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喬巧!你不要惹毛我,否則等我傷好了就有得你好看!」瞧她那副賊不溜丟的模樣,他知道她肯定是在笑他。「乖,把衣服脫掉,反正我都看的不想看了。」蠻力一施,她惡毒地戳戳他額頂大瘀紫,趁他痛得頭暈眼花之際,迅速剝下他上身衣服。
可憐的慘白少年,除了屈服在她魔掌之下,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
「不要……嗚……不要啊……」被迫露出赤裸上身的荊楓若,更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光溜溜的乾瘦白肉已無力掙扎,閉上眼任憑她處置。
「幹嘛擺出壯烈犧牲的表情?好像我強暴你似的。」將受傷瘀青的部位依續抹上藥膏,她被他那張哀絕扭曲的臉給逗得笑不停。
「少廢話,弄完了就給我滾!」他緊咬牙齦地低吼。
「那有什麼問題咧?反正我也不愛待在臭猴子的身邊。」
說罷,她故意在他傷口上施力,惹得他哇哇大叫。
「痛!痛!好痛啊!」
荊喬巧悠哉地縮回魔爪,低吁了口氣。
「好啦,大功告成,你可以把衣服慢慢地穿回去了,記得,要「慢慢」地穿喲!」
她話都還沒說完呢,卻見他飛快地穿回上衣,絲毫不顧痛得鑽心的傷口在哀嗚。
「喂!有句話想告訴你。」
她突然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嚇得他雞皮疙瘩全起,害怕地直縮到床內去。
「你、你又想做什麼?」抓緊胸前的衣服,他的臉又是一白。
「哎呀,不會再對你毛手毛腳了啦。」攏起兩道秀氣眉毛,她變得正氣凜然。「我問你,你是不是真想向那批小賊討回公道?」
見她慎重其事的詢問,他有些口吃。
「干……干你什麼事?」
「是不干我的事啦,但我就是看不過去。」尾音一轉切入正題。「只要你乖乖地把傷養好,我倒是樂意幫你,給這些混蛋傢伙一個教訓,你……覺得怎麼樣呢?」
她臉上閃耀著純真可人的笑容,一時間倒讓他迷惑了心神。
「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除了給他們一頓排頭吃,這錢也得討回來不可,你說是不是?」拍拍他的大腿,她擺出一臉豪氣干雲的爽快狀。
他當然不信她會這麼好心,不過現下若不點頭,恐怕有排頭吃的人是他。
逼不得已,他只好輕輕地點頭。
「是……是。」
「好啦,你好好休養吧,可別再亂動了,我會三不五時過來巡的。」
「是……我知道了。」
為什麼他這個大少爺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他想他就算想破了腦袋,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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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在窗外偷看的男女老少,雖聽不見他們實際的談話內容,但見兩人到最後和平收場,都不自覺地露出會心微笑。
「真好、真好。」撫著下顎的一小撮鬍鬚,荊包迎滿意地踱回花廳,其餘人亦乖乖地跟著過來。
喬巧就是喬巧,她的地位確實無人能取代呀。他暗自思忖著,覺得自己當年收她做養女真是個正確的選擇。
「爹,您是不是也想撮合大哥和喬巧?」荊石榴撒嬌似的甜膩嗓音,一到廳上就迫不及待的搶著發問。
「這……這要看他們兩人的緣分,不能隨便撮合的呀。」荊包迎故意避重就輕,不想讓兒女們察知自己內心的詭計。
「您難道不覺得他們很配嗎?有喬巧在的地方,大哥就不敢造反,溫馴得像隻貓咪呢。」
「就是說啊。瞧咱們沒人敢去凶他,但喬巧就是有這個膽量,三兩下就讓他服服貼貼的躺回床上乖乖抹藥。」荊紫竹認同地說著。
「你們也知道你大哥的個性,他脾氣這麼壞,喬巧怎願意和他湊成一對兒?換個角度來說,你大哥也挺討厭她的,硬是撮合他們,只怕造成反效果。」荊包迎慢慢坐落太師椅上,接過丫環奉上的參茶,掀開杯蓋,細瓷相觸發出清脆響聲。
夏梅則坐在另一張椅上,閒適的點頭。
「是啊,還是順其自然吧,反正我和你爹都喜歡喬巧,不會反對他們來往,但有沒有這個緣分,還是得靠他們自己發展。急不得的事,還是慢慢來的好。」
「噢,差點忘了黛兒和雙兒也在呢,」荊包迎注意到佇立一旁的簡家兩姐妹。「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
「不會不會,表哥從小就是這個古怪性子,我們小的時候也領教過。」簡黛兒秀氣端莊地淺笑回答。
「這些天在咱們府裡作客,應該還習慣吧?」夏梅柔聲問著。
「嗯,表姐表妹們都很熱情的招呼我們,讓我們姐妹倆玩得很開心。」不管心裡對那個荊喬巧有多少意見,在大人面前,還是得表現出愉快的心情。
「那就好。再過幾天便是乞巧節,城裡的活動慶典甚多,難得你們碰上,可以好好的參與一番。」
「我們會的。」兩人同聲回答。
退出花廳後,姐妹兩人默不出聲的繞過曲徑、穿過花廊,慢步踱回廂房裡,一轉身,立即將門扉閉緊。
簡黛兒大皺其眉的一屁股坐下。
「怎麼辦?他們都這樣喜歡荊喬巧,你暗戀大表哥的事,我看還是趁早死了心吧。」
「不要,我就是喜歡大表哥,我才不要放棄。」簡雙兒不依地嘟起菱唇。
「你也看到的,大表哥那性子暴躁又古怪,憑你想去收服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事在人為,我就不信大表哥不近女色。」她固執地挺起胸脯抬高下巴。「只要給我點時間去親近他、誘惑他,他一定會明白我才是他娶妻的最佳人選。」
想到大表哥和那些下人滾在地上拉扯的景象,簡黛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真搞不懂你,什麼人不喜歡,偏要喜歡大表哥。別說姐姐我潑你冷水,表姐表妹都說了,除了荊喬巧,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讓大表哥乖乖閉上愛訓人的嘴,你真覺得你有那本事,那也得施展出來才知道有沒有效。」
「這還不簡單,機會要自己製造,我自有我的方法。」簡雙兒自信滿滿,眼中充滿著對荒楓若的愛戀。
簡黛兒頓了頓。
「其實,今天看那個荊喬巧輕輕鬆鬆就讓大表哥安靜下來,我還真有點佩服她呢。」
「有什麼好佩服的?還不是仗著舅父舅媽疼她,才有這樣大的膽子罵大表哥是猴子。」她嗤之以鼻的撇撇嘴。
「如果是你,你敢罵嗎?」
「我呀,可是個氣質優雅的淑女,才不會粗言出口。」
「所以,她佔的優勢比你大,因為她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罵,大表哥才會沒話好反駁。」
「所以嘍!這不代表大表哥會喜歡她,」她沾沾自喜地笑答。「任誰都看得出來,大表哥討厭她討厭得要命,又怎會看上她呢?」
「總而言之,我勸你還是打消念頭,畢竟咱們只在這兒待上一個月而已。」為自己倒了杯熱茶,簡黛兒十分不看好的搖頭。
「不要不要,我絕對不要!」
對於姐姐的好言相勸,簡雙兒根本聽不進去。
都喜歡上了,哪能說放棄就放棄?
更何況這個荊喬巧已經激起了她的鬥志,再怎麼樣她也要拚上一拚。
說不定大表哥喜歡的就是她這一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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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好不容易脫離苦海返回廚房幫忙的荊喬巧,沒由來地大打噴嚏,差點沒把口水噴在剛炒好的紅燒獅子頭上。
一陣森冷微風刮過,她只能茫茫然地環視週遭,不知何以感到毛骨悚然。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手抓大鏟的梨大媽見她臉色不對,皺眉詢問。
「沒有、沒有,鼻子有點癢倒是真的。」
「大少爺沒事了吧?」看她匆匆忙忙奔回廚房幫忙,還沒時間問她。
「沒事,真是大幸中的不幸喲。」她搖頭輕歎。
「噓噓!說這種話被人聽見怎麼辦?」梨大媽緊張地搖住她的嘴。
「哎喲,大媽,你甭擔心啦,聽見就聽見,反正我連大少爺是野猴子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什麼?」梨大媽驚得眼珠子要蹦出眼眶。「你罵大少爺是野猴子?」
「沒錯,還是在眾目睽睽下,連老爺夫人也在,你說我厲不厲害?不?」故意洋洋得意地咧嘴直笑。
「笨、笨蛋!」梨大媽氣得推她腦袋瓜一把。「你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大少爺都十九歲了,你還罵他是野猴子,老爺夫人沒罵你,你就樂上了天是不是?」
怕她再推第二次,莉喬巧連忙閃開抱住頭。「人家哪有,我是就事論事,可也沒囂張到哪兒去。」
「都一樣!」一手將荊喬巧帶大的梨大媽,現下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她吸氣再吸氣,務必讓自己冷靜下來。「喬巧,你別怪大媽說話直了些。你只是荊家的養女,和買來的丫環沒兩樣,我知道老爺夫人疼你,但你還是要恪守本分,不能逾矩呀,要是哪天你鑄下大錯,大媽想救你恐怕也沒辦法。」
荊喬巧眨了眨圓亮的大眼睛,將手垂下,親匿地依偎到大媽身側,抱住她胖胖的肚肚安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