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憑著記憶,向凌飛描述「凌盛竹」的模樣。
是有幾分雷同。凌飛見過父親年輕時照片。
張嫂點了點頭,這一回總算找到了。
「他好嗎?」沈明媚問凌飛。
凌飛不知如何回答。因為自從信子失蹤,再加上凌風離家出走,凌盛竹比以往沉默了許多。
十七歲的信子,已經是豆寇年華的女孩了。信子的一顰一笑總是牽動著凌飛的視線。凌飛早已是個大學生了,校園內的女孩多的是,卻沒有一個能讓凌飛心動。而凌風在高中念的是所二流學校,大學聯考落榜後,趁著當兵的前夕,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做。
信子則是即將面臨大考的高中生。
不過信子不是非念大學不可的。
對於「養女」這個身份,年紀愈長的信子,愈是知道她必須還恩於凌氏夫婦。信子可以去工作的,她的求知慾並不是那麼地強烈。最讓信子掛念的……其實是凌風。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凌風開始「躲」起了信子,也不再「阿不信、阿不信」的亂叫。甚至信子想進入凌風的房間幫他整理乾淨,房門也是緊鎖著,喚他也不開門。以前凌風「不理」信子,是有那麼點故擺姿態的意味,可是現在的「不理」,不只是人前,人後也是一樣。
凌風和信子的距離愈拉愈遠了。
「是不是風哥長大了,就不再需要信子呢?」信子猜疑著。
果然凌風開始交起了女朋友。
可是那些換來換去的女朋友,信子沒有一個喜歡的。一個個都嘰嘰喳喳,而且身上打扮得五顏六色的。每逢假日,凌風便載著女朋友,四處兜風玩樂。
「不知那些女孩會不會幫風哥『梳眉』?他是不是忘了小時候的承諾呢?」信子癡癡地想。
至今方哲安,雖然信子對他的態度始終客氣而疏遠,他卻仍然不死心。
今天他又來到了凌家,而凌飛也休假返家來。
凌飛念大學,沒有住家裡,只有放假才回來住。
「凌飛,今天我上你家去。我有一段日子沒見信子了!」方哲安是凌飛的好友,可是方哲安一提到信子時,凌飛就會對方哲安產生一種防衛性措施,好像怕他搶走什麼東西似地。是信子嗎?凌飛無法去否認它。
「信子真的是愈大愈迷人,我可是看著她長大的。」方哲安忍不住讚美。
凌飛不想聽下去。
凌飛才是真真正正看著信子長大的人,他才是。
凌家的假日,多半只有信子一人在家。
凌盛竹夫妻工作繁忙,假日仍有許多的應酬要參加。而凌風更是早早就騎著摩托車出門呼嘯而去。
信子現在常搶著幫忙做家事。不單單是因為「養女」這個角色,而是何香雯歲數漸增,自然而然地信子要取而代之。信子是個女孩,做起家事來並不嫌煩。
其實何香雯從未以「養女」的身份看待信子,完全是信子自己多心了。年輕女孩總是易愁而且善感的。
「信子,我來幫你。」大哥凌飛一進門,就看見信子賣力地在拖地。他極不忍心,立刻捲起袖子,要拿過信子手上的拖把。
信子不給,兩人僵持著。
「大哥,你難得放假回來,該去休息。」信子溫順地說。
「信子,男生也該做點家事的。」凌飛的心有萬般疼惜。
「好啦、好啦!你們就別爭了。大家一起動手幫忙,做完了,咱們上街去看場電影如何?」方哲安一旁鼓噪著。
凌飛也有此意,沒想到讓方哲安搶了先。
「信子,要不要再到我家去看?」方哲生討好地說。
信子搖了搖頭,她並不想出門去。
凌飛和方哲安只好結伴出去。信子一人待在家中,這裡掃掃、那裡清清的。其實客廳已經一塵不染了,信於卻仍不肯停下來。她總想找些事情做做。
於是,信子彎下了腰,跪在地上將地板重新擦拭過。
有人進屋來,是凌風和他的女友。
「哇!你們家的女傭好勤勞哦,還跪在地上擦地板!」一個頭髮染成褐色,嘴裡嚼著口香糖的女孩哈哈笑了起來,一臉的不屑。
「閉上你的臭嘴巴!」凌風喝叱她,而且放下搭在她肩上的手。
女孩名喚春美。她一時面容一陣青一陣白,下不了台。
「凌風,你這麼大聲講話幹麼!我又不是聾子。」
「你走吧!看清楚,她不是我家的傭人!」凌風的表情是嚴肅而認真的。
春美不相信;凌風像變了個人似地,幾分鐘前還對她又摟又抱地,現在卻大手一揮叫她即刻就走。
「我叫信子,是風哥的妹妹。」信子站起身解釋著。
春美看著兩人,一點也不像!誰知道裡面有沒有鬼。可她又不敢開口,凌風很討厭女人問東問西地。
春美氣呼呼地走了。
「誰讓你跪在地上擦地的?」凌風粗嘎地問。
「是我自己。我覺得用拖把拖不乾淨!」信子細聲細氣地說。
「我不許你再這麼做!」凌風用略帶蠻橫的口吻命令她。
好久好久,凌風沒再用這種命令式的口吻跟她說話。信子對這種口氣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懷念。
凌風原本只是要回家來拿個東酉,又要出門的;如今他卻一聲不響地坐了下來,點了根煙,陷入了沉思。
兩人好久沒有獨處了。信子一邊拖著地,一邊用眼角瞄著凌風。
信子在等待凌風開口,是否還有其他吩咐。
「信子……」
信子初時還以為是別人在喚她,再確定「信子」二字出自凌風口中時,她不禁訝異了起來。凌風已不再叫她「阿不信」。
「信子,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信子向凌風走了過去。
「信子,我們以前小時候所做的約定……」
凌風沒有再往下說,似覺得難以啟齒。
「小孩子說的話是不能當真的!」信子低聲說道。她早已發覺,兩人的約定根本就「困難重重」。
沒想到凌風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信子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得凌風不高興。
「我……我……」信子支吾其詞,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此時兩人對立著,凌風高出信子半個頭來。
信子看見了凌風左眉上的疤痕,又露了出來,她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
好久沒做這個「梳眉」的動作了。信子的指頭從未碰觸過長大的凌風的眉頭。
那道疤痕、那道參差不齊的濃眉,似在呼喚著信子的手,向它靠過去。信子的手指頭,終於又落在凌風的眉頭上,把濃眉梳得整整齊齊地,把疤痕給蓋了住。
驀地,凌風抓住了信子碰觸他眉毛的手。
凌風的手勁很大,他抓得很用力。
信子被抓痛了,可是她忍著。
凌風一把將信子攬了過來,信子嬌弱的身軀撲向凌風的胸膛。兩人的距離是如此地接近,凌風的鼻息、凌風的心跳,信子聽得一清二楚,令她一時之間也迷亂了起來。
兩人四目相望。
凌風的雙眼似要著穿信子般,信子想躲,卻無處可躲、無處可藏。為什麼凌風要用如此熾熱的眼光看她?那目光中熊熊的烈火,向著信子燃燒了過來。
信子開始覺得臉頰發燙,心跳急速地增快。
「風哥,你……」信子掙扎著。
「不要叫我風哥,叫我風。」
凌風的頭向著信子靠了過來,他的唇就快覆蓋在她的唇上了……信子用力地推開凌風,她跌跌撞撞地向後退開。
不可以的!這樣做是不可以的!
他們是兄妹,怎麼可以做這麼親密的動作?
卻見凌風向她撲了過來,把她推倒在沙發上。
「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不要你當我的妹妹,你答應要一輩子伺侯我.一輩子不嫁給別的男人的!」
凌風狂吻著信子,而且他的手在信子的身上忘情地搜尋著。
「不要!不可以的。」信子極力掙扎著。
這個吻沒有濃情蜜意的感覺,也沒有天旋地轉的暈眩,只有羞恥、以及強烈的不道德感。
「住手!風哥,求求你快住手!」
信子擺脫不了凌風,凌風像一頭飢渴的發情猛獸。
修地一雙手拉起了凌風的後領。是凌飛。
凌飛電影看得意興闌珊,片子還沒有結束就先回家了。沒想到才進門,竟發現凌風在「欺負」信子,而且這一回的欺負不同於以往。簡直是太過份了、太惡劣了。
這是兩兄弟第二次打架,而且又是和信子有關。
「你這個畜生!信子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對她做出這種事!」凌飛用力揮拳,下手毫不留情。
「信子不是親妹妹,大家都知道。而你這個偽君子,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嗎?你老早就在打信子的主意了。你騙得了別人,別想瞞得過我。
凌風也舉拳回應。今時的凌風身材已和凌飛一般高大。兩兄弟互不相讓,一時之間分不出勝負。
信子這一回沒勸架,因為她嚇壞了。
她哭著往外跑,跑出了凌宅。
「信子,你要去哪兒?」
凌飛發現了信子往外跑,想去攔阻她,可是凌風不肯放過他。兩人又扭打在一塊,打到天昏地暗筋疲力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