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找你商量,這件事只有你能辦到。」
「什麼事啊?如果我能幫你當然義不容辭。」
「既然如此我就直說吧,我希望你能離開子威。」
小環愣了一下屏息問:「是……子威要你說的嗎?」
珍妮佛考慮了一下,決定老實回答:「不是。」
小環暗暗吁了口氣。
「小環,老實說你是一位很好的女孩子,但是你配不上子威,像子威這樣的男人需要一位各方面條件都能和他匹配的女人。撇開外貌不談,論社交手腕,相信你一定不及我高明,在事業上我也能助子威一臂之力。我想這幾天你多少有從伯父母那兒聽到關於我的事,我家在美國商界很有勢力,若我和子威結合,他在美國的事業推展將會無往不利。你要知道事業是男人的一切,你若愛他就該為他著想,不該成為他的絆腳石。」
「可是沒有愛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她極力爭辯。
「誰說沒有愛?」珍妮佛忿忿地打岔,「去年我在一個商界場合中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男人,為了他,我千方百計的去接近他父母、討他們歡心,甚至努力打聽他的喜好,改變自己,希望以他無法拒絕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然而我卻沒有表現的機會。我們倆同樣愛子威,但能給他最好的是我。」
小環無言以對,畢竟自己能付出的只有滿腔的愛,其他條件她的確不如珍妮佛。古人常說的「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是不是也同樣適用在這種情形?她不知道,她只知離開子威心好痛、好痛。
「小環,我希望我剛剛所說的話你能考慮考慮,我的中文不好,表達的意思可能不是很詳盡,但總歸一句話,愛他就多為他想想。」珍妮佛說完就自行離去。
小環沒興致再騎車,精神恍惚的走回房間,腦中一直迴響著珍妮佛的話,在離開與不離開之間猶豫不決。
她掏出口袋中的銅板自言自語:「正面留下,反面離開。」往上用力一拋,雙手半空攔截,然後慢慢地打開手掌看手中的硬幣。
反面!
她失神地坐在地上,眼光直盯著手中的硬幣。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哀戚的歎口
氣,勉強打起精神收拾行李。
為了怕耽擱太久捨不得離開,她一古腦的把衣服、盥洗用具塞入行李箱,就這麼義無反顧的從大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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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威回房後感覺怪怪的,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好像缺了什麼來西,感覺好空洞。他約略察看一下四周,發現不見的全是小環的東西。他走出房門正好在樓梯口遇到父母,便隨口問一下。
「爸、媽,你們有沒有看到小環?」
「有啊,剛剛見她提了個行李箱出去,她走得很急,連我們叫她都沒回頭,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吵架啦?」
「沒有,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我到車庫看看。」
子威到車庫一看,小環的機車也不見了。他慌張地跳上車子,立刻開車出去找人。
他想不通小環為什麼會離家出走?也想不起來她會去投靠誰?於是只能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亂逛,一直到三更半夜依然沒找到人才放棄回家。
子威開門見父母尚在客廳,有氣無力地問了聲:「還沒睡呀?」
「子威,人沒找到是不是?」陳父關心的問。
「嗯,明天我會到警察局報案,你們不要擔心,早點休息吧。」他疲倦的走上樓。
子威躺在床上為小環擔憂得睡不著,他努力地想為什麼小環會無緣無故的離家出走?她又會去哪裡?整晚反覆不停的自問,直到東方大白總算讓他想起有個地方小環必定會去。
他精神振奮的出門,趨車前往台北縣郊。
果然,他在靈骨塔前的空地上看到小環那輛金光閃閃的機車,他倚著車門等小環從靈骨塔內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小環遲遲末出現,他等得不耐煩正想進去找人,就見有人從塔內慢步走出。
「楊玉環!」陳子威積聚所有的怒氣大吼,並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啊!你怎麼來了?」她驚喜的大叫,手中的行李「咚」一聲地掉到地上。然而乍見的喜悅卻很快地被滿腔的心酸所取代,她衝過去抱住他號啕大哭。「子威……我好想你,好想你哦……」
陳子威被她瞬息萬變的表情搞糊塗了,但見她平安無事,一肚子的怒氣也就消了。
「乖,不哭、不哭,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他輕拍她的背安慰道。待她止住了哭聲,子威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離家出走?我做錯了什麼?還是你受了什麼委屈?」
「都沒有。」她靠在他懷裡悶悶地說。
昨晚她想子威想了一夜,為自己一時衝動犯下愚蠢的行為懊悔不已,尤其是用硬幣決定去留更是可笑。想了一夜的結論是,這輩子她做了太多為他人著想的事,這次她決定自私的保有子威。
「那又是為了什麼?」他追問。
楊玉環搖頭不語,不管子威如何軟硬兼施的逼問,她就是守口如瓶。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只要你回到我身邊就好,我們回家吧,爸媽昨晚一定也擔心得沒睡好,回去看你怎麼向他們賠罪。」他攬著她的肩頭向車子走去。
「子威,等一下,我的行李和機車怎麼辦?」她倏地想起。
「機車!別管它了。」說到機車,陳子威又滿腔怒火。他突然一把將她扛上肩,狠狠用力打她屁股。「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准騎車來看阿婆,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萬一出事了怎麼辦?白癡,沒大腦!」
小環驚聲尖叫,雙腳在空中踢動。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好痛啦……放我下來,我快吐了……」
「少來。」手掌又重重落下。
「真的快吐了——」她反胃的「嘔」了一聲。
子威見狀,趕緊放她下來,小環立刻蹲下吐得烯哩嘩啦。
「要不要緊?要不要緊?」子威從車上取來面紙給她,還輕撫她的背,希望她能舒服些。
「子威,我好難過哦,嘔——」一陣陣的反胃感吐得她臉色發青、手腳發軟。
子威見她難過,心疼得不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緊急將她抱上車送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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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結果是一個令人欣喜的答案——小環懷孕了。
「我要當爸爸了!」陳子威震驚的低喊,「喲呼!我要當爸爸了。醫生,我好愛你喲!」他興奮地緊抱醫生,並在醫生兩頰各親一下後,抱起孩子的媽就往外跑,留下醫生面紅耳赤的站在原地。
子威小心翼翼地護送小環返家,樂不可支的向父母宣佈這個好消息。陳家有後,子威的父母高興得合不攏嘴,母憑子貴,如今小環在陳家的地位更是穩固,就算她還愚蠢的想退讓給珍妮佛也不可能。
珍妮佛在得知這消息後隨意找個藉口黯然返美,她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取代楊玉環在子威心目中的地位,但她很感謝小環沒把她的惡行供出來。
新郎新娘「先上車後補票」的行為在婚禮當天被賓客拿來當作揶揄的話題,尤其是小紀和耀文更拿它大作文章,羞得小環臉色砣紅如榴,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倒是子威不以為意還挺驕傲的。
喜宴即將結束時,子威陪新娘回休息窒換裝,他隔著玻璃窗注視她,仍然不太能接受小環已成為他妻子的事實,然而每次想到這件事,總會讓他覺得心滿意足。
「在想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傻笑像呆瓜一樣,走啦,送客了。」小環勾著他的手臂往宴客廳走去,突然腳下一時沒踩穩拐了一下。「啊,好痛,穿高跟鞋真不習慣。」
子威聽了氣呼呼的指責:「誰准你穿高跟鞋的?懷孕了還穿高跟鞋,不要命啦?」
他蹲下來幫她脫下鞋子。
「搭配衣服嘛,喂!你做什麼?」她驚慌的尖叫。
「抱你送客啊,你不要命我還要老婆咧!」
「不要啦,快放我下來,讓人瞧見了多糗。」
「哪會,這是我愛的表現耶。」
於是,楊玉環成為全台有始以來第一位打赤腳被抱著送客的新娘,當晚他們還自嘲地說:「搞不好以後此舉會蔚為風尚呢!」
——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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