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提格拉茲表白啊?」
「表白?當然要啊,可是要等時機成熟嘛。」
伊南娜一副害羞矜持的模樣,教屈荻亞直笑不停。
「我倒覺得「海詠大典」是個不錯的日子。」她沉吟一下說。
「海詠大典?」伊南娜興奮地睜大眼並抓住她的手。「嘿,你跟我想的一樣耶。」她拈指盤算。「海詠大典一連七天,整個海洋世界都要參與,連天界的神祇也會被邀請,不用說,身為西風神的他也會前來。」
「那你可得好好把握機會,不要再「暗示」下去了。」屈荻亞加強語氣。
「這還用你叮嚀我嗎?我可不比你笨。」
「是啊,你聰明,所以我好奇得很,他究竟記住你叫什麼名字沒有?」
「他……」伊南娜一時語塞。「他只知道我是「尼羅妲」中的一隻美人魚,其它的……大概還沒記起來吧。」
屈荻亞忍住取笑她這個傻里傻氣的姊姊的衝動。
「哎呀,說話說得真有些累,我看去拿些東西吃好了。嘿,先說好,你可不許亂跑哦。」見屈荻亞點了頭,伊南娜才安心地離去。
屈荻亞將目光投注到其他姊妹們身上,才發現自己除了伊南娜和幾個較有印象的姊姊外,其餘都不熟悉。
她的父親,也就是負責掌管地中海的尼羅斯,與曾是河川水澤女神之一的母親多麗絲,一共生下了五十個女兒;她們全是海洋的水澤女神,統稱為「尼羅妲」,即尼羅斯的女兒們之意。
不過當然啦,做父母的也沒有十足把握可以叫出每個女兒的名字,就像屈荻亞,她和父母也生疏得很,偏偏她又是第四十九個女兒,冷門又不吉利的號碼,不若唯一的妹妹碧特蕾百般受寵;父母從沒叫對她的名字。
也罷,她才不在乎那些呢。
「屈荻亞!」
屈荻亞怔怔地回過神,這不是伊南娜的聲音。
是西婄,「尼羅妲」的大姊。
「好孩子,你還是來了。」已經嫁人的西婄是個溫婉秀氣又優雅的好女人,她連游水都慢吞吞的,手也不敢亂動。
「我們適才商量好海詠大典時要一塊演出人魚舞,你可要一塊練習。」
「不。」屈荻亞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但幸好她懂得自圓其說。「我太沒時間觀念,如果找我一塊表演,你們光是等我就會氣死了。」
「可是說好姊妹們五十個通通到齊,你若不到,不就太不合群了嗎?」西婄為難道。
「沒關係,反正我本來就沒合群過,所以我相信沒人會介意的。」
「屈荻亞,你這樣真的很不好。」西婄的臉脹紅如柿子。「海詠大典五年才一次,而我們人魚族是海裡最重要的族群之一,海神波塞頓若發現咱們「尼羅妲」沒有五十名全數到齊,肯定會怪罪父親尼羅斯的。」
「他沒那麼無聊會去數吧?」屈荻亞不以為然。
「你難道沒聽說嗎?海神波塞頓是個脾氣暴躁、粗魯又兇惡的人,萬一他真注意到,那可就不好了;更何況父親、母親也不會允許你缺席的。」
屈荻亞深皺其眉,背過身去。「你好囉嗦,我不想再聽了。」
這會兒,伊南娜吃飽返回,見到西婄立即明瞭發生何事。
「伊南娜,你來得正好。」西婄求助於她。「幫我勸勸屈荻亞,她竟然想要逃避海詠大典的獻舞,這怎麼行呢?」
伊南娜反覆地吸氣、吐氣,因為她實在吃得太飽。
「不用擔心,包在我身上。」好不容易她吐出這麼句話。
「那就拜託你了。」喜色重回西婄的臉上,她開開心心地離開。
「親愛的屈荻亞,你不是認真的吧?那麼重要的大典,你怎能說不參加就不參加?」
「少一個又不礙事,再說我恐怕只會帶給大家麻煩罷了。」
「做啥要這樣想?而且你要是不來,那我多無聊啊。」
「慢慢你就會習慣的。」
「不行不行!我非強迫你這丫頭不可,不然我一個人孤伶伶地沒個伴,跳起舞來一點勁也沒有。」
「沒勁就沒勁,隨便跳跳又沒關係。」
伊南娜瞠大眼珠子。「有沒搞錯啊?隨便跳跳?在那麼盛大的場合隨便跳跳?你明知道大大小小的神都會來到,還說這種話,真是太沒責任感了。」
屈荻亞輕歎口氣,甩著脖子晃呀晃的。
「我不是沒責任感,我只是討厭那些自大荒誕的神祇,不想為他們表演。」
「就當是為了咱們父母嘛,你不想令他們難堪吧?」
「生了五十個女兒只有一個不聽話,無傷大雅。」
「屈荻亞!」伊南娜有些惱火地兩手插腰。
「唉,伊南娜,何必勉強我做不喜歡的事呢?這樣我會不快樂的。」
「你一向都不快樂,不是嗎?」
「那是因為格格不入啊。」屈荻亞顯得落落寡歡。「真希望自己是個凡人。」
「為什麼?」伊南娜愕然。
「這樣就可以常年和花為伴啊。」屈荻亞強振精神。「你知道嗎?我最近常跑去陸地上,發現好多地方都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那種百花齊放的景象真是美呆了,可是……花卻無法開在深海裡,只讓地上的凡人們獨有。」
「想太多了,屈荻亞,不能就只為了喜歡花,你就想當凡人呀。」伊南娜拉著她的胳臂。
屈荻亞只是哀怨地注視伊南娜好一陣子,久久未再開口。
伊南娜看她一臉可憐,知道這個不愛被束縛的小妹妹是她們眾姊妹中的異類。她常想引導她別深陷孤獨之境,但怎麼樣都改變不了她。她那個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
「好吧,排舞就排舞,我參與就是了。」屈荻亞收回目光、深吸口氣再輕描淡寫地說。
伊南娜想再說什麼,但又覺得沒啥好說,於是不待聚會結束,屈荻亞便逕自離開了「凝聚廳」,決心到陸地上去透透氣了。
甫出奧林帕斯,波塞頓的一張臉還是臭的。
他最忠心的隨從──勞瑟歐與塞瑞圖,互望一眼卻不敢輕易動作。
波塞頓愈想愈生氣,愈想愈是火大。他長得明明沒多醜,為什麼不論追誰都會碰壁?上回那個蘭黛是這樣,這回這個長得像章魚的雅美也是這樣,難道下回要追個像河豚的女人才會成功嗎?
想他波塞頓主宰海洋,掌管所有河川、湖泊、水井,地位只在宙斯之下,結果連那個孤僻冷漠、主掌地府、看起來陰沉沉的赫地司都娶了天仙絕色的春神為妻,他怎麼說都不該比他差啊,更何況他比他開朗多了;照道理應該也能迷倒不少仙女或者是女神啊。就像宙斯那樣,有了老婆還是到處拈花惹草,沒一個少女可以逃過他的手掌心,而他……卻從沒女人向他獻慇勤過。這真是他畢生最大、最可惡的恥辱!
他長得醜嗎?
摸摸自己一臉的落腮鬍,他覺得這真是男性魅力的象徵。看起來多性格、多帥氣啊!他有些沾沾自喜。
還有,他體格魁梧,大塊大塊的肌肉非常有彈性,不管是走路還是乘坐他的神駒海非斯,都是英姿颯颯、俊美挺拔的,手上還拿著一支金色三叉矛,難道沒有迷倒眾佳人的資格嗎?
既是如此,為什麼他還是沒有女人緣呢?
對了,曾有人說他的脾氣不好、個性暴躁,看起來就像凶神惡煞。
可是,這點他真是太無辜了,他只是不會放柔臉部表情嘛。
和他處事的人都知道,他是個無比仁慈善良的好男人……好吧,他承認,他確實脾氣壞了些。但他也不過凶了些,被罵過的人又何必太計較呢?
由於實在太不甘心了,他忍不住激烈地大吼大叫,把聽過的粗話都挑出來亂罵一通,把身後那兩個人嚇了一大跳。
罵完後心頭確實舒坦不少,但還是不爽。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波塞頓猛然回頭,又把他們嚇一跳。
「啊!沒、沒事。」
「你們說,我長得很醜嗎?」
明知拍馬屁是不對的,但塞瑞圖還是說了違心之論。
「不會啊,大家都知道偉大的海神波塞頓和太陽神阿波羅一樣俊美。」
當波塞頓犀利的眼神望向勞瑟歐,他緊張地趕快跟進。
「是、是啊,放眼整個海域,您確實是我們的代表性人物。」
「真的?」波塞頓皺擰雙眉,懷疑地瞪著他們。
「我想波塞頓您自己應該也有認同感,不是嗎?」塞瑞圖努力裝著笑臉。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總不能太自大啊。」
「所以今天那個雅美不喜歡你是她沒眼光,也可能是她自覺身份卑微、高攀不上你,才會不肯接受你的求愛,你就別再去想了。」
「也罷,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喜歡她,算了算了。」氣消了大半,波塞頓總算熄了怒火。
吹哨喚來神駒海非斯,波塞頓跨坐上去,另外兩人則是踩上奧林帕斯門口的代步卷雲,三人同往海宮而去。
「海詠大典的準備事項做得如何了?」波塞頓問著勞瑟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