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手一抖,迅速轉過身。
老天!這房子不是沒人住嗎?
眼前的黑暗令他看不清出聲音的人面貌,只隱約看出他身形高大。
傑斯俊極的臉龐隱在黑暗裡,透著狂暴的詭光。
黑暗裡,他血液中那暴戾的因子再度復甦,狂暴的本性呼之欲出……
在黑暗中,男子似能感受到那股危險氣息。
「我你……別過來!」說著,他的身子向窗邊移動。
「如果你再繼續往外移動,後果自行負責。」傑斯冷冷地出聲,語氣中帶著警告。
「嘿……我幹嘛聽你的?」說時遲,那時快,男人迅速地要奪窗而逃,但傑斯身形一閃,早一步阻擋了他的去路。
天邊猛地閃過一束白光,男人清楚地看見了傑斯的容貌——
在他如天神般的俊顏上透著十足的殺氣,手上的日本武士刀在閃電中綻出殷藍的妖光。央在他臉上如同魔鬼。
「放下你手上的東西。」刀光夾,轉瞬間已抵在男子心口。
「我……我放……我放……」男人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顫抖的將手中的相框放在地上。上帝,他遇上的是什麼人啊……竟似惡魔般令人寒顫。「請你……饒了我吧!」他因恐懼而抖動。
做了這麼久的賊,他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人,僅僅是眼神已經令他由頭冷到腳。
「饒了你?讓你再繼續幹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嗎?」傑斯薄唇上揚,勾起一抹惡意的笑。
「我……我會改過……」男子立即道。
傑斯嗤笑一聲。人心的黑暗面豈是說改就能改?他太清楚了。
一如他,一旦魔性掀起,再難收回。連上帝也救不了他!
「如果你死在我屋裡,這算暴力入侵,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對不?」長刀在這一刻揚起。
「不……」男人幾欲昏厥。
「傑斯……」一聲低柔的嗓音突地自傑斯身後響起。
是晨曦!傑斯那惡魔般的臉龐在一瞬間有一轉變,戾氣大減。
「不要過來。」他沒有回頭。
「你別殺人了,好不好?」溫婉的語氣中有著無盡的祈求。
她的祈求似刀鋒在他心頭劃過。驀地,他瞥見地上那幀照片……阿嘉莎的笑容甜美依舊。
萬般思緒湧上心頭,她的死,是因他造孽太多嗎?
善惡如冰火一秀在他內心衝擊抗衡……
「滾!」長刀倏地撤回。「以後每天要做三做善事,我會時時監視你,如果不照辦你該知道得罪貝裡尼家族的後果。」
「是、是,一定做到。」男子連滾帶爬地離開房子。
他真是瞎了狗眼,什麼人不好招惹,偏偏惹上黑手黨教父的人。那些如惡鬼一般的恐怖人物!
大雨依舊滂沱,但男子卻毫不在乎,能撿回一命,他打算認真考慮不再偷盜。
見男子離去後,傑斯才放下武士刀,脫下上衣,披在東方晨曦單薄的身軀上。
「怎麼不睡覺跑來這裡?」
「我被雷聲驚醒後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才會出來找你。」她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看你,都不好好照顧自己。」話聲未完,他已一把橫抱起她,起回二樓房間。
她的身體略嫌冰涼地沁著微微的冷汗。
「是不是不舒服?」他問,藍眸儘是溫柔的神色。
只有她能平撫他內心的狂暴與不平靜。只有她!
「有點累。」她靠在他壯碩的胸前低語。
進房之後,東方晨曦幽幽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他將她放在床上,替她拉上被子。
「我希望你不要再變回從前的樣子。」她不希望他再變回那個狂暴的傑斯。
傑斯心頭微震。「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
她輕輕地點頭。「不難猜的,不是嗎?」
「這樣的我,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嗎?」他凝視著她淡白的小臉。
「你可以改。」她一雙小手伸了被外,緊緊握住他的手。
「不可能,連上帝都無法改變我狂暴的本性。」這些年來,他只是在自欺欺人,骨子裡他依舊是十二年前那個令人膽寒的狂戾男人。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東方晨曦溫婉的面容帶著和煦的淡笑。
傑斯無語。
他內心那黑暗的一面,在格陵蘭時已然了柙,他明白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
望著她蒼白的病容,他心如刀割。也許,就為她吧!
只要她活著的一天,他可以為她收起狂暴!只要她活著……他這麼向上帝發誓!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方晨曦一次次地發病。
剛開始只是小小的咳嗽,誰知兩天後竟開始吐血……
然而奇怪的是,醫生竟找不出病因。
「見鬼的,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找不出病因?」傑斯兇惡地揪住主治醫師的衣領向他吼道。
看著晨曦一天比一天虛弱,他卻束手無策,令他幾乎要發狂。
「很……很抱歉,我實在……無能為力……」醫師被傑斯驚人的怒氣所懾,臉色十分難看。
「傑斯,別為難人家了,我相信醫師已盡了力。」東方晨曦虛弱地伸出手,輕扯傑斯的衣角。
這樣的溫言軟語是那麼地無望,令他痛徹心扉。
傑斯鬆開手。「走吧!」他沉聲道。蕎現如獲物赦般地逃離病房。
「我想回家。」她突然開口。
傑斯猛地回過身。她要離開他嗎?
「我是說,回我們的家。好不好?」他的恐懼她看在眼底,心中無端升起酸楚。
她知道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的,但……若她死後,他該怎麼辦?
是自殘?還是傷人?
她實在無法想像再次失去所愛的傑斯,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可是你的病……」
「既然治不好,住哪裡不都一樣?」漆黑如星的瞳眸帶著抹無奈。
她希望在生命結束時,能待在她最眷戀的地主。
「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傑斯抱起她大步離開。
她的心意,他豈會不知?她只是不願待在冰冷的醫院。
只要她能快樂,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到了家門口,他們看見一部積架房車停在他們家車庫。
「是誰來了?」她好奇地問。
「不知道!」傑斯心底升起一絲警戒。
走進客廳之後,東方晨曦心頭一震,是東方晨曦夫婦與紫雲!
「你們總算回來了,我們可等了兩個鐘頭呢!」塞西走向他們。他有這長邸的鑰匙,為了傑斯,他甚至每個僱人打掃這房子,只希望他有一天能回來。
如今他的希望總算實現。
東方晨曦下意識地靠向傑斯,黑瞳傑帶著恐懼。他們是來帶她走的嗎?
不,她絕不再回療養院。待在那十二年對她來說就像一輩子那麼長,夠了!她告訴自己,她絕不再回去!
「看來,你就是那位拐走我女兒的神父吧?」東方天宇站了起來。
就他的眼光來看,這個意大利男人不但十分英俊,且眼神中有種屬於領導者的精芒,是一個非常耀眼的人物,只可惜是個神父。
「爸爸,您誤會了,是我自己要來這裡,並非出於任何人的誘拐。」東方晨曦平靜地開口。雖然她的靈魂與他們毫無瓜葛,但這副軀體的確是他們的女兒所有。
東方天守揚起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車禍之後,她幾乎是不開口的。
「爸爸,您別怪姐姐。」東方紫雲拉拉父親的衣角。
「不怪她,那麼怪你這個幫手羅?」言語之間充滿寵弱,他向來疼愛小女兒,尤其是大女兒成了精神病患之後。
「誰教您都不肯把姐姐接回家住,那我只好幫她羅!」東方紫雲撒嬌地道。
東方夫婦互望一眼,心中有一絲無奈與愧疚。
他們是上流社會人士,絕不允許家中有一個笑柄存在,若說她是行動不便,那倒還好,可是……神經病,實在令人忌諱。
「是我自己不想回家住,你別怪爸媽。」東方晨曦淡淡的帶過,解除了東方夫婦的困窘。
「晨曦,你怪不怪爸媽?」時美鳳歉疚地開口。
她是東方晨曦的母親,這十二年來,她總共到療養院去探望過她三次,自殺的那三次。
每一次,晨曦總是雙眼看著窗外,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說實在的,她怕去看晨曦,怕見到她眼底的空洞與陌生,是很奇怪也很令她痛心的感受。
東方晨曦搖搖頭。「你們的反應,我可以諒解。」
「既然如此,那麼跟我們回家吧!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時美鳳淚眼婆娑。其實她內心一直是懊悔的,可是卻又不知該怎麼做才好。「我不是個好母親,但從今以後,我會補償你這些年來所吃的苦。」
「是的,晨曦,我們想了很久,決定接你回家一起住,畢竟你也是家裡的一份子,過去我們太自私了。」東方天宇真誠地看著她。
「對呀!」東方紫雲上前拉住晨曦的手。「跟我們回家吧!」
東方晨曦望著眾人,然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開口道:「謝謝你們,但是我不能回去,因為這裡才是我的家。」她勇敢而堅決地迎著眾人驚愕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