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崖」四周嚴壁陡峭,地形雖然險惡卻引人人勝。岸邊成了風景區,專供遊客休息。倒是「再生崖」前豎起了警告牌,警告遊客勿近,而且圍起了柵欄。
站在「再生崖」上,的確令人感到一股新的生命力油然而生;不但空氣清新而且涼風颯然,不禁使人心曠神冶。
今天的遊客並不多,零零落落地坐在休息區的石凳上。
有的談天,有的烤肉。
何香雯準備了野餐,好讓一家五口邊吃邊欣賞風景。可是凌風拿著個小型電動玩具在玩,凌飛在背英文單字,凌盛竹在看報,只剩下信子一人獨望著遠方。
「信子,你在看什麼?」
信子不想說,因為此時此刻她想起了她的親生母親。
信子遙望著遠方。不知生母如今身在何方?
小女孩長大了,總會有些小秘密的,何香雯是過來人,她並沒有追問,她陪著信子一起坐著共看遠方。
凌盛竹雖然拿著報紙,但他的目光如飄到了妻子和女兒的身上。凌盛竹的心中有個結,一直沒有解開。
這個結是有關……一個美麗的女人,那個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他甚至不記得那個女人的真實姓名了。只知道她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中,而後又突然地消失。
那一年,凌盛竹出差,在回程的路上,他救了個女人。
原本凌盛竹以為那女人是想搭他的便車。天已昏暗,一個單身女人在路上攔車,凌盛竹不是小器的男人。
「你要去哪兒?」凌盛竹問女人。
「回家!」女人答道。
「那,你家在哪兒呢?」
「在山上。」女人十分鎮定。
這麼晚了,走山路是挺危險的,但見女人歸心似箭,凌盛竹也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了。
凌盛竹往山路開了去,可是女人一直沒喊停,眼看就要開至斷崖處了。這女人的家到底在哪裡呢?
「到了!」女人開口了。
月光下的女人,看來陰森而且冰冷。女人一身的火紅衣,可是臉上卻十分陰沉,沒有半絲血色。
「你家住在這兒?」凌盛竹問道,他已心生疑竇了。
「先生,謝謝你的搭載!」女人拔下了一對耳環要送給凌盛竹當車資。凌盛竹雖身無恆產倒也識貨;那對耳環晶瑩剔透,分明是串瑪瑙水鑽,價值非凡。
「這--」凌盛竹一時遲疑沒有接過,女人便將耳環放在凌盛竹的車蓋上。女人向著崖邊走去,沒有再回過頭。
「喂!你要做什麼?」
凌盛竹見情勢不對,連忙追上女人,想制止女人自殺。
這山是出了名的「殉情崖」,即使更名為「再生崖」仍然有想不開的人到這裡自殺。女人已走至崖邊了,凌盛竹喚住了她。
「你快停住!危險啊,別再靠過去了!」凌盛竹不願見人輕生。
「不要過來!我的事你別管,你快走吧!」
「男子漢大丈夫,豈可見死不救呢?」
「我生我死與你何於?我和你素昧平生。」
「如果你有傷心事,說給我聽聽,或許說了之後,你就會舒坦了些,不會再去做傻事的。」
「你快走吧!要不然你會後悔的。」女人堅決地說。
「快走回來,有什麼事好商量。」
「不要救我,如果你救了我,我會纏著你不放的。」
救人要緊,凌盛竹哪想得了那麼多。
「纏就纏,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凌盛竹反射性地脫口而出。
凌盛竹撤了個小慌,其實他已結了婚,而且妻子已懷了身孕,但為了救人,他想撒個小謊沒什麼大不了的。
女人回過了頭。她的容貌絕美卻異常憔悴,彷彿歷經了人世的所有滄桑,而今看破紅塵,想一死尋求解脫。
「你不後悔?」女人幽幽地間。
凌盛竹拍了拍胸脯。
於是女人向凌盛竹走了過來。凌盛竹渾然不知,女人這一走來,不但走入了他的世界,還闖入了他的生命。
凌盛竹的妻子何香雯有孕在身,不方便和凌盛竹行房。凌盛竹禁慾多時,沒想到如今眼前這陌生女人,竟然主動地投懷送抱。凌盛竹一時心猿意馬,所以沒有拒絕。
兩人就在車上春風一度,兩情繾綣。
天明時,凌盛竹才知鑄成了大錯。
都怪昨夜的月光太美,月光下的女人太誘人了。女人沒說什麼,彷彿一切是那麼地順其自然。
凌盛竹不知該如何安置女人,女人說了個住處。「月光大道四號。」
月光大道是高級住宅區,女人想必家境不錯。
月光融化了昨夜的柔情……
「小姐,你回來了?」
「張嫂,沒你的事,下去吧!」
女人更了衣,在凌盛竹面前坐了下來。凌盛竹環顧室內,佈置雖不是極富麗堂皇,但每一件擺設都來頭不小。
這麼一個女人,除非是繼承了大筆遺產,再不然就是……凌盛竹不願往下想,卻揮之不去這個假設。
「我是被人包了下來沒錯!但他離棄了我。」
凌盛竹沒有問那個「他」是誰,這並不干他的事。
他該告辭了!
女人並沒有挽留,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纏繞著他的身軀,像一簇小火苗正在滋長……
凌盛竹又覺得渾身發燙了起來。這個女人似懂得媚術,才兩三下的功夫,凌盛竹的下腹又升起了一股暖流。
「不!我不再這樣做。」凌盛竹飛快地衝了出去,飛快地把車子開回家。妻子正等著他。
凌盛竹出差三天,但兩天就把公事辦完了。還剩一天,他原想在家中休歇,好好睡個黨。
何香雯一如平常地,為凌盛竹寬衣解帶好休息。
可凌盛竹翻來覆去,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女人那對求愛渴望的眼神。
何香雯在織著小毛衣要給未出世的小孩穿。
凌盛竹是個男人,而且是正常的男人,這一種慾火焚身他受不了,他起身去沖了個冷水浴,但仍沖不掉那種熾熱的感覺。
「我出去一下。」凌盛竹沒有等到妻子的回答,大步跨了出去。
車子直駛月光大道四號,迎接他的正是那女人。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明媚。」
好一個明媚,明艷動人、千嬌百媚。
「我叫凌盛竹。」他用暗啞的噪音,壓抑著內心的渴求。
一切盡在不言中了,滿室都是春意蕩漾。
兩人在床上繾綣,肢體交合著,猶如飢渴的猛獸。
筋疲力盡之後,兩人約定日後相見的時刻。
凌盛竹極力想隱瞞自己已婚的身份,怕明媚生氣,不再和他來往。可又擔心紙包不住火時更難收拾了。
「你是不是結過婚了?」她不疾不徐地輕啟朱唇。
明媚一語中的,男人她看多了。
凌盛竹沒想到明媚竟會看穿了他,有些沮喪。
「沒有關係,只要你對我好就成了。」
明媚依偎在凌盛竹懷裡,她是真不在乎名分的,勾已經受夠了男人的欺騙。她再也不要名分,只要男人對她付出真心,其他再也無所求了。
「明媚!」凌盛竹沒料到明媚竟如此落落大方,不免更加疼惜地吻著她。凌盛竹有了外遇,外遇的對象是一個不要求名分,只要他常來看她的女人。即使不能常來,只要凌盛竹對著她時,心中只有她這個女人,這也就夠了。
這做起來並不難,凌盛竹得心應手。
等何香雯發現不對勁時,已是生下了凌飛之後了。何香雯並沒有大吵大鬧、哭哭啼啼,她知道那樣做只會讓凌盛竹更向著那女人去。她不動聲色暗中觀察著。
她跟蹤凌盛竹的車子,知道了女人住在月光大道上。
何香雯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找女人理論,她躊躇著。
但門卻開了,女人和何香雯打了個照面。
「請進!有話到裡面說。」
明媚請何香雯入內。下必多問,女人的直覺是靈敏的,來者何人、來者何意,明媚清楚。她並非頭一遭被找上門來。明媚徹了茶,請何香雯坐下用茶。
何香雯坐了下來,但茶一口也沒喝。
「你放心,我不會搶走盛竹的。他仍然是你的丈夫,你也仍然是他的妻子,你們的關係是不會改變的.」沈明媚淡淡地單刀直言。
「不!已經變了;我必須和你平分盛竹的心。」何香雯緩緩地說。
「你錯了!不是平分,而是各有所屬;他在家時,他的心是完全屬於你的,而在這裡,他的心則完全屬於我。」
「你不覺得你的說法厚顏無恥嗎?」何香雯忍不住將音量提高。
「肺腑之言有何可恥吧?」沈明媚雙眼一揚,揮了揮衣袖,不再搭理來客了。
看來再談下去也談不攏。
明媚擺明了她不會搶,但也不會拒絕凌盛竹。
何香雯發現自己遇了個強勁的對手。明媚不似她想像中的第三者的形象,既沒有提出要求也沒有羞愧之意。
完完全全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狐狸精,一隻女妖精,是一隻懂得媚術的妖精。何香雯該如何去應戰?
接下來的日子,何香雯一直是戰戰兢兢地,她深怕凌盛竹會向她提出離異的要求。她絕對不願意;她愛他,而且他們已經有了愛情的結晶,無論如何何香雯是不肯退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