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就不理,放任他們不知轉折多少回才尋覓到彼此?」
月老尷尬地說道:「啊……還是你行,摸得透我的想法。好了,我還有得忙,你自個慢慢解吧,我先走。」
「喂,你去哪?」
「雲遊四海,找一些落單的人締造姻緣啊……」話還未說完,他人已消失於洞口。閃得挺快,頗有畏罪潛逃之虞。
論耐性,她耐性最棒了,否則也不會在凡間任那傢伙辱罵、受盡糟蹋多時,吭也不吭一聲。
何況月老給她的任務太簡單了!不過是解個套嘛,而且最重要的是,月老也不會隨意亂開罵。少了聒聒噪噪擾人清靜的禍因,她自然樂意替他解決困難。
耐著性子,—一為之解套。
***
「他在這,這條的在那,他的在……」
啊啊啊……赫然發現,月老竟糊塗地將她與谷冠侯繫絆在一一塊!
怎……怎會有這種事?再抬起手來瞧仔細,自己的小指上,真的有一條紅絲線隱隱若現,此刻正在她的小指上發光發熱呢。
「糟了,它已經啟動了!」
依這情況看來,她的未來似乎凶多吉少、前途無光了……
「不!這事我不可以就這樣坐視不理,讓它搞亂我的未來!對對對,我得先去找月老才行!那老小子太過分了,連換帖朋友也敢陷害,哼!我不找著他剝了他的皮,就枉我身為十月花神,哼!」
主意一打定,一刻也不延遲,馬上殺出月老洞捉人。
***
其實當月老苦無對策,為谷冠侯做補救時,他著實困擾好久。
找遍姻緣簿,沒適合他的人選。掐指一算,跑出來的人選全與他八字犯沖,看來這谷冠侯命中帶克、煞星入命,此世又是無緣覓得良緣。
只是偏偏谷冠侯又是他拜把兼忘年交一心一意想報答的對象,他沒道理就此放手。
為了表示自己對好友忠誠度百分百,他決定化不可能為可能。問題是這個「可能」要上哪找呢?這可費神嘍!
之前一個死了丈夫的孀婦,和谷冠侯有過一面之緣,就她好了。」想撮合也要有誘因,他們二人曾因辦案關係而有過接觸,理應說得過去。
基於這個關係,月老企圖闖關為他二人牽線,豈知姻緣簿上卻浮現他這麼個訊息——
「亂點鴛鴦,此路不通,警告一次。」
又遭退件了。不行,人家孫逸仙革命十一次才成功,猶不放棄,且他月老也是「仙」,更不能輸給他!
既然未婚的、孀居的都行不通,那不如找個年幼的,給他們來個指腹婚!
主意打定然而姻緣簿上又帶給他一次打擊——「睜眼做瞎事,太不敬業了,警台一次。」
再試了幾次,都被駁回,月老為此深受打擊。
統統不行,那到底要他怎麼辦?難不成要他將喪偶的、未婚的、離婚的、連剛出生的也許給他嗎?若真如此,也未免太可悲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更沒道理絕仙之路。就在山窮水盡,思緒枯槁之際,靈感猶如一盞明燈般亮起……
「對呀!怎沒想到,她也是一時之選呢?就這麼決定!不試怎知行不通呢?」將她繫上,怎料這回竟讓他給湊合上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麼做,十月花神絕不輕饒他,但沒法啦,這也是十月花神丟給他的難題,他不過拉著她一起下水罷了。
現在狀況來了,所以他才會逃之夭夭,避禍去也。
***
找了老半天,徒勞無功。
蘆葦花神心忖道,月老也許知她會採取行動,所以先她一步逃得無影無蹤,好讓她找不到他的人。
不過她也要那老小子別得意!以為逃得過一時,就躲得了一世嗎?哼!只要她十月花神在位一日,他月老是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也不由怨艾自己命運乖舛,本來是想好心拉谷冠侯一把,沒想到反被拉下水,還一併陪同他吃水。
不,她得想個法子阻止這件事才行!月老老眼昏花亂配鴛鴦譜,她總不能就呆呆地任這條紅絲線給牽著走呀!
不回花宮,決定直接重返人間做補救。
***
這一回,她很小心,別再……
哎喲……這下饃更大了!五體投地,和人行磚又再次親密貼合在一塊,不光如此,她最引以為傲的下巴,又又又……
「哎喲!我的媽呀,我——」
他幾乎翻遍台北了,沒想到,她依舊出現在老地方,而且幾乎同一時間,只差姿勢變了。
「你又摔下來了。」
窘紅著臉,尷尬得說不出話來,礙於自己的拙態,她很想就地挖個洞整個人鑽進去算了。但,思及這構想實在荒謬,只能作罷,想不予答覆,又顯得好像是自己在逃避現實。
這一次他終於肯做個急公好義的人了,主動伸出救援之手來扶她一把。
「呃……是呀,我又掉下來。」在他援手相助下,困難蹣跚地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窘態畢現。
冠侯抬頭望向大樓頂處而去,打趣問她:「你沒忘自己叫什麼名字吧?」
「當然,我還記得我叫沈冬葦,所以這次沒摔壞腦筋。」
見她手腳伶俐、毫髮無傷,暫放下心來。「那這一次你可記得由哪層樓摔下來?」
想套她的話?這麼敏感的話題也問?不過,要回答前,她得斟酌仔細、考慮清楚,以免禍從口出。若誑言由十樓以上掉下來,那他定會起疑心,若說自三層樓掉下來,那又太老套,上次已用過……
算了,仍是一句更老套的——
「我忘了。」
他已不管她是否忘了,他只知道,她出現是失而復得,並下定決心痛改前非,不再對她惡言相向,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決心,並留下來陪他共度難關。
「可以告訴我,這幾天你去了哪?」
「呃……」挺困難的,索性還是一句:「對不起,這一摔又摔掉我某一部分的記憶了,所以——」
「所以你又忘了?」冠侯已習慣她那套說辭,是以替她接口說下台詞。
但這一切一切都將不再是困擾,因為他打算學習她罹患階段性失憶,也要忘了他們過去相處的不愉快,只保留住他們和平共處的那一段交心美好記憶。
有點無所適從他的轉變——溫和、有禮,她不知該慶幸,還是悲哀自己在劫難逃?
這一次她下來,為的便是與他好好商量清楚,要他千萬千萬別動真情,好讓她有理由和月老講道理以求平反這荒唐的姻緣譜,但話尚未出口前,她切記大老闆吩咐——不可影響他的作息。
「呃,你似乎得去上班了?」
「我打算請假,想和你好好談談,我想——」
噢,不!他不能再想了,怠職只會影響他的前途。她若縱容他,這可違背她此次下凡的目的了。
「現在,你什麼也不要想,我會乖乖待在你家等你下班,不會跑掉,就算要走,也會通知你送我一程。」
她的保證比什麼誓言都受用。
「好。你可別忘了你說的話。」
「還需打勾勾保證嗎?」她很相信自己,至於他對她的信任度有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了。」他明白,他若再愚蠢地想以疑竇來考驗兩人之間的互信,或許下一次,她便不會再回來了。
「喏,這是鑰匙,你先上去等我。還有,房子我已整理過了,你不用太忙。」
溫和的談話內容與居家環境的整潔?呵……他的改變真的很嚇人咧!
不管了,反正今天她來,便是要和他好好地談判——井水不犯河水條約。
***
哇!呼!心情一雀躍,腳步也跟著輕鬆,整個人也像輕飄飄似的樂不可支,想瘋狂歡呼。
再擁擠的車陣,也困擾不了他,再混亂的交通,他也甘之如飴地利用時間不斷想著她——想著他們的未來美景。
呵,好久不曾這麼幸福快樂了,那感覺就像初戀般有酸有甜,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來到警局,星宇也感受到他的喜形於色。
「冠侯,中彩券啦?」
「沒有啦,我對那種投機票券沒興趣。」鮮少臉紅的他,竟在不知覺情況下洩露出他的秘密。
星宇無意取笑他,只是學弟愁眉苦臉了數日,難得出現這樣的好心情,他不好好瞭解一下怎行呢?再說,他都肯為他分憂了,豈容冠侯不讓他分享喜悅?沒道理嘛!
「冠侯,你連學長也瞞?」
「不,沒那回事,冠侯能有今天……」
「別再來那套感不感恩的,從實招來,說,你今天從踏進分局到現在,喜上眉梢、笑意盈面是為哪事?」
在禁不住學長過分的關切下,他也不想再有所隱瞞,畢竟連最親近的人也以欺瞞相待,實在說不過去。於是將來龍去脈簡單地陳述了一遍。
喔,原來痛苦是為她、快樂也是為她,照這情況看來,他這一次真的栽在她的手上了。只是做學長的他,也有責任出面干涉一下,並撂下話給最佳女主角,要她別傷害了冠侯幼小的心靈,否則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