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頭,教父臉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是該走了,也許真有什麼人在等他也說不定,但是,看著汝兒,他卻覺得有點莫名的不捨,這些天來,只有她對他最好,每天都會來看看他,對他說說話,雖然他什麼也沒回答,但她還是和藹溫柔的對待著他。
「那我開車帶你去吧!」汝兒心裡有點無奈的站了起來,警局離這個地方還有一段路程,平常他們這裡是三不管地帶,沒有什麼大事警員是不會出現的。
漠然的跟著汝兒站起來走到車邊,教父望首那輛老舊得可以的小車,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坐得下去。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汝兒也知道他對她這部小破車的觀感,可是有什麼辦法?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沒有輛小車是無法代步的,可是她又沒有什麼錢,只有弄了部「三手車」來用用。
望著專心開著車的汝兒,教父的心裡不斷的思索站,這樣一個女孩為什麼會待在這種地方呢?雖然他不知道以前自己見過什麼世面,但他覺得她該是在大城市裡快樂工作著的女人,而不是在這個鳥不拉尿的小地方開著那間不怎麼賺錢的小咖啡館。
「我有什麼不對嗎?」發現教父的眼光不住的凝視著她,汝兒有點不自在的挪了那身子,不知怎麼的,他的眼光似乎有種穿透人心的能力,讓她每每覺得他是不是在想些什麼、知道了些什麼。
「你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第一次,教父主動的開口問著。
聳聳肩,汝兒沒有作答,問過她這個問題的人太多了,可是她不想說,也不想想起當初那種刺痛的心情。
「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汝兒吃驚的望著他有點歉然的眼神,「我很高興你會開口跟我說話。」
「是嗎?」教父淡淡的笑了起來,而這個笑容卻讓汝兒一時忘了她在開車,因為那太不可思議了,平常一臉嚴肅的教父,笑起來居然會如此的稚氣,很難讓人移開目光。
甩了甩頭,汝兒甩去自己心中那種不正常的想法,他笑起來很好看又怎麼樣,他馬上就要走了啊!
「你的頭髮很美。」教父捉起她被風吹散的一綹髮絲,看著汝兒的眼眸說著。
「謝謝,我母親曾經也這麼說過。」汝兒的臉微微的飄起一陣紅霞,她不知道他這樣淡淡的一句話,為什麼會在她的心裡引起這樣一陣漣漪。
看著汝兒羞紅的雙頰,教父有種想要撫摸她的衝動,他想知道她的皮膚是不是真像他所看到的那般細緻,但是他強壓住這個小小的念頭,因為他馬上就要離開了,而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看到她。
「謝謝你這些天來的照顧,真的。」教父靜了半晌之後,低聲的對汝兒道謝著。
「沒關係,你不要介意,出門在外總有些時候是要互相幫忙的。」汝兒微笑的說著。
「你是一個護土嗎?」教父又開口,因為他知道也許這麼一去,他再也看不到她,而這個事實讓他有點傷感,所以盡可能的,他希望能與她多說些話。在他住在方伯的房子裡時,他知道了汝兒救了他的經過,他非常的訝異,居然在這種人與人之間都普遍存在著不信任的時代裡,她毫不考慮的就救了他,並且提供給他在自己最需要撫慰的時刻那種毫不保留的關懷,沒有人能漠視掉這種情誼,教父知道自己也不能。
「是啊!你怎麼知道?」汝兒訝異著他的觀察力。
聳了聳肩,教父用平淡的語氣說著,「從你高明的療傷手法裡,顯而易見可以得知。」
「真的嗎?」汝兒睜大了眼睛,這個男人有著相當敏銳的觀察及記憶能力、他在這裡待不到幾天的時間,便能立刻將所有人的姓名及關係瞭解得一清二楚,當他還是原來的自己時,他會是誰?
不難發現的,教父受過相當程度的教育,雖然他開口的時候並不多,但是語氣中所帶有的那種不同於一般人的氣度,很教她敬佩。
在冥想中終於來到了目的地,汝兒將車停在一個小小的警局門前,然後下了車。
教父也跟著汝兒下了車,站到汝兒的面前定定的望著她,欲言又止。
汝兒的心情隨著他臉上的神色也不斷的波動著,她為什麼會有種淡淡的離愁?她只不過見到他才一個星期,連他是誰她都不知道,可是那種有點不想與他就此兩不相見的感覺卻緩緩的從心中升起,為什麼?
看著汝兒臉上疑惑的朦朧之美,教父終於忍不住的吸了口氣將手舉起,撫摸著她溫熱的臉龐,「你走吧!我自己進去。」「不好,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說呢?」汝兒急急回答著。
「你為什麼這樣關心一個陌生人?」教父溫柔的問著。
「我……」汝兒咬住了下唇,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讓自己回答不出的問題。
「汝兒,回去吧!謝謝你。」教父在汝兒的額上印上一吻,然後笑笑的對她揮一揮手,邁開大步走向警局。
隨著教父的一言一行,汝兒的心中彷彿有種失落感,就像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心中走了出去,再也回不來了!
默默的走回車裡,汝兒將頭靠在方向盤上,「莫汝兒,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啊!你為什麼這麼不安呢?」
是因為他那種刻意掩藏的寂寞嗎?汝兒想著,她每回看著他的時候,總會在他的眼中發現這些東西,她明白,她完全明白那種感覺,大孤單了,處在人群中卻還是好像獨自一人,她實在太能深到的瞭解了,而這,就是她來到情人灘的原因啊!
※※※※
回到「二十四街」的汝兒,忙著回答每個人的問題,這個小村裡的人等在她那兒,等著她帶回來的消息。
「其實他是個不錯的男人!」方伯歎了口氣對大家說著,「他在我家的時候,常默默的幫著我做一些事情,雖然他的話不多,但是我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真的,上回張姑媽家的小豬走丟的時候,也是他幫忙找回來的呢!」王大嬸也不放過這個好機會,將她所知道關於教父的事都說了出來。
而汝兒只是低著頭,望著桌上的咖啡,她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讓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一個全然未知的世界,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如果他還能回來的話,我一定會去跟他聊天的,你們不知道他那種一個人看著天空的樣子,好讓人心疼。」王大嬸猛歎著氣,一副悔恨的模樣。
「唉……」所有的人全陷入一陣沉思之中,也許他們是該對他好一點的,因為他雖然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有些強硬及霸氣,但是,他那種際遇,卻讓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些淡淡的哀愁。
「好了,人走都走了你們說這些有什麼用?幹活去了,觀光客又來了,再不去人都走光了,看你們還賺什麼錢?」徐海站了起來對大家朗聲說著,然後走到汝兒的身邊,「汝兒,有沒有什麼要我幫你的?」
「不用了,大海,你忙你的吧!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客人,我也落個輕鬆。」汝兒擠出一個笑容,然後站了起來走到吧檯的後頭洗起杯子,她不想讓人家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因為她居然有點落寞、有點想念他了,而他才走了不到幾個小時!
※※※※
過著一樣的日子,跟同樣的人說著話,汝兒兩天來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她常常在無意中會想起教父,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回到親人的身邊,想知道他是不是過得好。
「汝兒,快點,氣象局說這兩天會有個颱風過來,你得準備一下才行。」徐海跟兩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冒著風雨跑到「二十四街」來提醒著汝兒。
「好,我會把門窗關好的。」汝兒也感受到這個颱風的威力,因為從下午開始風力就開始增強,讓她的窗戶都轟轟作響,她太瞭解在這個地方颱風台帶給他們多大的威脅,因此她一點也不敢輕忽。
「阿綠,快點來幫我把汝兒的窗戶釘好,免得被風吹跑了!」徐海大聲叫著另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
在這個地方年輕人並不多,因為他們大半都到外地去討生活,只留下了大海、阿綠及小李,而這三個男人都喜歡在汝兒的身旁轉啊轉的,不過汝兒雖心知肚明,但還是只將他們當成好朋友,感情,她不敢輕易的再嘗試一次了。
「汝兒,要是有什麼事的話,記得要叫我們啊!」在處理完一切的防台工作之後,徐海在臨走之前關心的對汝兒說著。
「好,有事我會叫你們的。」站在大門口,汝兒頂著強風大叫著,然後看著徐海三個人在黑暗中揮手消逝的身影。
將大門牢牢的關上,汝兒走回大廳,聽著外頭呼呼的風聲,心中有種恐懼,又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每當她把大門關上的時候,她都會有種孤寂感,彷彿以前讓她痛苦的那段日子又重新的回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