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可能爬不上巴黎鐵塔,你可不可以推我上去!」雪兒又提出了個「請求」,她可以付他工錢。
「夠了!雪兒。別再胡鬧下去!」展磊制止她。太瘋狂了!
「我不是胡鬧,我是說正經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不知道嗎?看在你陪我七天的分上,我頭七也給你做好了!」雪兒拿筆在紙上又記了一條。密密麻麻的!瘋了!展磊低咒著。
「人不『瘋狂』枉少年,就一回而已!」雪兒順口道,真格是「視死如歸」。
一回!一回也不行。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展磊拿她沒辦法也要想辦法才行。
「雪兒!別荒唐了。我帶你回台灣去。」展磊硬拉著雪兒要拖她走。雪兒不走,她要在愛的路上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
展磊真想一巴掌賞給雪兒,打醒她的瘋狂行徑。情勢所逼他會的。兩人一直拉拉扯扯的,迫不得已展磊只好用強了!
「別拉我,他就要來了!」雪兒努力掙脫著。
「他不會來了!你死心吧!他要來早就來了!」展磊事到如今不得不說出殘酷的事實。那個男人不會來了。
「不!他會的,他會來的。」雪兒不信地猛搖著頭,頭髮全散開了。
「雪兒,振作一點,你這個樣子給人一種壓力在,你的愛就是要兩人終日廝守在一塊才行,不同生就要共死,太勉強別人了。羅密歐也會變節的,你這茱麗葉太死心眼了,你的愛會讓人喘不過氣來。」展磊一口氣地把話說完,雙眼亮晶晶的。
誰不會改變?而這世上又有什麼是不變的。隨時隨地在變。人的性格會變,想法也會變,不足為奇。
「你這是怪我?沒錯,約是我定的,可是他答應了。他怎麼可以反悔呢?」雪兒聽不進去,她仍執著誓不言悔。
「雪兒--」展磊大吼了她一句;如雷貫耳地轟向她。雪兒呆愣了半晌,她絕望了是嗎?她被拋棄了!
「雪兒。」展磊又喚了她一聲,這一次是輕柔的低喚。
「他來了!」雪兒突然笑了開來。
「在哪兒?」展磊緊張地張望著。
「在那!」雪兒指向巴黎鐵塔。她自顧自地走向前去。
「雪兒,回來--」展磊直追了上去。
「他來了!他在向我招手呢!你看他帥不帥?」雪兒仍自顧向前走著。只見塔上根本空無一人。
「啪--」展磊情急之下只好一掌揮了過去,打在雪兒臉上。
這一掌很用力,雪兒挨了一掌,墨鏡飛了出去。雪兒一聲不響低頭彎下身去撿墨鏡,鏡片有了裂痕。雪兒不介意地重新戴上,她的眼睛迴避著展磊。
展磊的手隱隱作痛,因為手掌打到了鏡框。他看不清她閃躲的眼睛。不知這巴掌打疼了她否?他太用力了。
雪兒沉默不語坐了下來,又再度拿起了紙筆振筆疾書。
「雪兒,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展磊道歉。
「我知道--」雪兒頭也不抬地回著話。她好像又變了個人似。
「雪兒,走吧!就當是一場戲,如今戲已散場落幕了。」展磊希望雪兒打起精神接受事實,別再執迷不悟從頭來過。
「你方才說,他不再愛雪兒,因為雪兒的愛成了他的負擔是嗎?你可不可以再說得仔細些,我不是很明白。」雪兒拿起筆輕托右頰,語氣異常平靜。
「雪兒,女人想找一個男人依靠下半輩子這種要張『長期飯票』的不成熟心態是不足取的。」展磊說出心中話。
「可是雪兒有錢,她不需要飯票。」她提出異議。
「雪兒你有錢沒錯,可是你缺乏獨立的人格,必須有愛情才能存活。你不只是要一雙可以依靠的肩膀,你像是菟絲花般要牢牢捆住他,這會讓他難以呼吸,甚至窒息的!」展磊直言不諱。
「嗯,照你這麼說,雪兒是個作繭自縛的女人嘍?男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又要女人順從他以男人為天。女人過於聽話又嫌沒趣,太死心塌地反而成了累贅是吧?」雪兒一字一句地記錄下來,展磊有些困惑。雪兒怎用「她」這字眼。她又在搞什麼鬼!
雪兒怎麼了?怎麼她講起話來好像在說旁人之事。
「雪兒,你沒事吧?」展磊關心地問。這句「沒事」他可是問了好多次了。
「沒事!至少目前沒事,不過下一章我就不知道了。」雪兒擱下筆來,抬起了頭,破裂的鏡片下有對看不見邪異的眸子。
裂痕讓展磊一陣眩惑,那一絲絲裂痕好像在撕裂什麼一樣。「下一章?」什麼下一章,展磊聽得莫名其妙。
「我要走了,謝謝你的參與,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使用化名的,不會用展磊二字。」雪兒起身要離去。
「轟」的一聲,展磊才恍然大悟。他背脊不寒而慄起來!
「你--你是記者?你在追蹤報導我?」展磊厲聲指控。
「展先生,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我不是記者,我是作家。雪兒是我小說中的女主角,我寫作一向喜歡和故事中女主角結合為一,和她一起去發展劇情。如果沒有你,我也會去找別人的。只是你非常入戲,大概是你的職業本能吧!你充實了我的小說內容,我再一次致謝!」那個尋死尋活的雪兒不見了!根本沒有雪兒這個人,眼前的女人語氣十分冷淡。
一種被人「愚弄」的感覺浮上展磊的心頭,他動了氣。
「展先生,你不也在愚弄你的影歌迷們嗎?她們把你當偶像一樣崇拜,而你卻只是利用她們的無知,想她們掏出荷包,買你的卡帶、去看你的電影,我們是彼此彼此!」她說得展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不!展磊並不是如此市儈,說他經紀人紀大同還差不多。
「小姐,你怎麼稱呼?你的筆名是--」展磊硬沉著脾氣說。
「無名之輩不足掛齒,不像你展磊兩個字大名鼎鼎的!」雪兒態度傲慢,那個「小可憐」已不見蹤影。
「那你又在飛機上對展磊二字胡論了半天。」展磊火大。「小作家」氣焰如此囂張,他可是大明星。
「那是雪兒不是我!」她擺了擺手不想再談下去。
「你--你太過分了!」展磊再也沉不住氣了。
「我如果真過分,就該揭穿你的偶像面具!」雪兒語調中似乎已對展磊筆下留情。
「我行得正並未逾矩。」展磊不平的反唇相稽。
「這樣才糟糕,小女生們以為這世上真有標準情人這回事。是你讓她們越陷越深的,你難辭其咎。」雪兒硬是按了個「罪名」給展磊。
「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認為你對我有偏見。一個作家下筆就要公正,你太主觀、大自以為是了。」展磊頂了她一句,他實在氣不過讓人如此「消遣」。她不但傲慢而且偏激,兩樣她全包了。
「受教了!多謝指點。不過我會寫明你在巴黎沒有秘密情人的,你也沒有像張學友一樣去了一趟國外就結婚了!」她冷哼一聲揚長而去,丟下氣忿難平的展磊。他氣得直跺腳。
展磊氣炸了!自己是個大明星居然成了跑龍套。他嚥不下這口氣。好端端一個假期不但被摧毀,連人格都受到侮辱。
回台灣的飛機上,展磊等著和女子「不期而遇」。可是沒有。沒有那個在真實生活中尋找小說題材的女作家。而她那一聲冷哼,為何有些耳熟呢?他思索著。
她是誰?雪兒只是她筆下的女主人翁而已。不管她是誰,展磊一定要討回個公道,她憑什麼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他是真心的關心過雪兒,當她是個小妹妹、朋友。
翩翩、雪兒……這兩個名字一下子突然同時映人了展磊腦海中。難道她們會是……那個冷哼之聲、不屑的口吻,好像……展磊認真思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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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淑四悠閒地坐在香榭大道,她獨飲著咖啡。不疾也不徐。他摘下了墨鏡丟掉它,它壞了而且也用不著了。
她仍留在巴黎,享受片刻的浪漫。
沒錯!她正是翩翩也是雪兒。露天咖啡座的她並不孤單。因為石淑四有好多個「我」,她不認為這叫「人格分裂」。她只是有著「多重性格」,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可以化身千萬。
在石家,她只和大哥賢一較合。可賢一畢竟是男人,而且大哥是讓著她捉弄。不像二哥良二討厭女人;三哥德三眼中只有漂亮女人;兩人同淑四不通氣,互不搭理。
石淑四好久沒回家了!自從石賢一和佟初雲婚禮之後。所以她並不知石良二和石德三的事,何況她也不關心。她一向只關心大哥而已,才會半路殺出,讓佟初雲接受她的「考驗」。
石淑四不孤單,但她常有種寂寞襲上心頭來。
每當她感到「無聊」時,她不肯承認她「寂寞」,她就會想要去找一個人來玩玩。阿拉伯王子正是一例,還有這個展磊。只不過展磊比較倒楣,誰叫他同桑小梨的名字運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