於懷的。」
「你根本不懂!」路亢氣極的喘息著,像他這種優秀的人會知道她的苦嗎?自從她知道束景星不是機器人之後,她就回想起他曾對姑姑說過的那些話,他的身世、他的背景,澳洲旅館大學的碩士,幸福和樂的家庭,那全是真的!
「我懂!」束景星想用手輕撫著路亢因痛苦而泛紅的臉頰,但他不敢,沒有人知道他的心中現在是多麼的苦澀,「你不能因一個無知人所說的話,而讓自己一輩子沉浸在痛苦中,你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在我們大家的心中,你的好我們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