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老爹細說往事,對賢一和淑四都有了更深的瞭解。淑四是不忍見賢一被老爹擺佈,憤而替他打抱不平。
老爹這人其貌不揚,如何娶得貌美如花的妻子?這過程可夠桑小梨大書特書了。老爹的傳記必定精采。
老爹會愛上淑四的生母,怕是「惺惺相惜」吧!老爹終日對著一個貌比天仙又賢良的妻子,卻又對其貌不揚的女人產生愛意,怕是一種心理的補償作用。人本來就是「物以類聚」的。
可賢一儀表堂堂,心中何來的自卑感呢?唉!石家的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奇特怪異。
聽著老爹說了這麼多,我有一種感覺,老爹不希望石家再有私生子或非婚生子的遺憾。
或許是我太敏感吧!但確實加深了我退出的念頭。
我同小梨約了時間和老爹見面,老爹的故事就由小梨的筆來訴說吧!
我約了焦琴,我需要她的意見。
「退出?都什麼時候了!」
「焦琴,這是如今最好之計。」
「初雲,早知今日,當初你何必避孕?倒不如末和賢一結婚也先懷上小孩,這樣就沒人能和你爭寵了。」
我輕叱:「焦琴,你沒個正經!」
「好吧!問你個正經的問題,你能忘得了賢一嗎?」
「我以前忘了伍仲文,你不也忘了齊政水。」
「這一回,你真能做到倆倆相忘?」
倆倆相忘?我需要時間。「焦琴,我別無他法。」
「什麼沒有!馬上飛到加拿大跟賢一結婚!」她激動莫名。
「置翩翩於不顧?」
「都什麼時候了!顧自己要緊。」
「焦琴,我做不到,我不能讓賢一背上始亂終棄的罪名。」我不能,真的不能!
「初雲,你可想過,也許這整件事一開始就是個騙局。翩翩分明處心積慮地想把你擠下去,好佔你的位置。她分明是在演戲,她肚中根本沒有孩子。」
「她在浴室內流了血。」
「肚子是可以假裝的,血也可以是雞血。」
當時心慌,我將血水沖掉前,並沒有詳察。焦琴的話,我記在了心裡,可我不太願意去懷疑翩翩。她挺了個大肚子卻還搶著做家事。
我回到家中,翩翩又在做東做西地,我搶過她手中的抹布,她是客人不是下女。
王大偉又來了,同我們兩個女人閒聊。
可他坐了沒三分鐘,他的女朋友便找上了門。王大偉顯得有些尷尬,卻又頗為自得,因為有女人為他爭風吃醋。
男人啊!總不自己照照鏡子。
王大偉與他的女友兩人,就當著我與翩翩的面拉拉扯扯、推推打打地。
原本以為他們鬧著玩,誰想到王大偉的女友這回真動了氣,她用力一推,將王大偉推了出去。
我怕翩翩被他撞倒,傷了肚裡的小孩,於是連忙攔在中間。大偉的女友以為我欲幫大偉,於是她更加使力--結果,大偉、我與翩翩成了「三明治」。
我壓在翩翩的肚子上,那感覺就像坐在枕頭上。
我站起身來,心中起了大大的疑惑。
大偉被女友揪著耳朵,臨走仍不忘對我們說再見。
翩翩也站起身來,她似乎察覺到我的狐疑。無奈地,取出了「腹中之物」,她肚裡已沒有孩子了。
「相信我,本來有小孩的,可是那晚,我自己把他拿掉了。」翩翩要我相信她,她聲淚俱下。
「為何要瞞我呢?」我那麼信任她的話。
「我……哦……」她吞吞吐吐地。
「翩翩,你是想嫁給賢一的,對不?」
翩翩不說話,只是把頭越低越下。
隔天一早,我起床時,翩翩已不見人影了。
「謝謝你的照顧,我沒臉活在世上了。」我揉捏著翩翩留下的字條,心中惶恐不安。翩翩想尋短見,我得阻止她才行。
附近有一條河渠,曾有人在那兒跳河自盡。我本想請大偉幫忙,可他女友的摩托車在他門外,我不便再打擾他。
趕至河邊,翩翩正站在河岸上,她看著我,叫我不要再走過去。
「翩翩,別做傻事,想想你的母親!」
「佟小姐,我已是殘花敗柳之身,我媽媽要我死了算了,她說沒有男人會娶我的。她求過你,求你把賢一讓給我。她說你答應了,不然,她會死在你的面前。」
「翩翩,當時我是答應了。」
「佟小姐,你不必勉強,我看得出你深愛著賢一。」
「是的,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
「那你為何還要將他讓我?」
「我不想出人命,也不想你生下私生子。」
「如今孩子沒了,我一死了之,你就不用再煩惱了。」
「翩翩,等賢一回來再作打算,好嗎?」
「佟小姐,你是個好人,肯為人設想,賢一娶了你是他的福分。我走了,祝福你們二人白頭偕老。」
翩翩一躍而入河中,我大呼救命。突然,一個身著軍服的男人衝過來,跳入河中。
是暮雲!我看見了那男人的側面。
暮雲的身手變得矯健俐落,他很快地就將翩翩救上岸來。翩翩沒事,只是喝了幾口水罷了。
「暮雲,你回來了!」我掩不住心中的喜悅。
「姊,我放假了。」
算算日子,暮雲入伍也已一年多了,再過不久,他就可退伍了。他看起來又黑又壯,只是神情落寞,不大說話。
他們兩人的衣服都濕了,回家換衣要緊。
「翩翩,先回去吧!我們從長計議,再作打算。」
「你就是暮雲?」翩翩問。
暮雲點點頭,臉上並無特別的表情。翩翩盯著暮雲瞧,忘記了一身的濕漉漉。
暮雲沒有問翩翩是誰,他惜口如金的。他只有趁翩翩更衣時,同我說了幾句話。「姊,她會游泳的。」
我不解暮雲的意思,會游泳同跳水自殺有何關聯?莫非--莫非暮雲的意思是說翩翩不過是在做戲,好博取我的同情?並非是真的想自殺?
翩翩住在我家,都是撿我的衣服穿的。此刻,她正穿著我的衣服,怯生生地走了出來。她向我告辭,說她要走了。
「翩翩,給我你的地址,我會要賢一給你一個交代的!」我不能就這樣讓翩翩離開,鄉下女孩對貞操仍然看得很重,我下想讓她自暴自棄誤入歧途。
即使她對我真有些做戲的成分在,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知為何,翩翩的眼角一直偷瞄著暮雲,表情帶著羞赧。是暮雲看穿了她假自殺的把戲,抑或是怕自己未婚懷孕的事情被人知道?我不明所以。
總之,翩翩堅持要走,我留不住她。
暮雲同我說他房裡的東西被人動過了。我向他解釋翩翩之事。
暮雲桌上的鑰匙盒,被打開來了,一支支形形色色的鑰匙排列在桌上,排成了一個「忘」字。
翩翩這麼做用意為何?她是想忘了賢一,還是另有所指?看著暮雲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我的眼前。
我同翩翩說過鑰匙的故事,她聽得非常專心。或許,該將往事遺忘的,不只翩翩一人。暮雲也需要,他需要徹底地遺忘。
忘記童年的陰影,忘記桑小梨。
他忘了嗎?我沒問。
只見他放假這幾天,一直待在家中,沒有去找小梨。
「姊,退伍後我想出國唸書。」
「繼續求學是件好事,姊會支持你的,你不用擔心學費,包在老姊身上!」我拍著胸脯。
如果我真成了石家少奶奶,還伯沒錢麼?就算當不成少奶奶,我也會努力工作的。媽媽臨終遺言我不敢忘,我要好好照顧暮雲,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姊,我會半工半讀,我是個成年人。」
「你是我的弟弟.你水遠都比我小。」
「姊,謝謝你!」
我們互望著,親情就在彼此間傳遞。
暮雲放假期間,一直沒提起小梨。他不提我也不想他再記起,小梨有她的新生活要過。暮雲也該開始他的新生活才是,就讓他們倆倆相忘吧!
經過翩翩之事後,我更加發覺感情得來不易。他們倆倆相忘煙水裡,是何等淒涼之事。
賢一回國了,我去接機。
可是到了機場時,我的腳步卻有如千斤般沉重。
因為我看見翩翩也來了,她就穿著我的衣服。她不僅穿著我的衣服,還向賢一奔跑了去,摟著賢一,很是親密。他們兩人分明熟識。
今日的翩翩紮著馬尾,看起來有朝氣多了。雖然貌不出色,卻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氣息,活潑生動。
再看我呢;死氣沉沉,一臉的頹敗。
翩翩說得可真委婉,說賢一將她當成了我。看他們熟絡的樣子,分明相識已久且感情很好!
賢一啊賢一!你何不把話同我說清楚呢?你將我如此蒙在鼓裡,你於心何忍?我悄悄地離開了機場,沒讓賢一看見我。願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想哭,但不是現在。
我對著焦琴哭,她也勸我好好地痛哭一場。
她將面巾紙一張接一張地遞給我,後來,甚至陪著我一起哭。
焦琴抱怨著,自齊政水後,她沒再遇見合適的對象。只要男人肯約她,管他花心不花心。言下之意,如果石德三再出現,她會同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