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賈公子又笑了,笑得很暖昧。
咱們天真的齊公子,硬是腦袋少了根筋似的,掉入了「陷階」猶不知。他兀自心喜著明早自己就有錢了。
「兄台,幫我墊一下飯菜錢,我會還你的。」齊劍飛不是白吃白喝人家的人。
賈公子笑咪咪地替齊劍飛付了帳,用的正是從齊劍飛身上偷來的銀兩。齊劍飛卻還不住地道謝著!
賈公子臉在笑,心中卻打著環主意。即使這個女人胖了點、丑了點、聲音又難聽,不過只要是「女人」,總有個「價錢」,還是「賣」得出去。
齊劍飛一路乖乖地跟著賈公子走,好去「打工」賺錢。
齊劍飛真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銀兩的人。
當晚,月黑風高。
齊劍飛被賈公子帶到了一處名叫「四季紅」的地方。不過他們走的是後門。
因為--正門是讓男人進出,好做「生意」用。
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從後門一扭一擺地走了出來,同賈公子耳語著。
婦人打量著齊劍飛,眉頭皺了皺,兩人比手劃腳、討價還價了許久。看來婦人對「貨色」不太滿意,一直壓低「價碼」。
「算了!有得賺就好了。」賈公子嘀咕了一會兒,反正這又不是他第一回當「人口販子」,只是這一回他挑了個「劣級品」,也就馬馬虎虎湊和了事吧!
賈公子向齊劍飛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齊劍飛很緊張,因為他發現這個婦人眼睛很尖,不知會不會識破他的男兒身。那……他就沒法賺到錢了。
「賈公子!真的只要躺著就可以賺錢?」齊劍飛囁囁地開口。
「對!而且得是姑娘才行,像我就不成。」賈公子的話言猶在耳,齊劍飛沒有忘。
「你跟我進來吧!」
婦人嫌惡地看了齊劍飛一眼,她真的嫌他醜,而且笨手笨腳。
「貿公子!那我欠你的銀兩……」齊劍飛善良過頭了。
「給了!從你的工資裡先扣下來了。」賈公子轉過身,含糊帶過。
那就好!齊劍飛不想像那個「假公子」欠錢不還,而這個真的「賈公子」就熱心多了。
齊劍飛開心地跟著婦人走了進去,這後門一關上,齊劍飛就插翅難飛了,因為這兒是「妓院」。
「你可以叫我徐嬤!你就到『冬院』去吧!」
除嬤隨口吩咐著一名壯了,帶著齊劍飛到冬院去。不!不是帶,是「押」才對。這時齊劍飛才感到不太對勁……
為何這名「壯丁」像個流氓似的,長得虎背熊腰外加一臉的橫肉,而且牢牢地抓著他的手,生怕他跑掉似的。
說是冬「院」,其實哪是「院」,分明和柴房無異。
齊劍飛就被這名「壯了」給「扔」進了冬院內!而且駐守在門外,以防他逃跑!
「唉喲--」齊劍飛被摔在牆角。奇怪了--他記得貿公子說躺著就可以賺錢的啊!怎麼要摔人呢?
屋內一片陰暗,齊劍飛伸手不見五指!這是哪裡?他是來「打工」賺銀兩啊!為何把他關在這陰暗的房內?
室內似乎還有人在,齊劍飛隱約聽到了呼吸聲。
「有人吧,我是來打工的。」
齊劍飛「死到臨頭」了猶不知。唉!
一聲冷笑傳了過來,笑聲令人頭皮發麻、毛骨驚然。
「你以為這是哪裡?」
是個女聲,可是嗓音低沉,是個破嗓子,很難聽,同齊劍飛一樣。可是齊劍飛是尖著嗓子「裝」的。
齊劍飛朝著聲音處走過去,方才「壯丁」那一摔,他還覺得酸疼。
「別過來!我不想見人--」女人連忙制止。
齊劍飛一時杵在那裡不知所以然。
「算了!其實也無妨。如今有人到冬院來陪我作伴,倒也不錯。可見天下醜女不只我一個!」
女聲似笑非笑的,她從床頭站了起來,點燃了燭光。齊劍飛這才看清楚了「她」。齊劍飛驚呼了一聲--
「怎麼?我這個醜八怪嚇著你了?」
她的確是個「無鹽女」沒錯!鼻樑塌陷、嘴唇歪斜……齊劍飛從沒見過女人「長」成這樣。他是嚇住了!
「有什麼好怕的!你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否則你也不會被分到『冬院』來。」女子不以為意地道來。
「『冬院』?到底什麼叫『冬院』?」齊劍飛被搞得一頭霧水,他真不明白。
女子搖了搖頭!心想又是一個被「賣」來的女人了。「什麼打工?你被人賣了還不知道?這裡是妓院。」
「妓院?」
齊劍飛睜大眼睛,這才恍然明白什麼叫」躺著就可以賺錢」。完了!完了!被他老爹知道了還得了,他居然荒唐到流落妓院。
「喂!新來的!接客了--」門口的「壯丁」阿丁叫喊著。
「哼!你運氣真好,才來就有生意做。不過想必看上你是『新貨』的分上,否則咱們『冬院』一向乏人問津的!」女子嘲諷著齊劍飛,因為她就很久才做得成一椿生意。
「四季紅」這家妓院分成「春閣」、「夏樓」、「秋莊」、「冬院」四個等級。妓女的身價依此類推往下降去。
住在「春問」的煙花女子自然是最「紅牌」的,多少王孫公子想一親若澤還得一擲千金才成,而且這些紅牌妓女可挑剔得很呢!所謂「春閣」嬌、「夏樓」俏、「秋莊」拉警報、「冬院」沒人要,就這樣傳了開來。
所以嘍!「冬院」一向最冷清,不受重視,所以住的也最差。而目前「冬院」唯一的妓女只有這一名「醜女」。
「快去吧!要不然阿丁會修理人的--」女子不禁同情起這位更「壯碩」的淪落人。
「這位姑娘!我……我不能去啊--」齊劍飛急得跳腳。他是個「男人」,如何去接客?
「一回生二回熟啦!而且恐怕連下回都沒了。」女人擺擺手示意對方。
「這位姊姊,我真的不行啦!」齊劍飛看女子的年齡似乎大地一、兩歲,所以喊她姊姊。他家中的兩個姊姊一向挺幫他的,她們都很優秀。
「怕是嗎?第一次--」女子蹙著眉問他。
「快點啦!又不是黃花閨女出閣。」阿丁又在門口咆哮!
「第一次才值錢!你當真頭一回?那可不能便宜了那些男人,你得同徐嬤講,『開苞』必須多給些錢才行!」女入好心地叮嚀。
「不是啦!這位妹姊--」齊劍飛急了。
「別叫我姊姊!我從小就被丟在妓院門口,無父無母、無姊無妹的!」女子斷然不接受齊劍飛的稱呼。
「小賣--那新來的搞什麼鬼?再不出來我就要闖進去揍人哦!」阿丁再度吼了起來。
「小麥?原來你叫小『麥』,很好聽也!又能吃--」齊劍飛在這節骨眼兒仍一派天真。
「不是麥子的麥,是賣身的賣。我是個棄兒,沒名沒姓的!他們叫我『小賣』!從小就注定被「賣』的!」小賣淡然一笑,嘴角有些苦澀,卻不願被人看出來。
「那我叫你小麥姊姊好不好?比小麥好聽多了--」
「隨便你啦--你快去吧!記得別『吃虧』!」小賣再三叮囑。
可齊劍飛依然躊躇不前,哭喪著臉,彷彿大禍臨頭。
「你到底怎麼了?進了妓院就得從命。」小賣不解,齊劍飛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好吧!我代替你去看看成不成!你別想逃,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就認命!就當是被男人在地上踐踏的小麥一樣-……小麥!好吧!以後我就叫小麥。那你呢?你叫什麼?」
「我……」齊劍飛說不出口。
「不必全名全姓,可以稱呼就好了,我們以後是要共處一室的,搞不好還『一世』呢?誰叫我們都是醜八怪!」小麥已經準備好替齊劍飛接客,就不知人家要不要。
「阿--飛!我叫阿飛。」齊劍飛脫口而出。
「阿飛……這名字挺中性的。難怪你體型像個男人。」小麥自言自語向門口走去,同阿丁說新人不舒服。
「他媽的!哪那麼巧!這個時候大姨媽來了!」
阿丁怒氣沖沖領著小麥到大廳去,讓客人鑒定一下。
「人家是要新貨!像你這種舊婊子誰要啊--」
小麥低著頭無言地跟著阿丁,她沒有回嘴。她早習慣了被人羞辱的了。生在妓院,「自尊」早已被埋葬了。
等得猴急的「恩客」正是陶拾慶,他是陶丹楓的三哥,標準的紈褲子弟。
陶始慶一見到小麥,臉色就陰垮了下來--「不是說新人嗎?這個小賣舊得可以了!」
「陶少爺!新來的今天正好『不方便』。」徐嬤在一旁打著圓場,希望陶拾慶湊和將就一下。
「呸!觸我的相頭。老子有的是錢還怕玩不到女人!」陶拾慶撂下話來,他看不上小麥,這種貨色他「性」趣缺缺。
陶拾慶忿忿而去,兀自咒罵著!徐嬤在身後陪著笑臉。
「笑死人了!有錢有什麼了不起?咱們『春夏秋』的姑娘,全都不想『沾』他,他還拽什麼拽的!」徐晚立刻恢復了一臉的勢利嘴臉,她準備要修理一下齊劍飛,給「她」點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