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如秋輕笑道,還故意把楚皓雪從上到下,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好幾遍。
楚皓雪不以為然的挑眉說:「事情輕重緩急,咱們從小一起玩到大,難道你真以為我是那種一肚子草包的紈?子弟嗎?」
「一肚子草包倒不至於,可紈?子弟不就正是你這模樣嗎?」嚴如秋抿著嘴開玩笑地道。
「我只是不喜歡保鏢這種刀光劍影到處惹是非的生活。」
楚皓雪淡淡的說道,?自己辯駁著。
嚴如秋無奈的歎了口氣,「但威震鏢局卻是咱們的父親用盡畢生心力所打下來的,他們最大的希望就是鏢局能世世代代的經營下去,至少這個金字招牌不能毀在我跟你的手上。」
楚皓雪從桌上拿起平日把玩在手的折扇,刷的一聲打開了扇子,上面有他自己題的兩行字,他朗聲念道:「不能富貴,非因宿命只緣懶。難成功名,既貪詩酒又戀花;這是我以前的想法。可是今天當我見到無嗔大師拼著最後一口氣把天山雪蓮交到我手中時,我忽然又覺得,保鏢這工作是該有人來做的。」
嚴如秋聞言動容的望著他,威震鏢局等了這麼些年,終於把這個「既貪詩酒又戀花」的少局主給盼醒了。
「既然你想通就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前往少林。」如秋的心裡真的很開心,雖然這一趟鏢是分文未取,但從此以後,楚皓雪就能成為一個真正可以倚靠的少局主,威震鏢局想要重振名聲也應是指日可待。
她回到自己房裡後,笑容還掛在嘴角上。她推開窗,屋外的雪已經停了,一輪皓月掛在樹梢,她心裡泛起無比的喜悅,這喜悅令她興奮得睡不著,因為至今她還懷疑這像是一場夢,說不定夢醒了,楚皓雪又會跟她說,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對酒當歌。
驀然,一根枯枝夾著紙從窗口射了進來,嚴如秋嚇了一跳,朝窗外張望,後院閃過一道黑影,倏地翻牆而去,她急忙打開紙條,上面卻簡短的寫著──賀孟俯的處方箋在艾馨手上,解慧空之毒,天山雪蓮與處方箋缺一不可。
嚴如秋既詫異又納悶,便立即拿著紙條去找魯大同和楚皓雪。
魯大同聽了如秋的話後也覺得奇怪。「這個人不露面也就算了,為什麼要把紙條射進大小姐房裡呢?」
楚皓雪開玩笑地說:「可能對方是個男的,早在窗外偷窺如秋一段時間了。」
嚴如秋瞪了他一眼。「真是死性不改,你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樣的無聊嗎?」
「全天下的男人如果都不像我,那可就無趣了!」楚皓雪微微一笑,倒跟她抬起槓來了。
「你們別鬥嘴了,還是先想想這是怎麼回事吧?」魯大同多年沒隨隊出門了,因為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倒是比誰都緊張,於是立刻將話題拉回原點。
楚皓雪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看起來這個艾馨是有點古怪,說不定這個消息就是她故意放出的。」
魯大同皺著眉道:「她為什麼知道天山雪蓮在你的手裡呢?」
楚皓雪尚未開口,嚴如秋便猜測著說:「慧空大師中毒的事,恐怕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來了。據聞天山雪蓮除了能作藥引外,練武之人服用後還能使內力大增;因它生長在終年積雪不化的天池之中,每一甲子才開花一次,能摘下雪蓮的人,還一定得有無嗔大師這樣深厚的功力不可。」
「哎呀!」這時魯大同突然叫了一聲,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差點就上了那個艾馨的當。」
「怎麼說?」楚皓雪詫異的望向他。
「莫非她是假托鏢之名,想行奪雪蓮之實。」魯大同煞有其事地說道。
楚皓雪沒說話,只是撫著下巴沉思著。
「那處方箋……」嚴如秋困惑的看了楚皓雪一眼。
「我有個朋友在皇宮的御膳房當差,究竟賀孟俯如今在不在太醫院裡,倒是可以打聽得出來。」楚皓雪說道。
「可是我們明天就要出鏢了。」
楚皓雪笑說:「不礙事,我今晚就去找那個朋友。」
魯大同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皇宮大內可不是你說去就去的地方。」
嚴如秋笑了笑,「御膳房裡的美食佳餚都不知讓楚大哥吃過多少回了,魯叔你放心,紫禁城的路他可是摸得比誰都清楚,我想他那個朋友準是裡面的宮女。」
楚皓雪笑著擰了擰如秋的鼻子。「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就屬如秋你啦!」
???是夜,楚皓雪一如往常般,順利地進了紫禁城。正如嚴如秋所說的,他早將皇宮裡的路摸得極熟,越過幾個高牆,竄過幾個飛簷,再穿過幾座院落,他便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御膳房前。在窗口,他也看見了在裡面當差的朋友,只不過他這個朋友是個公公,並非如嚴如秋猜測的是個女人。
「小祿子!」楚皓雪站在窗邊叫他。
小祿子的年紀和楚皓雪相仿,約莫二十五、六歲,身材矮小,唇紅齒白,頗像個秀氣的女孩子。他和楚皓雪年幼時常在一個胡同裡玩耍,後來小祿子因為家裡窮,所以被送到宮裡當太監,而楚皓雪當年學會輕功的第一件事就是飛簷走壁進皇宮裡找這個幼年的玩伴。
小祿子朝窗口探了探頭,一見是楚皓雪,立刻開門出來。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
「我來跟你打聽一件事,你可知道太醫賀孟俯是否出宮去了?」
「他沒出宮,聽說臨時換了皇上的密使出去。」小祿子雖不知道皇上的密使究竟為何人,但他今晚確實親眼看見賀孟俯還在太醫院裡。
聽小祿子這麼一說,楚皓雪心裡的疑慮更多了,難道艾馨會是乾隆的密使?這太奇怪了吧!她只不過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乾隆怎麼可能派這樣的一個人出任務呢?莫非這個女孩大有來頭?!
離開皇宮後,楚皓雪立刻回到鏢局,但是仍然一直想著艾馨的事。
翌日清晨,楚皓雪一行人照常上路,而他也發現一路上艾馨都跟在離他們不遠的後方。
趕了一天路後,天色也漸漸地暗了。
「天快黑了,我們就在前面那間客棧打尖住宿吧!」
「我先過去看看吧!」魯大同說道。這是他行走大江南北多年得到的經驗,就怕有些黑店會專門對住宿的旅客下蒙汗藥,謀財害命。
魯大同策馬前去探查究竟後,楚皓雪則壓低了聲音對如秋說:「晚上我去會會那丫頭,你則進她房間搜搜,看賀孟俯的處方箋是不是真在她那兒。」
嚴如秋一驚,「你是說,艾馨……」
楚皓雪點點頭,「她一路跟著我們,如果不是為了天山雪蓮,你想還有什麼理由?」
嚴如秋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慕您楚大少的風流瀟灑之名而來的哦!」
「瞧你,話裡酸溜溜的。」
「與我何干?」嚴如秋故意裝得毫不在意。其實打從艾馨指名要皓雪護送,她心裡就有數了,這女孩的年紀雖輕,可是卻不像一般平常人家的姑娘,她是靈秀之中帶著英氣,若她志不在天山雪蓮,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為了皓雪……???
晚上不等楚皓雪去敲艾馨的房門,她自己即帶了一壺好酒過來楚皓雪的房裡。
嚴如秋和魯大同還在楚皓雪的房裡,三個人一見到艾馨時都有點訝異,因為他們正在談論她,不料說曹操,曹操就到。
嚴如秋望著艾馨手上拎著的一壺酒,立刻對她笑說:「馨姑娘,你倒真是有心,我們楚大哥最喜歡對著醇酒美人。」
楚皓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馬上從酒香判斷出酒的種類來,「馨姑娘,我猜你手上拿的是桂花釀吧?」
「沒錯,今天咱們碰巧同住一間客棧,算起來也是有緣,不如一起喝杯酒聊聊天。」艾馨笑吟吟地將酒放在桌上。
魯大同盯著那壺酒,卻警覺的說:「明天我們還要趕路,這壺美酒不如留待上了少林再喝,今晚就以茶代酒如何?」
嚴如秋也附和道:「是啊!反正馨姑娘也是要到少林,楚大哥雖不保你的鏢,但我們也可一路同行……」
艾馨打斷她的話,「不,明天以後咱們就分道揚鑣了。」
楚皓雪詫異地問道:「你不上少林了?」
「我剛才在路上聽說海寧可觀潮,那海潮洶湧的時候彷彿捲起千堆雪似的,是個不可錯過的奇觀。」艾馨一副心嚮往之的神情。
楚皓雪笑了笑,悄悄地向嚴如秋打了個暗號。
嚴如秋馬上會意地對艾馨笑說:「既然馨姑娘明天就和我們分道而行了,那今晚大夥兒倒應該把酒言歡。」
魯大同一愕,一時搞不懂如秋的意思,可是他又知道她做事向來很有分寸,因此也不便多說什麼,他起身準備叫跑堂的送幾樣下酒菜過來。
「魯叔,我有點事情跟你商量,咱們先到外面去吧!」嚴如秋突然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