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愛妳不是嗎?」
「愛我的人是『莊蒜』 ,不是石良二。」梅若仙咬緊下唇。
「如果他一直沒有恢復記憶,那他不就是妳的了。」
慕念華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他恢復記憶了呢?
「若仙!把他藏起來,帶他到深山裡去與世隔絕!」
「念華!妳讓我有罪惡感。」
「若仙!機下可失,這分明是從天而降的奇跡。」
「不!這只是一場夢而已。」梅若仙搖了搖頭。
「現在你們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
「萬一他的家人追來了呢?」慕念華提醒梅若仙。
「那就把石良二『還』回去好了。」
「想必他跟定妳了!瞧他方纔那一副深情的口吻!」
換做慕念華是梅若仙,她早就把石良二「佔為己有」。而且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就算石良二恢復了記憶,想賴也賴不掉了。
「念華!蒜頭太善良了!我下不了手!」梅若仙說出真心話。
「說的也是,他如嬰兒般純潔!真情至性,表現出的全是人性善良的一面。不似現代人的自私醜陋貪婪!他如果真是這樣……」
「念華,妳--」
「相信我,我們是好朋友,我會替你保密的。只是……我擔心你陷了進去,的愛上石良二了。」
「愛他又如何,『他』肯定不會愛我的。」梅若仙別開臉。
「若仙!為何我沒能碰上這種事!」
「念華,必信是個好丈夫,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男人,妳別太不知足了。」
若仙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兩個女人步出房門,兩個男人正等著他們。
「仙兒!我向江先生保證,我不會破壞他們家庭的!」石良二見到梅若仙,立刻走向前去告訴她。
「念華……」江必信喚著妻子的名,他沒有把握。
「我方才一定是發瘋了!必信,你去打你的計算機!沒事了!我們不會離婚的!」慕念華看丈夫緊張模樣實在過意不去!
「真的?」江必信終於鬆了口氣來。
江氏夫妻「離婚」事件,終告落幕了。
「吃完晚餐再走--」
江必信堅持著,而且慕念華也一齊下廚幫忙了。
「我來就行了!念華。」
「必信,你真的太寵我了,會把我給寵壞了。」
「因為我愛妳啊!」江必信小聲地說著。
慕念華一陣窩心,他的丈夫雖沒有一百分,至少有八十分。做人別太貪心了!只是--她望向石良二。
天哪!這世上怎會有這種男人!他什麼話也不用說,就會有女人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太可怕了!她忙轉回視線。
晚餐氣氛熱絡著,不比中餐時的突發狀況。
石良二吃得很飽,他都不用手帕擦嘴,他似乎習慣了用袖子一抹。梅若仙看在眼裡,五味雜陳。
「若仙!我在屏東的老家現在沒人住,自從我爸媽都去世後,我哥人又在國外,那房子就一直空著,不如你們去住幾天吧!」
慕念華把鑰匙給了梅若仙。
「謝謝妳!念華。」梅若仙感激萬分。
「老同學了,還客氣什麼。只是如果不像妳所說的那般,咱們兩個女人恐怕會為了石良二打起架來--」
「算了吧!『他』才不在乎的。」兩人耳語話別著。
「仙兒!我還要再『易容嗎?」石良二轉過身問梅若仙。
「先上車再說吧!」復興號列車來了。
天涯海角,何去何從,梅若仙不知道,先到了屏東再說吧!
第六章
六點五十三分由台南開出的復興號列車,抵達終點站屏東大約是八點十六分。復興號比自強號和莒光號列車車速都來得慢。但仍是對號入座,梅若仙領著石良二走!
「你坐窗口,然後看著窗外,這樣人家就不容易看清你了。」梅若仙吩咐著石良二,她越來越感到這整件事情難以「善後」了。可事已至此!早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梅若仙坐靠在走道,望向另一側。
她不想「看」到石良二,哪怕只是「半邊臉」,都是那麼的強烈吸引著她的目光、牽動她的情緒,即使衣衫襤褸、臉蛋兒污穢了,也無損他天生麗質的風采。「乞丐王子」終究還是「王子」。
另一側的座位,坐著一對男女。似乎比梅若仙他們早上車。梅若仙感到一絲「好奇」,因為他們倆竟「互不看對方」。
女的坐在窗口,目光注視著窗外。男人坐在靠走道,目光射向另一方。但是兩人之間的座位相接處,卻蓋著一件外套。明顯是男人的外套,外套之下是男人和女人的兩隻手。想像力豐富的梅若仙,一眼就看出些眉目……
這一對男女,雖然互不瞅著對方,好似「陌生人」一般,但眼角卻瞄著對方,又怕對方突然不見了。好不奇怪--
梅若仙忍不住地回看身旁的石良二,卻發現石良二也正偷偷地瞄著她看。被梅若仙發現了,石良二有些不好意思。
梅若仙愕然,她「值得」嗎?「蒜頭!你搞什麼把戲?」
「我怕妳不見了啊!丟下我一個人。」
「你胡說些什麼。」梅若仙下禁莞爾一笑。
「仙兒!我喜歡看著妳,靜靜地看著妳--」石良二真情流露。
「我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美--」梅若仙故意這樣說。
「這世上只有仙兒對我最好了,不美有什麼關係。」石良二毫無芥蒂地說著。他一會兒又連忙把目光飄向車窗外,怕被人「識破」了,又惹出些麻煩來。
怎麼會有如此善良到近乎天真的男人,梅若仙的一字一句都成了金科玉律,哪天謊話拆穿了怎麼辦?
石良二似乎也發現到「隔壁座」的男女,有點不大對勁。
「仙兒!妳猜,他們是不是和我們一樣?」
「樣什麼?」
「私奔啊!」石良二小聲地說著。
私奔?梅若仙倒覺得「偷情」比較恰當。表面上裝做互不相識,可是兩人之間的那件外套下。一定是一雙緊握的手,互相慰藉著。
「我想上洗手間。」女人開口了。
男人搖了搖頭,不肯讓女人去。
如此的難分難捨,梅若仙簡直下敢相信。
「那男人捨不得女人去一下廁所,一定很愛她。」石良二也聽見了,發表著意見。他也捨不得仙兒。
「去一下子而已。」女人哀求著。
「不行--」男人堅持著。
好霸道的男人,這種佔有慾如此強烈的男人,為何女人會鍾情於他呢?
「我忍不住了--」女人焦急之情表露。
「好吧!我陪妳一起去。」
石良二又對著梅若仙咬起了耳朵來。「那個男人好疼女人,連上廁所也要陪她一起去!」
竟有男人體貼到要陪女人一起上廁所,還忠誠地站在門外守候。梅若仙第一回聽聞。
卻見女人面有難色,反而沒有絲毫喜悅的表情。這可怪了,有幾個男人肯守在廁所門外,等著女人出來的。
男人站起了身子,把外套拿了下來,外套下的確是一雙男女之手。只是兩人的手並非抓牢著,而是用手銬銬了住。
男人「拉」著女人,女人低垂著頭。
原來這男人是一名警察,而女人是他押解的女犯。
石良二和梅若仙都猜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梅若仙一看手銬,心中就是一陣惶恐,她不也正在「犯罪」嗎?
男人打開了手銬,讓女人入廁。他守在門外,一雙鷹眼搜尋著,深怕女人找機曾開溜,她逃不掉的。
女人的確逃不掉,廁所的小窗無法令她把身子塞出去。
無奈地隨著男人又回到了座位,兩人的「手」再度用外套蓋上。
「哇塞,原來那個男人是警察,女的不知犯了什麼罪?」石良二轉頭好奇地問梅若仙。
「原來女人也會做壞事,也有壞女人……」石良二喃喃自語。
「蒜頭!你看我是不是壞女人?」梅若仙忍不住問道。
石良二仔細地瞧梅若仙,他一點也看不出來。
「仙兒再好不過了---」
「蒜頭!知人知面不知心--」
「仙兒!妳為何都不相信人性,老往壞的地方想。」
「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有好人也有壞人。」
「至少仙兒不壞,蒜頭也不壞啊!我們都是好人。」石良二依舊持著人性本善論,他不知「壞人」就在眼前。
「你看窗外吧!少嚕囌!省得又給我添麻煩--」梅若仙佯裝不耐煩。
倒不如說,她的不安又加深了。身旁就有一位警察,如果有一天石良二「醒」了過來,指控她「傷害」外帶「綁票」及「虐待」,那她如何辯解。他一定帶著警察來抓她,到時候下被判個三年五年的,恐怕還不只。
高雄到了!
那一對男女下了車去,看來押解犯人的地點是高雄。梅若仙鬆了口大氣。
「仙兒--妳怎麼了,好像在害怕什麼。」石良二雖「純」但不「蠢」,隱約中也發現仙兒的不安了。
「沒有!你別瞎猜。」
這時候列車上走上來一位面目猙獰的大漢,用報紙包著長條東西,凶神惡煞地四處張望,似乎在找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