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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宋沛萱

  ***

  同樣盛夏的夜晚,地點不變的是在采侑的房間,但唯一不同的是房內多出三個人,且每人面前皆堆放了好幾本厚重的書,圍著一張小矮几各據一方,人人神色專注地為了期末考埋頭苦幹。

  「哇!我不行了!微積分、會計還有國文,是哪個混蛋排的考試時間表!」苦讀兩個小時後,欣如首先發難。

  「我覺得還好啊!」妍希停筆稍作休息。

  「你當然覺得還好!會計是你的拿手科目自然是不成問題了,早知道上個禮拜就先讀一些,現在才不會讀都讀不完,啊!懶惰的下場。」欣如激動地說。她是典型的抱佛腳型的人。

  「千金難買早知道。你這還算好,一天才考三科,我和采侑還多了科國際貿易哩!」靜儀也加入抱怨行列。考試,真的是每個學生心中的痛!

  三人討論熱烈,只有一人意外的安靜,只是拚命地讀,彷彿沒聽到週遭的嘈雜聲。

  「哇塞,采侑實力堅強喔!」欣如在一旁吆喝起哄。

  這時,采侑才緩緩的抬起頭來。

  「實力……堅強?」她像對著欣如,也似自言自語道。倏地,她在眾人羨慕、欽佩的眼神下發出一連串哀嚎。「我完了啦!什麼會計、微積分,我的腦海中只有滿滿一堆阿拉伯數字在大玩排列組合。」

  乍聞此言的欣如立刻爆出一串誇張至極的笑聲,「撤回前言!你……你比我更……更慘……」

  「你這樣很危險喔,采侑。」靜儀極力忍住笑意認真地說。

  「我也不希望這樣。」采侑氣喪地垂下肩。「我算過了。微積分要在五十分以上,而會計至少得六十五分才有辦法低空飛過,還有國文、國貿……天吶!」

  「只要六十五分?那還不嚴重嘛!」欣如吃吃笑道。

  「我詛咒發明『會計』這玩意兒的人,更恨選讀這科的自己!」采侑已幾近抓狂。

  「好了,激動無濟於事,冷靜點繼續讀吧,我們還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欣如反過來安慰采侑。

  誰知她更歇斯底里了。

  「一個晚上?完了!這下真的來不及了,我會被當掉、被留級然後被退學,我的人生就此一片黯淡——」她一副遭到打擊的神情,已無再讀下去的心情。

  「怎麼辦?又來了。」欣如求救地看向其餘兩人。她為何無緣無故挑起這個敏感話題,搞得現在氣氛低迷,這下想加油都提不起勁了。

  「這個嘛……你時間允許嗎?」靜儀轉而問妍希。

  「勉強。」妍希看著沮喪不已的采侑,心裡也挺不好受。

  「你是哪邊有問題?」

  「會計嗎?」采侑問道。「嗯……都不懂。前面學的忘了,後面教的還沒記住。」她老實地說。

  「這下頭大了。」妍希美麗的臉蒙上一抹愁。

  「這種情形想考六十五分的確有困難,除非能全盤瞭解才行。」靜儀也說。

  「唉!算了,反正我已有心理準備了。」發洩過後采侑已冷靜下來。「是我自己不好,過度將心思擺在其他事上頭才會變成這樣,就當是個教訓吧!」

  「采侑——」

  「讀書、讀書,快快快!」采侑對她們催促道,然後再次準備苦讀。

  「啊!有了。」就在大夥要繼續努力之際,妍希突然叫道。她對著抬頭看她的三個人說:「我不知道行不行?不過至少他是個會計師對吧?」

  「你是說——」靜儀明白了。

  「來吧,采侑。」她不由分說地逕自收拾起采侑的課本,拉起她就走。

  「去哪兒?我現在哪有時間做其他事?」她不依地微微掙扎。

  「不是其他事!是讀書。」

  欣如莫名其妙地看著采侑硬被拖出去。「她要把采侑帶去哪?隔離嗎?」

  「就猜你會這樣說。我們才沒這麼沒良心哩!妍希是帶她去找高手求救!」

  「是老師嗎?」欣如還是搞不懂狀況。這麼晚去找老師?這一去搞不好反而惹老師不悅,死得更快!

  「你頭殼壞了!」靜儀笑罵出聲。「是去向妍希她那當會計師的哥哥求救!」

  「喔,明白、明白了!」

  ***

  「教她會計?」

  「要他教我會計?」采侑手指著江朋凱驚愕地叫道。

  她以為妍希拉她出來是想做什麼?沒想到竟是直接找上江朋凱要他教她會計!她知道他開了家會計師事務所,另外還有兩、三家亦有股份,是個成功的會計師,但——

  她偷瞥他一眼,感覺自己有好一段時日沒見到他了,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度與他見面。

  「可以嗎?哥。」

  「不用了,妍希。」采侑連忙推說不用。

  「可是你不是說……」

  「那是說說而已!走吧,快回去唸書才要緊。」采侑當下改拉著妍希就要離開。

  「怎麼,你以為我無法教你?」江朋凱問道,對采侑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甚覺有趣,或許是他想太多吧,不過他已快三個禮拜沒和她「正式」說過話,她好像在閃避他。

  「不、不是的!你是個會計師,要當我們老師一定不成問題。」采侑急忙澄清。天知道,她只是不想和他單獨相處而已。

  「那就對了!讓我哥幫你挑重點講解,你會更有把握的。」妍希順著采侑的話說道。

  「可是……」

  「還是你寧可當掉,然後浪費暑假的大好時光去重修?」

  「我當然不想!」采侑赧然地低叫道。她猶豫地再度瞄向江朋凱,愕然發現他正抿唇竊笑,當場她深覺被傷害了。

  「我想還是算了!實務和理論應該也有所差距,萬一搭不上邊,那我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算了!我還是自求多福好了。」說完她轉身就要回房,她不想再一次被他看笑話。

  「等等!」江朋凱一個箭步上前,攔腰橫抱起她。

  「你、你想做什麼?」采侑被他的動作一驚。

  妍希顯然也是,瞪大眼的看著他。

  但江朋凱只是以空出來的手接過妍希手上的課本,「這裡就交給我好了,你去讀自己的書。」

  「不——」

  漠視采侑的反對,妍希笑了。「那采侑就拜託你了,哥。」

  「我不要!我不要他教——」

  「放心!」他對妍希比個OK的手勢。

  「不要!妍希,你回來!放我下來,江朋凱——」

  「當然要放你下來,不下來怎麼唸書?」他立刻放下她,「過來這邊坐下!」他命令道,接著自己又拖過另一把椅子來到書桌前坐定。「你哪邊不懂?」

  「前面學的忘了,後面教的還沒記住!」她又將先前在房裡說的話重複一次。此刻的她為他們兩兄妹的自作主張大感不平。

  「回答得很詳盡。只是看來『愛情』與『麵包』,你弄混了學習順序。」他取笑道。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采侑頓時漲紅了臉:「你這是在挖苦我嗎?」她鼓起腮幫子不悅地叉起腰。

  「現在沒空挖苦你,看這邊。」他的大手輕覆上她的頭,促使她的注意力轉向課本。「從最基本的工作時數、製造費用這些先來——」

  「這個我懂啦!」受到他認真模樣的影響,即使心不甘,情不願,采侑也只有接受必須受教於他這個事實。

  「不錯嘛!我還真以為你全然不懂哩。」

  「謝謝誇獎。」她謝過他慷慨的誇獎。「現在的問題在於,小部分分開來我還可以,整個來的話,像這問題就不知該從何著手了?」她指了個題目。

  「嗯、嗯……」江朋凱看著題目,「把你做的拿來我看看。」

  「哪,在這。」她遞給他。

  「好,我看看。」他開始專注地檢查,努力地找尋她的問題所在。

  她盯著他認真的側臉目不轉睛。不一會兒,目光開始在他身上打量。

  他的確是個迷人的男人,她再次這樣認為。尤其是他專注的模樣,更增添一股魅力。她的視線突然凝在他的唇,不曉得吻上它的感覺是否一如看上去那般的誘人?她被自己的遐想嚇了一跳!

  老天,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胡思亂想!而且還是帶著色彩的,完了,她一定是腦筋錯亂了!嗚……

  「你怎麼了?」他突然轉過頭看她。

  「沒、沒事!只是擔心而已。」說話時,她的眼光自他臉上悄悄地移往桌面,忽然不好意思看他。她實在是太丟臉了,竟在人家專心幫她時心生「邪念」,她這個人真的無藥可救了。「唉!」

  「怎麼?你就真的那麼不信任我?」他聽到她那聲重歎時忍不住問。

  「這不是信任的問題……」是她自己有問題,她快變成個大花癡了,竟想著吻男人的滋味,而且還是他!

  「采侑,你的回答有點傷人哦!」

  「傷人?誰?」采侑這才如大夢初醒般。當她看見他頗不以為然的目光時,她指著自己小心翼翼的問:「難不成是我傷害了你?」

  「沒錯!」他重重地點頭應是。

  「胡說!」她驚叫道,彷彿當他是妖魔鬼怪似地將身子住外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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