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宜,我看那邵又暉不是善類,也沒那種胸襟善罷甘休,我看你還是沉著點,再等一段日子後再提這事,好嗎?」
不願忤逆母親的苦心,她也決定將事情淡然處之,就等邵又暉另結新歡後,不再注意她時再說吧。
這時,冠侯不其然地,出現在她們面前。
冠侯的出現確實為她帶來了喜悅!就偌宜的心態,至少他肯面對她,便表示他已決定接受她的請求再續兩人前緣。
「媽,我和冠侯先離開一下。」
他前來並非是想和她私下相處,而是想找她把話攤在陽光下好好說清楚,所以現在不該是這樣曖昧不清的畫面。
「偌宜,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偌宜不容他多說,只是一再向母親解說:「媽,我介紹一下,是谷冠侯,我的……」
他不想呂母誤會,所以只好不禮貌地插口替自己的身份做解釋,並就此劃清界限——
「朋友,過去式的朋友。」
偌宜可不這麼認為:「不止!我們不光是朋友,還曾是戀人。」
「偌宜——」冠侯想制止她往下說。
「由我來說,冠侯,這話我早該對我媽說了,你別再阻止我,以免重演六年前的缺憾。」感性地向他乞求,也替他方纔的撇清消毒。
他已不認為那是缺憾了。
「偌宜——」
「別再說了,真的,現在的場面只適合我們母女對話。冠侯,你先出去,五分鐘後,我們後花園見,好嗎?」
念在今天本就打算和她剖白說明一切,他也不想再節外生枝。
等他離去,偌宜馬上樂觀地接口:「他仍無法接受我們再度復合的事,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來。媽,你可別胡思亂想。」
再多的解釋也不及呂母的一雙利眼。「偌宜,放棄他吧,他不愛你。」
「不!僅這回事,我可以肯定,他仍在乎我……」
說時尾音仍顫抖著,眼神也飄忽不定。光這些,呂母就夠證明她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偌宜,聽媽的勸吧,那孩子是很好沒錯,但勉強來的婚姻會幸福嗎?強摘的水果會甜嗎?你仔細想想,媽不多說了。」
呂母眼中所見的冠侯,沒偌宜口中的滿腔熱情回應,她猜測這段重圓舊情的美夢,全只是偌宜一個人一頭熱而已。
滿懷幻夢的偌宜並未將母親的話聽過耳裡,此刻的她,心思全飛往冠侯那裡去了,迫不及待想和他訴情衷。
「媽,我先離開,您慢慢享受早餐吧。」
飛也似的半走半奔地走出呂母的視線。呂母皺下眉頭,心忖道,可憐的孩子,總遇上不屬於自己的情災……
也暗自祈禱,女兒能有勇氣度過這一次的情關。
***
冠侯已不知演練多少回拒絕的台詞,但與她真正面對面時,什麼果斷之決全成了狗屁,「噗」一聲,全洩了氣。
「偌宜——」
「嗯,冠侯,你有話和我說,對吧?」
是,他是有很多話,重點不多,全是廢話,但不說又不行,他不想再耽誤她的青春,也不要煩惱往後接踵而來的麻煩生活。
「偌宜——」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冠侯,而且我也有心理準備了,你放心,我心臟很強的,此刻的我真的很高興,因為你想告訴我的話,一定會是讓我最開心的話!」
看來她是誤會了,而且還無法由他方纔的撇清言論中領悟出他們之間的不可能。
「偌宜,你現在的確需要一顆很強的心臟。」
她比出OK的手勢,笑眼盈盈。
她現在是一副浸溺在洋溢幸福的美夢中的模樣……
不對,他們不該再這樣,各自製造遙不可及的春秋大夢,明知戳破她的美夢很殘忍,但欺瞞的愛在真相大白後更是傷人。
不敢直視她熱情及祈盼的眼神,冠侯以最莊重且嚴肅的語調向她表示:
「我們既沒有開始,也不會有結束,偌宜——」
偌宜無法接受他的說法:「你胡說!我們早在六年前——」
冠侯截下她的話,更明白地解釋:「那一段已over了!已謝幕了!」
「不!你騙人……噢,我知道了,你是擔心我又會陷入情孝兩難裡,對不對?你放心,這一次我敢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我相信經過這一次的波折,我爸媽不會再強迫我去做我不願意的事了。冠侯,我知道你一向很內斂,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認你對我仍是餘情未了?」
她怎能還將自己禁錮在已逝的戀情中,還兀自編織美夢來困住自己?
他以為,他掙扎不了,但事實證明,他已走出那一段痛徹心扉的陰霾了。
可她呢,選擇原地踏步不前是無所謂,但若將他的意思做了錯誤的解讀,誤以為他和她存有一樣的心態,為重逢而雀躍,那她就錯得離譜也冤枉了!
「偌宜,我們之間已結束了,不要再妄自猜測我的想法和我的心。」
「不可能的!你妹妹找過我,她向我保證,你對我的心六年來不曾改變過!為什麼你還想睜眼說瞎話,說你已不在乎我呢?說你……」
他妹妹?他是么兒,哪來的妹妹?還有,誰這麼大膽,竟敢冒充他的家人,還代表他提出發言權亂放話?還是這只是目前精神狀態呈現歇斯底里的偌宜,平空捏造來助勢的虛構人物?
「偌宜,你說我妹妹找過你,她找你說什麼?」
冠侯一關切,她的情緒便回升不少,揮去不安的情緒,將那天她和「他妹妹」的談話簡要說明——
「她說,你還在乎我,不曾忘了我,要我積極向你表態。」
多噁心,但卻受用的話!誰這麼惡劣敢造謠生事,陷他於不義?他一定要揪出幕後的藏鏡人。
「偌宜,你說我妹妹找過你,那請問一下,我妹妹長什麼樣?」
他這是什麼問話?連自家妹妹也會忘了她的長相,那他還算什麼哥哥?嬌嗔說道:「長得挺不錯,皮膚白白的,頭髮……」
聽了她的形容,冠侯一張臉幾乎脹紅,太陽穴上青筋盡現!
混蛋!她竟敢假冒他的妹妹,做出這等荒唐事來?亂造是非,害他險些淹死在這池莫名的春水中!回去之後,他非要好好地拷問她不可。
「偌宜,那好,現在我鄭重否認,我沒有對你餘情未了,更可以肯定告訴你,我不再愛你了,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的荒謬就此打住!」
他的話字字傷人,卻也斬斷了她盼想通往重溫舊夢的路徑。
「你非得這麼殘忍才行?」
他說過了,欺騙的愛才傷人、才殘酷,他不能因為一時心軟而撒下漫天大謊來安撫她,卻苦了自己。
「這是事實,並不是殘忍的話。我的話到此為止,如果你問我,我們仍是朋友嗎?我回答,是的,但就只是朋友。」
靜靜地,冠侯頭也不回地離去那絕情的模樣,是她終其一生也忘卻不了的痛……
***
冠侯告假先離開呂宅,不往哪去,是殺回家裡,向「他妹妹」興師問罪。
「放下你手中的工作,跟我來!」
方纔小花精已先行過來報告過災情「訊息」,但她並不以為意。罵也罵那麼多回,她也不曾少塊肉,當他放屁不就得了。
即使花精們一再強調,這一回鬧大了,她還是以滿不在乎的神情回覆小花精們的憂心仲仲。
但在看到冠侯進門時火冒三丈、來勢洶洶的模樣,多少也認同了花精們的說法,看來,這回再強大的水柱,也滅不了他那把無名火了。
依言跟在他身後來到客廳。
「我問你,你是我的誰?」
啊?這是什麼問題?他是谷冠侯、她是沈冬葦,他是他、她是她,他們除了上輩子有過一面之緣外,其它的什麼也不是,她會是他的誰呢?
「陌生朋友,暫時同居人。」
去X媽的!她真是七月半的鴨子!都死到臨頭了還耍嘴皮子,淨說些五四三,想搞笑討趣,好打發他的怒氣,並替自己的罪行諉過嗎?沒那麼簡單!
「若只是陌生朋友,你何必多事干涉我的感情生活?還替我出主意作主,慫恿呂偌宜來糾纏我?你不覺得你太多事了嗎?」
「我哪是多事?我只是好心好意替你設想,為的也是想感謝你好心收容我,供我吃住又不收錢,你這人幹嘛這麼拗、脾氣這麼彆扭?」
他就是這麼拗、這麼彆扭,她看不下去,可以滾嘛,又沒人留她!再說,她打亂了他的生活秩序,他都還沒找她算帳哩!
大手一揮,掃掉茶几上的瓶瓶罐罐,頓時一陣驚天動地,「匡唧」滿天響,拉掉她精心佈置的溫馨客廳擺飾,整個亂成一團……
他要的生活是這樣!凌亂且處處障礙,他不屑整齊有序。
「它不該在這!這個也不能擺在這!」肆意破壞原有的清潔與井然有序。
此舉徹底毀了她的信心與奮鬥力。冬葦赤紅著眼,看著他瘋狂的行徑,她已無法忍受,甚至忍氣吞聲地漠視。
「我的苦心,你竟如此輕易地摧殘它?你……你太過分了!我再也不願幫你這種無情無義無血無淚的爛人了!再見!後果你自行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