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有妹妹,她搶了我的位子……我已經有一個比不過的哥哥,我不要再有一個妹妹,爸爸、媽媽會把對我的愛分給她的……我不要和人平分,我是老么才對,最受寵的……」凌風語無倫次地叫喊著。
「來人啊!快來人啊!」信子驚惶地喊著。
信子的呼救聲,引來了路人通知了凌家。
凌風送醫治療後幸無大礙,但卻破了相;他的右眉上方留下了一道疤痕。
當夜,凌風留院觀察,凌盛竹夫妻都在醫院守護著几子。兩夫妻的手緊握著,生怕凌風有腦蕩震的後遺症。凌飛和信子留在家中,沒有人責怪信子。雖然沒有人知道凌風想害人卻反而害己,但要妹妹來負責哥哥的安危,根本說不通的。
但信子卻一臉沉寂,像在想些什麼事情。
「信子,你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爸媽晚點才會回來。」凌飛希望信子先回房睡覺,由他來等門。
「飛哥哥,我是不是不該來?」信子囁嚅地說道。
「信子,你怎麼說這種活呢?我們都當你是一家人看待。」當然,凌飛知道,凌風實在不能算在內。
信子回到房間,可是她睡不著。
她像有一種聲音在呼喚著信子:離開吧!離開吧!」
信子打開窗戶,望向滿天星斗。
「媽媽,媽媽,你到底在哪裡呢?我好想去找你。」信子無聲地呼喚著。
她從窗口爬了出去,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音,從防火梯走下去。
但是,有個人影在那兒等著她--是凌飛。
「信子,你要去哪裡?」
信子說不出來。她不知要去哪裡,她只想離開。如果她一直待在凌家,二哥凌風就會不開心。
「我們回屋子裡去!」
「不要!我不回去。風哥哥不喜歡我,我不要待在這裡。」信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不希望凌風一直討厭她。
「風哥哥不喜歡你,還有我啊!」凌飛忍不住大聲喚道。
信子搖搖頭說:「那是不一樣的。」
是的,那的確不一樣。
但凌飛不明白有何不一樣?若硬要說有,該是他這個大哥哥比另一個二哥哥待她好才對。
凌飛有點生氣,他不許信子再哭泣。
「你再不回房,我就抓你進去了。」
信子仍然哭個不停。於是凌飛一把抱起信子,任憑信子在他懷裡掙扎著,他強抱她入屋去。
凌飛「監視」著信子,伯她又想離家出走。
凌盛竹回來了。
「沒事了,凌風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何香委仍留在醫院,而凌盛付回來照料家中的孩子。
凌飛想向父親報告信子剛才的「異常舉止」,卻又忍住沒說。信子哭累了,淚痕斑斑地在沙發上睡著了。
凌盛竹抱起了信子,朝她房間走去,凌飛跟在後頭。
凌盛竹將信子放在床上,幫她蓋上了棉被,井默默地凝視著她。
「她到底是准?為什麼我有著熟悉的感覺?」凌盛竹迷惑著。
跟在後頭的凌飛原想離開,可是他發現爸爸在信子的床頭旁坐了下來,而且一直盯視著信子,若有所思的模樣?
爸爸在看什麼?難道爸爸看出了信子的異狀?
凌飛感到相當奇怪,因為凌盛竹看信子的目光相當特殊,好像把信於當成了另一個人。那一個人是誰?凌盛竹到底把信子當成了誰?而且看得近乎失神。
凌盛竹發現了凌飛在窺視他,極欲掩飾地說:「我在看信於睡覺。她今天一定是嚇壞了;凌風從樹上摔了下來,而且摔破了頭!」凌盛竹說著。
凌飛沒有說出他的懷疑,凌盛竹一向不許孩子問東問西的。凌飛回房去繼續溫習功課,但疑慮仍揮之不去。
凌風終於出現了。
「阿不信,你過來。」凌風又露出霸道的本性。
信子真的乖乖地走了過去。
「我之所以受傷,都是你害的。我為了要幫你捉蟬才會爬樹,因此才會從樹上摔下來,不但摔破了頭,還留下一道疤痕。」凌風可真是會算,所有的錯上算到了信子頭上。
「你必須要接受處罰,才能彌補你的過錯。」
信子聆聽宣判,她真覺得自己「虧欠」凌風。
「我要罰你……」凌風想了想。他得想一個特別的、好為難信子的懲罰。
這時,信子看到了凌風的眉毛空隙上有個傷疤,她不由自主地伸過手去,想把凌風的眉毛梳平,好遮住疤痕。
信子的動作有些遲疑,她怕凌風甩開她的手。
但這個動作卻給了凌風靈感,他想到如何處罰她了。
「我要罰你這一輩子當我的奴隸,天天幫我把眉毛梳平,不讓疤痕露出來。還有,我不許你嫁人,你只能伺候我一人。」凌風說得跟真的一樣。
信子年紀小,一時也不懂得這些話到底有何含意。
反正凌風叫她做什麼,她就照做。於是信子的手指頭梳著凌風的眉,凌風像個大王般,享受著信子獻上奴隸的伺候。
這個動作一直持續著,在四下無人時。
說也奇怪,凌風不再那麼討厭信子了。可是他仍然「阿不信」、「阿不信」地亂叫著。信子也隨著他叫,而且隨傳隨到,從不埋怨。
大哥凌飛上了國中學之後,行為舉上更像大人了。
在人前,二哥凌風仍然擺出一副和信子毫無關係的樣子。而信子彷彿「認命」似地,任由凌風使喚著。凌飛看不過去,幾度斥責凌風,要他別把信子當女傭,她是妹妹才對。可是凌風依然我行我素。
「信子,你別把凌風給寵壞了,連他的床鋪也要你去收拾。」凌飛不喜歡信子逆來順受的樣子,像個小媳婦似的。一想到「小媳婦」三字,凌飛不知為何臉紅了起來。
「飛哥,沒關係啦!女孩子本來就該多做些家事。」信子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是誰灌輸你這些歪理的?」
信子沒有回答,她等於是默認了;百分之百是凌風。
凌飛要不是看在凌風是他弟弟的份上,真想痛揍他一頓。
不知從何時起,信子對自己的稱呼已從「飛哥哥」降為「飛哥」了。這是不是代表著兩人關係漸漸疏遠?
「阿不信,你有沒有看見我的國語課本?」
凌風又在呼叫信子了,信子聞聲而去。
凌飛看著信子匆忙地趕去,心裡感到一陣莫名的抽痛。
信子到凌家已經快三年了,凌飛捫心自問;他對信子所做的絕對比弟弟多,為何信子對凌風言聽計從,而對自己若即若離的?凌風哪一點比得過他?凌飛已步入了早熟的年少情懷。
第三章
「然後呢?信子和凌家兩兄弟如何?你快說嘛!」小舞睜著澄澈的大眼,眼神儘是無限的天真與純情。
凌飛苦笑。唉!畢竟是少女情懷,而當時的信子……
凌飛只是第三者。不!正確的說法,凌飛只是個旁觀者。
凌風和信子兩人自成一個世界,他無法打入其中。自從他上了國中學之後,態勢更是明顯;信子當他是大哥哥,別無其他,而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尋煩惱。
凌飛將車掉轉頭,開至一個斷崖處,離小舞住的山谷並不遠。
凌飛將風信子花束打開來,然後將花從斷崖處拋了下去。這已經不知是第幾回了,凌飛在這裡悼念信子。信子就是在這裡失蹤的,崖邊留下了她的遺言。
此崖名為「再生崖」,可是信子卻疑似魂斷於此……
凌飛說到了上國中學之後,凌風變本加厲地「欺負」信子。突然間他停了下來,他失去了再說下去的勇氣。
因為接下來的日子,凌飛過得很「痛苦」。已經邁入青春期的他,竟然對信子產生了「幻想」。那時信子雖只有十一、二歲,可是梳著兩條長辮子、亭亭玉立的模樣,渾身散發著一股清香氣息。信子的美是清新脫俗的。
小舞聽著。這個凌風真是壞,把信子欺負成這樣,而信子竟然也不反抗。然後呢?凌飛卻止住了口。
「後來呢?信子還一直當著凌風的奴隸嗎?」
凌飛搖了搖頭,他不想再說下去了。
小舞以為凌飛是故意吊她胃口,想交換他的「密報」,便猛力搖著他的手,喚道;「繼續說下去啊!放心吧!沈明媚的私密情報,我一定會源源本本透露給你的。」顯然花小舞也迷上了這個「風信子」的故事。
凌飛不予置評。「故事到此暫且打住吧!太陽就要下山了。」他的雙眉緊蹙,眼角緩緩滲出一滴淚,顯然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我送你回去吧!」
「不行!你的故事還沒有說完。」
「改天吧!。」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變?」
「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報社和我住處的住址、電話,再聯絡吧!」凌飛的話有些應酬的客套意味。可是花小舞沒聽懂,或者說沒有聽進去。
月光大道到了。凌飛停下了車。
「等等,你沒有向我說再見。別想賴掉風信子的故事!」。
「再見!」凌飛好脾氣地笑著說。
花小舞嬌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凌飛歎了口氣,不自覺地點了根煙,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