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套棕色衣裳吧,雖然它看起死氣沉沉的。齊劍飛終於明白,雲霓為何穿著如此深暗的棕衣--
因為小麥。
想到小麥,齊劍飛就感到愧疚,他欠她太多。
想到雲霓,齊劍飛一陣莫名的心痛又襲上來。齊劍飛穿好衣裳走出布店,往家的方向去,回去當他的齊公子。
如果不逃家,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溫吞公子仍舊難成大器;養尊處優、好逸惡勞、異想天開、得過且過……
「威龍鏢局」四個大字,高掛在懸門上。
他回來了--
要打要罵就任由老爹,他真後悔逃家。否則不會連累小麥,也不會牽扯出雲霓,他才是原凶。
「少爺--少爺回來啦!」
書憧小益看見了齊劍飛,高興得大喊了起來。幾個月不見,小益似乎長高了不少。
一個紅衣姑娘.飛也似地竄了起來。年方十六,嬌俏甜美的模樣,煞是討人喜歡。她正是齊如意;齊劍飛的小妹。她摟著齊劍飛,又叫又跳的,兩人一向感情最好。
「哥,你瘦了也!不過看起來俊多了,不像以前兩個臉頰太過圓潤!」
齊如意挽著哥哥,走入齊家莊。「大姊出去找你還沒回來,二姊跟著鏢車出門了,家裡只剩我一人好無聊哦!娘每天都念著你,可是不敢讓爹聽見。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等會兒你小心一些--」
「劍飛--我的飛兒。」
齊夫人一看到齊劍飛立刻迎上去,激動得直摟著不放。「怎麼瘦這麼多!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齊南生坐在大廳,面無表情地不怒而威。
「快向你爹認個錯就沒事了!明年會考再重新來過。」齊夫人又疼又憐的,她一向寵愛齊劍飛,因他是獨生子。
「爹--」齊劍飛囁嚅地喚了一聲。
齊南生不回話,手裡的茶也不喝了。他額上青筋忽隱忽視,看來還在氣頭上。
齊如意見狀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哥要遭殃了!果然齊南生把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白色的瓷片立刻碎得滿地都是……
「滾!你有臉逃家就不要給我回來。滾得遠遠的--畜生!」
「南生--」齊夫人在一旁求情著。
「你住嘴!今天誰替他求情,我就一起趕出家門--」齊南生一發火往往不可收拾。
「好樣的!我說考不上會考就別回來,你就真的給我跑掉了……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聽話了……要你學武,你喊累,要你唸書你喊悶!你這個不成材的東西,走了就不要給我回來--你還回來做什麼?」齊南生罵得氣喘吁吁。
齊劍飛二話不說地跪了下來,他願意受罰。是,他錯了!於錯萬錯他不該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
「南生,飛兒都給你下跪了。」齊夫人看了於心不忍。
「如意,把鞭子給我拿來。」齊南生氣得鬍鬚歙張。
「爹--」齊如意也想替哥哥求情。
「家法伺候!」開南生面色鐵青。「如意,還不快去!」
「爹,哥哥才剛回來,您就改天再罰吧!」齊如意十分心疼哥哥。
「如--意!」齊南生吼了過去。
「如意,去吧!」齊劍飛這時開了口,表情十分鎮定。
「好--有種。我就打死你這個敗家子--」齊南生接過了皮鞭,刷的一聲就揮了過去,毫不留情。
「南生--」齊夫人的心彷彿挨了鞭。
「爹--」齊如意也不忍。
齊劍飛默默地咬緊牙關,他沒有躲也沒有哀嚎,任由著齊南生打。
怪了!以前這兒子被打,不是又叫又跳就是挨著母親求情,今幾個居然一聲不吭的,閃也不閃一下,著實吃了好幾條硬鞭子。
說齊南生不愛這兒子,絕對是不正確的。
「氣死我了--你居然跟我嘔氣。
齊南生以為齊劍飛「討打」,是在跟他使性子。
齊南生氣呼呼地丟下鞭子,他要親自動手,他走向前一掌舉了起來。
這還了得,不打傷兒子才怪!齊夫人即刻衝了過去,死命地抓著齊南生的手不放。
「南生,要不……你就打我好了,是我不會教兒子……」齊夫人語帶哽咽。
「兒子我就沒分嗎?你以為我好受嗎?」齊南生兩眼發紅,他不禁老淚縱橫了起來。
「娘,讓爹打吧!打死我好了!我真的該死--」齊劍飛誓死如歸,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齊南生一把推開齊夫人,一掌劈向齊劍飛--
手掌僵在半空中,他怎麼下得了手,人說虎毒不食子,何況他愛子心切。齊南生一掌劈向橫桌,木桌頓時裂了開來。「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齊南生歎了口氣拂袖而去,進入房內。
「飛兒,你快起來吧!你爹已生完氣了。」
「爹沒讓我起來。」齊劍飛仍跪著。
「飛兒--」齊夫人抱著齊劍飛哭了起來。
齊如意連忙取了藥來,那幾鞭挨得不輕。
「哥,我幫你擦藥。」開如意要替哥哥上藥。
「不用了!我挺得住。」齊劍飛咬牙說著。
齊劍飛堅持著,他要為他的行為「負責」。
齊劍飛一直長脆不起,也不肯吃東西,等著齊南生原諒。偏偏齊南生已氣上心頭,關在房內不出來。
「娘,怎麼辦?」齊如意擔心著。
「我去勸你爹,你勸劍飛……」齊夫人走向房去。
「哥,現在都沒人了,你起來啦!別裝了,你一向很會喊痛的,今天逞什麼英雄!好啦,別再鬧了。」
可齊劍飛這回是認真的,齊南生沒叫他起來,他是不會起來的。其實齊南生沒叫他跪,可是他知道自己傷了爹的心。
他傷了太多人的心!他該受罰的。
夜深人靜時,齊劍飛仍跪在大廳。
齊夫人力勸無效,齊南生也是牛脾氣硬是不再出門。這些日子以來,他表面上什麼也沒說,可是他心中非常難受。
去跪好了,看他能熬多久!做爹的豈會不知兒子的能耐,他撐不了多久的!
「南生--」齊夫人淚流不止的。
齊如意也沒料到,哥哥這回來真的,大出她的意料之外。端給他的飯菜,他一口也沒吃。
「你去睡覺吧,如意。」齊劍飛歎了一口氣。
齊劍飛吃不了苦,卻讓別人為他吃苦,他情何以堪?齊如意被哥哥催促回房去--
廳中只剩下他一人,他取出了懷中的玉鐲子,還好鞭子並沒有損傷到玉鐲子。
小麥……小麥的五鐲子,他無法還給她了。
齊劍飛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他以為又是齊如意。他沒有轉過頭去,他此刻正在憑弔小麥。
他閉上眼。為她祈禱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身後之人突然出其不意地奪走他的玉鐲子。
「如意,你別胡鬧,把玉鐲子還給我。」他張開眼來。
可他回轉過身時,看見一閃而逝的是一個熟悉的背影。他即刻起身追了出去,跪久了腿有些麻,可是他挺得住。如今的齊劍飛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只是天黑怕追丟了!
驀地一道強光,閃過齊劍飛的雙眼--
是夜明珠!
雲霞的玉珠子在黑夜中亮了起來。
雲霓為何夜襲齊家莊?為何奪走齊劍飛的玉鐲子?
雲霓停下腳步,此刻她站在一個小墓園裡。這並非皇陵,不過是尋常百姓的墓地。
一座寫著「慕容香」,另一座赫然是「小麥」。慕容香的墳是新蓋的,而小麥之墳已有數個月之久。
「雲--」齊劍飛叫不出口。
「叫我小魔女吧!我適合這個稱呼。」雲霞淒然一笑。
雲霓挖苦她自己。回到宮中之後,她即刻派出宮中大內高手,把慕容香的屍首從地洞中抱了出來,同小麥葬在一塊。這墓地是依小麥之意,她只想在一處安靜的地方安息。
「把玉鐲子還給我。」齊劍飛伸出手。
「如果我不給呢?」雲霓轉過身,寒著一張臉。
再相逢,兩人都是一身的棕衣,全為了哀悼小麥。
「我不想同你再有瓜葛,你快把五鐲子還給我。」齊劍飛忍著氣。
「打得贏我,我就還你。」雲霓故意激怒他。
「你現在打不過我的……」齊劍飛坦言。
「那可不一定!」雲霓櫻唇一噘。
「你別通我動手--」齊劍飛別過頭去。
「小魔女是不講人情的,有本事就過來拿啊!你就算吸收了慕容香和齊小眉的內力又如何?你根本不知如何運功,不過是中看不中用而已!」雲霓話中帶刺。
「玉鐲子是小麥的!」齊劍飛大叫。
「你管得著嗎?反正我是小魔女,我行我素要你管!
齊劍飛再也按捺不住!他伸手過去奪,可雲霓收起了玉鐲子,反而拿出了碧玉刀來。
「我就是要這玉鐲子,你再放肆我就對你不客氣!」她目露殺機。
齊劍飛主有一身內力,可是打起來毫無章法,根本沒有把式。
「笨蛋!憑你這種本務也想拿回玉鐲子,難怪小麥要替你擋那一劍。一個沒有本事的男人還要女人保護你。」雲霓冷嘲熱諷的,她手中的碧玉刀已削下齊劍飛的頭髮。
「哼!你再不放棄,我可一刀刺死你--」雲霓冷言。齊劍飛受激之下,怒吼一聲,體內真氣全湧了上來,雙掌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