璽兒目光堅定地點點頭,心裡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既然你懂,那我們走吧!」
第十章
斯人已逝,今生重聚。
經過時空的光速流送,蔚璽兒終於又回到了勞斯赫爾沙漠。
和上次的經驗有些類似,他們落在一處燙得嚇人的黃沙之上,所不同的是,他們沒降落在會要人命的流沙裡。
幾乎才剛站起身,蔚璽兒便情急焦灼地抽身跑了起來,也顧不得東南西北。
「璽……璽兒……咳咳!」蔚斯禮連腳都還沒站直就見她跑了開,緊張地忙扯開嗓子叫,但又吃了一嘴巴的沙子。
好不容易立穩了步伐,正好見到她一個踉蹌仆跌在沙裡,他趕緊吃力地衝過去扶起她。
「唉唉,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他沒好氣地抓著她,一抬頭只見日頭炙熱光亮地弄疼他的眼睛,他也真有些站不穩了。
「我怕我會來不及……我怕我會來不及啊!」說罷,她急急地欲掙開蔚斯禮,繼續住前跑。
「笨丫頭!」蔚斯禮一把將她揪回來,氣呼呼地教訓她:「到了這裡還是可以利用移轉機將我們帶去東城的,你這麼跑不嫌累嗎?」
「真的?」璽兒一聽,又急急地抓著他的衣服。「那就快啊!快啊!」
「好好好,先讓我找出你上次所處位置的座標,再按照那個座標變過去就行了。」蔚斯禮皺著眉頭,按著遙控器上的鈕。
璽兒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一顆心焦灼得幾乎要燒傷了她。
「爺爺,你到底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抓緊我,我們走吧!」說罷,他們倆即消失在滾滾黃塵的沙漠中在蔚璽兒離開的這七天裡,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索克朗突然接獲自南城傳來雲荷突然清醒,又突然病重的消息;為此,他當下立即不顧一切的棄兵返回南城,但是太晚了,他見到雲荷時,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樣的事實對索剋期的打擊太大,他當場像發了瘋似的砍殺無數侍女、侍兵,還包括來不及閃躲,被他一刀攔腰砍斷而死的高戧督。
而在索克朗離開的這段大好期間,費洛荻冒著極大的風險到達西城桑吉爾的城殿裡求助,才得知釋鐵恩根本沒到達西城,所以桑吉爾並不知道發生何事,他一直以為起爭戰的只有南城與北城,因此沒有加以理會。
於是桑吉爾來到東城與阿瓦赦簽訂盟約,桑吉爾非常欣賞他,也由於他年歲已大,阿瓦赦對他自是相當尊重與敬佩。
索克朗在瘋狂斬殺了無數人後,又突然幡然醒悟自己的罪孽深重,尤其自己心愛的人已死,他已沒有任何心思想去統領南城與北城。
兩日後,他帶著愛妻的屍體,準備將她葬在傳說中遙遠的冰峰之上,開始了一段漫長的路途。
但是聽說索克朗因受不了沙漠的悶熱,找了一處流沙作為自己和愛妻雲荷的葬身之地。雖然他不是個正人君子,但是他深愛妻子的那分感情,卻仍是令人感佩不已的。
其後,北城與南城各推出新的一城之主,這兩人皆是由民意所選拔出來的,且已經允諾加入四城和平聯盟,讓四城永遠和平鼎立下來,並加強四城間的聯繫與互動力,創造出另一個輝煌的勞斯赫爾時代。
東城主殿。
「還是沒有找到釋鐵恩嗎?」阿瓦赦陰鬱地問。
費洛荻傷感地長歎一口氣:「無論怎麼派人去找,就是找不著,我怕他若是被流沙給吞走,恐怕我們就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釋鐵恩不該是如此命薄之人,我想他不會的。」莫水凝直覺地道。
「最好是這樣,畢竟……他是我最好的搭檔。」費洛荻黯然地說著。
這時,武靳揚走了進來;很明顯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沉重,深深地落寞降在他的眼眉之間,他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阿瓦赦見到他,便語重心長的上前問道:「如何?找到適合的地點沒有?」
武靳揚形神疲頓地用力點了一下頭。
「那麼,找個好時間,日落後入葬。」阿瓦赦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他內心之愴楚不亞於任何人,因為他失去了那麼好的一名大將。
「我正等你決定。」武靳揚的聲音十分沙啞,若是仔細看,會發現他的雙眼皆佈滿紅絲,他大概是哭過了。
「既然如此,就今天吧!早日讓他入殮為安也好。」阿瓦赦靜靜地說。
武靳揚點點頭,佇在一旁,不再開口說話。
「桑城主的四城和平儀式不曉得進行得怎麼樣了?」莫水凝擔憂地問道。
「我已經派了唐君珊去參與此事,大概明天就會有消息了。」
「那就好。」
殿裡的氣氛沉寂許久,費洛荻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真不知道蔚璽兒現在怎麼樣了?」
不只是他掛念她,眾人也是十分思念她的。
「或許她已經回到她的時代裡,快樂的過著日子吧!」莫水凝雖不明白蔚璽兒為什麼一聲不響地就離開這裡,但是,她還是能諒解她。
「不,她一定不快樂!」這僵硬而倨傲的七個字是從武靳揚的嘴裡發出來的。
「靳揚……」
「她愛我哥哥,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離開的,尤其當時我哥已經……快死了,她更不可能如此殘忍。」他的眼光看著殿外的柱子,十分堅持地說著。
「無論如何,她已經消失了,我們已經永遠失去了她。」費洛荻感喟地說著。
「但是我們還是要感激她,今天我們能夠在突破重重難關鞏固住東城,有大半原因都是因為她,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命運。」莫水凝沉湎地說。
阿瓦赦看著他們幾個,內心感慨無限,但他振振精神,斂容正色的說:「好了,不要再沉溺於以往的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考慮怎麼重建東城雄風,好與其它三城並駕其驅。」他肅穆地吩咐武靳揚。「現在,你先去準備一下天崗入殮的繁瑣事項;費洛荻則先去通知全東城人民,日落後全數集合舉行公悼儀式……」突地,阿瓦赦的話打住了,這是他以往從未出現過的狀況,但是現在,他卻瞠目結舌的瞪著殿外。
第一個喊出聲音的是武靳揚,他驚慟難抑的喊了出聲:「蔚璽兒?」
是的,站在主殿外的,是蔚璽兒。
她的臉色死白、呼吸急促、心神震盪。
死了,天崗死了?
入殮?公悼儀式?
她真的來得太晚了嗎?
不,不要這麼殘忍,不要這麼殘酷,她不要接受這個事實,她不要!
蔚斯禮站在她的身後,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白癡也感覺得出來,氣氛不太對,他的寶貝孫女兒也不太對勁兒。
「璽兒,你……」莫水凝思緒潮湧的走向前,強壓抑住悲傷。蔚璽兒的出現,又是眾人第二波的悲傷。「你怎麼回來了?」
璽兒沒有說話,她只是駭然地倒抽一口氣,退了幾步。
「璽兒?」水凝想伸出手去拉她,但她退得更厲害了。蔚璽兒眼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連帶將她的心糾得好痛。
璽兒在顫抖,她劇烈的在顫抖著。從腳底、頭頂、指尖,從心裡,從每一處的毛細孔,都激衍出一種恐懼的分子。
是聽錯了吧?誰來告訴她,是她聽錯了!
蔚璽兒的喉嚨梗著一塊好大的鉛塊,也梗著波濤洶湧、呼之欲出的痛苦。
如果是聽錯,為什麼他們每個人的眼神、表情都如此悲悒沉痛。
為什麼?
「璽兒,你……你要節哀……」好半晌,水凝只能勉力說出這幾個字,然而,從不在人前落淚的她,也淒淒然地淚下衣襟,她側到一旁去掩飾著。
天吶!節哀?水凝要她節哀?
她哭了?為什麼?
難道天崗真的死了嗎?
璽兒「碰」地筆直跌坐在地,失神地跌入無法接受的情境裡。
「璽兒,你……你不要緊吧?發生了什麼事?」蔚斯禮慌亂得想扶起她,卻被璽兒渾身冰涼與戰慄的樣子給嚇壞了。
這時,阿瓦赦越過眾人,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
「璽兒.你……你不要這個樣子,如果想哭,就大聲哭出來。」
「呃……我是她的祖父……啊!等我……」蔚斯禮忙說,快步跟了上去。
越過了幾條長廊後,他們來到了明亮幽靜的祭殿裡。
一進去就可以看到前頭階梯上有張草蓆,草蓆四邊都是燭火,草蓆上放置了一個面容安詳的人,在他身體周邊,是仙人掌所開出的各種顏色小花。
愈是靠近愈是可以聞出草蓆散發出一種香粉的味道,那是為了防止爬蟲去咬樊天崗身體所做的措施,雖然他的屍體看起來還很完整,但是,那是因為他的皮膚皆擦過一種暫時防止快速腐爛的藥物。
璽兒已經來到樊天崗的身前了,突來的力量使她掙離開費洛荻的攙扶,在他的側邊靜靜地跪了下來。
接著,她的眼光兜地一紅,淚就開始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手臂上,也落在幾瓣美麗的小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