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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宋星帆

  「什麼?」凌飛和凌風異口同聲地說著。

  「你爸爸不准信子再和你交往,所以送走了信子。我會到信子的學校先幫也辦好休學.一段時間後,再做打算。」

  何香雯對著凌風說了出口,她不想欺騙兒子。

  凌風聽聞像發狂似地,又是吼叫又是亂踢的。

  「暴君!希特勒!獨裁主義!他以為他是上帝?」

  凌風咆哮著,他踢翻了茶几。

  「凌風你冷靜點!」凌飛在一旁勸著。

  「冷靜?教我如何冷靜!哼!這下你可開心了吧?你得不到信子,我也得不到信子,你稱心如意了吧!」凌飛激動得失去理智。

  凌飛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他豈是這種幸災樂禍的小人?要不是看何香雯在場,凌飛真想第三度動手打凌風。

  「你們都閉嘴,聽我說!

  何香雯出了聲,她得為信子的離家找個完善的藉口才行。

  「凌風,你爸爸有心臟病,你就順著他點。你再等個三年五載,你爸爸會心軟的,到時信子就是屬於你的了。

  「三年五載?我為什麼要等三年五載?」

  「你不等也不行,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氣的。」

  這時凌盛竹返家了,凌風跳了起來衝向他。

  「信子呢?」

  凌風向凌盛竹要人,而且是咄咄逼人。

  「你這是什麼態度?」凌盛竹斥責凌風。「我的女兒要嫁誰,我自己會決定!」

  「信子已是成年人了。」凌風出言反駁。

  「凌風,你腳踩的是凌盛竹的家,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作主了?」凌盛竹鐵青著臉。

  「你到底把信子藏在哪裡?」

  凌風喊著,他要不到信子的人,他誓不罷休。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休想打信子的主意。信子是我的女兒,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凌盛竹仍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凌盛竹說的是真話,只是凌風和凌飛都聽不出來。

  一場父子之間的決裂,就此引爆了出來。

  凌風用著極度仇視怨恨的眼睛看著凌盛竹。

  「好,如果你們一定要這樣做,在我沒有找到信子之前,我不會再踏進凌家一步。」

  凌風一字一句發著誓,聽得何香雯肝腸寸斷。

  她幾乎要將真相脫口而出了,但凌盛竹按住了她的手。讓凌風恨吧!恨總比痛不欲生來得好。

  凌風走後,凌盛竹虛脫地躺了下來。

  經過了這一夜,凌盛竹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我扶你進去歇歇吧!」何香雯扶著凌盛竹。

  凌飛一聲不響地拿起了凌風遺留下來的風信子花。花香依舊,人事卻已全非。凌飛將風信子花插在信子的房間內。

  凌飛也不能苟同父親的做法,在他心中也種下了離家的因。該上班了,凌飛離開信子的房間,再回頭一看,風信子花如信子般,靜靜地佇立著,幽香卻隨風四散開來。

  臨下班前,凌飛突然接到了凌風的電話。

  「凌飛,快來『再生崖』!」難得的,凌風會主動找他,凌飛急急趕去。

  凌風的機車停在一棵大樹旁。

  風景區的遊客亂沒公德心的.老是在樹上亂畫亂寫。凌風就做過這種缺德的事,但年輕好玩嘛!哪想得了那麼多。凌風把自己的名字和信子的名字刻在了一塊。

  「風信子。」

  可是如今「風」猶在,「信子」卻被刮掉了。

  「凌飛,你看!」凌風手指著再生崖邊的地上,用石子寫著--「梳眉之約,來生再還」八字。

  再生崖下深不可測,凌飛俯瞰,直覺陰森可怖,一般涼意爬上心頭。

  「『梳眉』是什麼意思?」凌飛不太懂。

  凌風解了大哥的迷惑,於是告訴了凌飛,信子和他之間的成長情事。兩兄弟很少如此開誠佈公地談著。

  「我不相信信子會自殺,她一定是故意要讓我死心的。她不想辜負爸爸的養育之恩,不想和爸爸反目,所以才會這麼『欺騙』我的。」凌風信心十足地說著。

  凌飛也不覺得信子是個會輕生的人。信子看似柔弱,其實個性堅強。信子這麼做,無非是不想凌風和凌盛竹父子反目成仇,所以她決定「犧牲」自己。

  「大哥!」凌風今天第一次喚凌飛為「大哥」。

  「大哥,我要去找信子,無論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凌家……就靠你了,就當沒生我這個兒子好了!」一完,凌風也刮掉了「風」字,他要和信子同進退。

  凌風發動機車引擎,山風伴隨凌風一路而去。

  為伊消得人憔悴……

  凌飛急忙回到了家,向何香雯秉明這一切。

  何香雯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信子提過她和凌風常去「再生崖」眺望遠景,如今這脫身之計,也是無可奈何。她不認為信子竟自殺了。

  凌飛見何香雯並沒有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更是認定了信子只是「失蹤」並非「輕生」。凌飛一再追問,何香雯仍是避重就輕。

  「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好嗎?」

  身為家中一分子,凌飛有權利知道關於信子的……下落。母親堅不吐實,凌飛最後只有找上了父親。

  「凌飛,你在懷疑什麼?懷疑我是不是?是我送走了信子沒錯,是我看她坐上了火車,我怎麼知道她會溜下車,又跑到了『再生崖』去?你這是要我為此事負責嗎?」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和媽對信子的失蹤一點也不著急,彷彿認定了她是平女無事的。」

  「信子不是會用死來逃避事情的人。」

  「我也這麼認為。爸!有些事雖然輪不到我插嘴,可是如今我非說不可。爸,你就成全凌風和信子吧!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你為何一定要『霸佔』住信子呢?」

  「凌飛,注意你的用辭!」

  「爸,有些事其實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把信子當成了『某人』,時常偷偷打量著信子,這我都看在眼裡。爸,或許信子讓您想起從前的某個女人,但信子並不是那女人的替身,爸,你不可以感情用事!」

  「凌飛,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凌盛竹沒有想到,兒子意然注意到了些細微末節。

  是的,凌盛竹的確有時會偷瞧著信子,但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成全凌風和信子,凌飛誤會了。

  或許除了攸關面子問題外,真有那麼一丁點的私心作祟。可那都是從前,如今都被信子可能就是他的親生女兒這件事給比了下去。凌盛竹欲結束談話。

  可是凌飛仍想知道,父母親究竟隱瞞了他什麼。

  凌盛竹愈是如此躲躲閃閃、遮遮掩掩地,凌飛就愈是懷疑凌盛竹對於信子的父女感情,不是那麼「單純」。

  「凌飛,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凌飛是被逼急了,才會愈想愈偏,一時竟老往壞的方向想去。凌盛竹看著凌飛臉上出現了不信任的表情,在惱怒之下,一巴掌打在凌飛的臉上。但凌飛沒有躲開。

  第九章

  凌飛回到了凌家。在他被凌盛竹打了一巴掌之後,意氣用事也搬出了家裡,在外面租了間房子。

  凌飛本不是賭氣的人,但為了信子,凌飛著實慌亂了腳步。留在家中,只剩下殘敗、枯乾的花瓣,卻忘不了信子楚楚可憐的影子。

  所以凌飛時常到花店去買風信子花,然後再到「再生崖」懷念過往。

  風信子花絮如天女散花似地飄下山谷……

  這不能算是憑弔,因為沒有人相信信子已不在人世。

  「再見了,我的初戀,再見了,一切的年少情懷。」凌飛在憑弔著自己。

  是該告一段落的時候了,凌飛必須過自己的生活。

  小舞一直是跟著凌飛、偷讀著他的記憶,只是他沒發現罷了。

  「凌飛的一縷情懷,到頭來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唉!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下關風與月。」小舞歎了口氣,沒想到這人間竟有如此深情的男人。

  「要是我是信子,我就選凌飛。」小舞覺得凌飛癡情得叫人疼惜,不覺得亂想了起來。

  「呸!呸!這是想到哪裡去了?」花小舞的臉不禁微紅。

  而另一方面,凌盛竹似乎沒有什麼動靜。

  打從凌飛搬了出去之後,凌盛竹比以往沉默了好多好多。何香雯則更加柔順地扮演妻子的角色。

  凌飛一、兩個星期回來一次。

  原本熱鬧的凌家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而信子真的失蹤了。

  原先信子說好找到了棲身處,就會聯絡他們夫妻倆的,可是她竟然一去沒有音訊。

  凌風更是在不能諒解父親的情形下,誓言找不回信子,不再踏入家門半步。最是寄予厚望的凌飛,竟也頂撞他。

  凌盛竹一下子老得好快。這都是罪孽啊!

  一個女人,一段情緣,卻造成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場面。凌盛竹覺得好累好累,他已無心在事業上打拼,寧可提前退休下來,在家翻翻古書。活在現實真累,凌盛竹索性逃避到了書中去。

  何香雯見丈夫一日日地沉默下來。

  他沒有去找沈明媚,也沒有一句怪她的不是,彷彿對人生已不再有任何期望;這令何香雯十分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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