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紅拉拉她的手勸解著:「別太硬著來,男人有時候需要哄一哄的。」
「就不見你哄過老公我!」江口靜介笑揄道。
「你別湊熱鬧。」秋紅氣嘟嘟地瞪他一眼。
「其實啊!我比較贊成惠淳的作法,大哥那人太沉得住氣,哄他是沒用的,如果他打定主意氣惠淳走,那他不會吃那套的。」到底還是男人瞭解男人,而且知兄莫若弟,「我看咱們今晚留下來,我找機會和大哥聊聊。」
「會有機會嗎?你沒看到,咱們來到現在少說也有半天了!人家還關在房裡不出來,我真想看看那女人是啥長相。」秋紅語帶尖酸地說。
「喂!你這像吃味的老婆耶!」江口靜介笑她。
「你存心找碴是不是?還是你打算幫那個女人?你老實說好了!我和惠淳共進退,大不了我和她一起回去。」
一看到太座動怒,江口靜介可急了!他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澆熄了秋紅的怒火。
惠淳在一旁看著這對歡喜冤家,心底可是挺羨慕的,可是當她的眼不小心瞄向江口靜信的房門,她的心又沉了下來。
她不禁要想,愛怎會那麼難?
※ ※ ※
夜深人已靜,眾人皆入睡,惟江口靜信一人獨醒。
他是這麼以為的,但當門板響起「叩」、「叩」的聲音時,他知道他的猜測錯誤。
「進來。」
在他應允聲後,門被推了開來,他看到走進來的是靜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說實在,這些日子,他快被吉澤百合子煩死了!他現在才知道也才看清吉澤百合子的真面目,原來她的溫柔嫻淑只是一個假象,她的內心根本是心機深沉的。
「大哥,我有話想和你說。」靜介表明來意。
「如果你想說有關惠淳的事,我不想談。」靜信已約略猜到靜介的來意。
「那麼就談談吉澤百合子吧!」江口靜介不理會他的漠然,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房間內只開著小燈,但亮度足以讓他們看清彼此,他大哥瘦了,這是江口靜介的感覺。
江口靜信用著沉悶又不起勁的音調開口,「她有什麼好談的?就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是女人還是愛人?」江口靜介露骨地問。
江口靜信不答,他抓起桌上的煙燃起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又將之吐向空中,頓時他的上方一團煙圈飄晃著。
江口靜介有些意外,他記得他大哥向來是不抽煙,他大哥真的變了,變得讓他感到陌生又遙遠,「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江口靜信舉高著手,雙眼溜著手中的煙,唇角勾起一抹談笑,「不過是抽個煙,幹嘛大驚小怪!」他說得輕描淡寫,完全不當一回事。
江口靜介看了覺得心痛不已,「你為何變得如此令人陌生?我們是兄弟呀!有什麼事不能開誠佈公地一起討論嗎?」
「我好得很,你只需照顧好爸媽就行了!」江口靜信輕描地帶過,不想在這問題上打轉。
「我看不出你好在哪?看到這樣的你,爸媽不傷心才怪。」江口靜介的心情益發凝重。
「那就別讓他們來。」江口靜信毫不為所動。
「那個吉澤百合子是什麼樣的女人,你不明白嗎?」
「是什麼樣的女人不重要,我和她是各取所需。」江口靜信答得慵慵懶懶的。
「放著惠淳這種好女人不要,你卻和個心術不正的女人在一起,你有沒有頭腦?」江口靜介生氣地說。
「她是很好,可是太煩人了!」
「你說得絕對不是真心話。」江口靜介搖著頭拒絕相信。
「我沒說謊的習慣。」
「吉澤百合子只是為了錢和你在一起,當初她拿了爸爸一大筆錢就離開日本,現在她也不會是真心愛你的。」
江口靜介氣急敗壞地嘶吼,很想喚醒他大哥的思考力,希望他早一點清醒,早一點恢復以前的樣子,他根本不想看到他大哥現在這不修邊幅的模樣,也不喜歡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冷血無情。
「我不用你來告訴我該喜歡誰。」江口靜信的言語,冷冽地令人心寒。
「不要放棄惠淳,否則你會後悔的。」
「我累了!你回房去吧!別再煩我。」江口靜信伸手拉熄了檯燈,房間頓時成了一片黑暗。
江口靜介莫可奈何地走向房門,但他又不死心提醒了一句:「放棄她,你一定後悔的。」
※ ※ ※
斑斑黑漬染至惠淳純白的洋裝之上,她整個人全呆了!
她不敢相信,吉澤百合子居然拿著醬油倒得她滿身,這下子她全身可說是黑白分明又狼狽至極,如果可以,她真想甩吉澤百合子一記耳光子,她知道吉澤是存心故意的。
結果吉澤百合子還假惺惺地叫著:「哇!真不好意思,我剛才打不開它的瓶蓋,結果手滑了一下,它就倒了!這樣吧!你換下來我幫你洗一洗。」
惠淳憋著怒火哼了句:「免了!」
交給她洗?惠淳又不是傻瓜,交給她,那自己這套新衣準是毀定了,自己留著還有救,可是它再也不可能是純白的了。
剛由客廳轉入廚房的江口靜信蹙眉問:「什麼事?」
他大老遠就聽到吉澤百合子呱呱叫的聲音,他實在愈來愈受不了她,平時說話嗲得教人起疙瘩,偏偏她尖叫又教人頭皮發麻,看來不早早把事情了結叫她滾蛋,他遲早會被她整得發瘋的。
吉澤百檯子一看到江口靜信立刻步上前嗲嗲地叨念:「靜信,都是人家不好啦!人家本來想做一道橙汁排骨給你嘗嘗,結果不小心打翻了醬油沾了穆小姐一身了!」
惠淳聽得耳膜嗡嗡作響,現在她只想快點逃開這一場精神轟炸。
「就一件衣服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多少錢賠給她就是了!」江口靜信一副用錢可以壓死人的表情。
「有錢沒什麼了不起,我不稀罕。」惠淳氣在心底,反正他們就是吃定了她會息事寧人,誰教她太愛好和平,才會吃悶虧還能不吭一聲。
「吉澤,你待會就聯絡設計師過來,你該做幾套衣服,到時候順便賠穆小姐一件。」
順便?惠淳聞言差點氣絕,可是倔強的她又強將淚水吞回腹中,忽然她的心萌起回T省的意念,此刻她想念起T省的家人。
這輩子她沒受過這種罪,追愛追得滿心瘡痍,收不到回應還無所謂,卻反而成了別人的笑柄,她開始不得不相信,他愛的人依然還是會撒嬌的吉澤百合子。
「靜信,她是不是在恨我弄壞了她那身衣服?我好怕哦!她好像要哭了耶!」吉澤百合子誇張地賴在江口靜信身旁。
而江口靜信輕哄拍著她的手說:「別怕,賠她就沒事了!多少錢都無所謂。
「錢,錢,你開口閉口都是錢,你當真以為錢可以買到任何東西嗎?你錯了!這套衣服是我自己最喜歡的作品,還是得過服裝設計全校冠軍的,它是無價的,不是你的萬能錢可以買得到的。」
惠淳再也忍無可忍,積壓多時的悶氣一古腦全丟了出來,而淚早已佈滿了她的臉,那心碎的模樣是讓人心疼的。
江口靜信強壓住上前擁住她的衝動,只是一臉漠然地瞅著她說:「對我來說,天底下沒有錢無法買到的東西,連愛情也不例外。」
「能用錢買到的愛情不叫愛情,白癡也知道這個道理。」惠淳心碎地吼。
「那是你天真,成天幻想世上有什麼真情真心,當它們碰上了錢,一樣變得一文不值。」江口靜信冷嗤一聲。
「你……你……」惠淳氣得說不出話,她不明白自己這是幹嘛?和他鬥氣有何用?他還像個不動明王,而她卻氣得火冒三丈,太不划算了!
「算了!和牛永遠沒有理可說。」
惠淳氣得丟下他們逕自步了開去,這一回又是她輸得徹底。
※ ※ ※
中午時刻惠淳聽到門鈴聲就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大門口,當她一開了門看到江口家人全出現在眼前時,不由得愣住了。
「江口爸爸、江口媽媽,你們怎麼全來了?」她驚訝地問。
「是靜信叫我們來的。」江口太郎答。
「叫你們全部來?」惠淳覺得事有蹊蹺。
「可不是嘛,他叫我們全部來,說是有事要宣佈。」秋紅點著頭說。
「有事要宣佈?到底什麼事那麼重要?」惠淳愈來愈狐疑,不明白江口靜信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她還是退開一步,讓眾人進了屋子,並勤快地為他們每個人送上一杯飲料,送完飲料她又旋身回廚房洗了水果切成一盤端了出來。
「惠淳,別忙了!想吃什麼我們會自己動手,別當我們是客人似的。」江口夫人喚住她。
「媽,你就讓她做吧!這樣才看得出她像個女主人嘛!」秋紅反而阻止江口夫人笑說。
「什麼女主人,別瞎說了!說是菲傭還差不多。」惠淳自我解嘲著。
江口夫人聽她這一形容可捨不得極了,她拉住惠淳的手問:「是不是靜信又欺侮你?還是那個吉澤?」當她碰到惠淳的手心時她一驚,「哇!你手怎麼變粗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