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吸了吸小鼻頭,泛紅的水眸一瞪,嗚咽地又說:「怎麼?才數日不見你就開始嫌棄我了?對我這麼凶,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頭見了漂亮姑娘,打算不要我這大肚婆了?」
「瞧你說哪兒去了?」這個鬼丫頭,簡直是做賊的喊捉賊!
「不管!不管!反正你是凶了我了,你得先跟我道歉。」她嘟嚷喊道。
倏然,兩人身後車帳裡鑽出一張小巧可愛的稚嫩小臉,肥嫩小手緊緊揪著母親的衣袖,微蹙著眉毛。
小娃兒仰頭不解的問:「咦?娘哭哭了。」
「看看,都當娘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就不怕咱們風兒笑話你?」
「風兒啊!咱們再去雪兒姨娘家玩好不好?」巧雲完全沒把丈夫的好言相勸聽在耳裡,還慫恿兒子一起蹺家。
「好!」小傢伙也樂此不疲。
「好,咱們走!」最後,她還真讓馬車調頭停了下來,提起裙擺狀似預備跳下馬車的模樣。
「真是夠了。」慕容揚大掌-撈,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妻子連同兒子攬回自己懷裡。
「如何?」她雙手環胸,小嘴嗽得半天高,「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喔。」
「最厚魚刺雞灰喔!」小可愛也模仿起母親的口吻和架式。
為了不想寶貝兒子被妻子帶壞,慕容揚拚命壓抑住滿腔怒氣,皮笑肉不笑地賠不是。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混帳,我不該這麼凶的。」他低頭輕吻了她的粉額,「這樣還滿意嗎?娘子大人?」
「勉強可以接受。」
該死!他真的是被這個小妮子克得死死的了。
「可是你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的樣子。」她斜覷了丈夫一眼。
「我沒有啊,娘子。目他持續他的僵硬笑容。「我見你就是笑得很不自然!」她指證歷歷。「那是你誤解我了,娘子。」他來個死不認帳。「我看你就是。哪,是不是不服氣啊?」她挑釁。「我真的沒有啊。」他也太委曲求全了。就在慕容場一路陪笑裝傻中,他終於將爭辯不休的妻子順順利利的騙回家了。
全天下的人是不是都死光啦?
「喂!來人啊!救命啊!」她整個人倒栽蔥地懸掛在樹枝上已經很久了,喉嚨都快喊啞了,怎麼還是不見個人影趕來救她啊?
原本想展示輕功將纏在樹梢上的紙鳶取下來的春綠,不曉得自己的輕功還不到火候,原地蹦蹦跳跳了老半天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索性再施展傲人的壁虎功,結果就在將要取得目標物之際,小腿居然拐了一下,整個身子失去重心向左偏去,就這麼連滾帶翻地摔下樹,好在千鈞一髮之際裙擺纏住了幾根突出的樹枝,減低了她直接由樹梢失速墜下的可能。
不過,眼下還不是慶幸的時候,因為她又聽見絹布撕裂的聲音了。
第二章
「哇……」這下子可真是寡婦死了兒了,全沒指望了啦!
就在春綠哀莫大於心死,做好與結實冷硬的地面來一次正面接觸的心理建設之後,忽然感覺到耳邊一陣涼風呼嘯而至,最後她很慶幸並沒有「如願」地親吻大地,而是跌入一堵寬敞溫暖的肉體之中。
「喂,你預備在我身上躺多久啊?不要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吃人家的豆腐嘛!」柯定邦埋怨的言語中帶著一絲笑謔。
他才剛踏進院落,一眼就瞧見這個小丫頭倒掛在樹上,原以為她又在自創什麼獨門武功,好對他下戰帖一決高下,於是忍不住好奇的走進一瞧。
天!這哪裡是什麼獨門武功啊?
簡直是慘不忍睹的自殺式絕學,真要練,恐怕全天下也只有這個瘋丫頭有這種興致。
「呃?」
頂上傳來低沉迷人的嗓音,耳廓緊緊貼合聽見的則是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春綠直覺的仰頭一望。
哎呀!怎麼摔到他身上來了?在見著救命恩人一臉無辜的笑靨之後,她一張小臉驀地一熱。
「柯……柯公子?」她趕緊坐起身子,遠離他溫熱的胸膛。「有沒有讓我給碰傷了?」
「我沒事。」他是沒啥事,不過她大剌剌地跨坐在他的小腹上,這麼-扭一動的,反倒快讓他的小兄弟磨出火光來了。
柯定邦勉為其難地支起上半身,先是笑睨了她一眼,然後既鎮定又尷尬地將坐在身上的小火苗抱起來擱置一旁,接著再優雅地站起身來,順手自若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塵。
「以後我不准你隨意靠近我這兒。」柯定邦煞有其事地對她鄭重指出身上最令他受不了誘惑的區域,然後話中有話的說:「除非……你希望我對你使用裡頭的東西。」
「什麼東西?」春綠的思想與動作一向是並行的,才剛想著,一雙小手已經大膽的撲上去抓了。
「喂喂!你這隻小野貓!想做什麼?」柯定邦愕然向後一退,大掌一握,攔截住她不規矩的小手。「不是要你別靠近的嗎?」
虧他方纔還煞費苦心對她解釋了這麼多!
「我沒想靠近啊……」她委屈的回了一句,「我只想摸摸看裡頭裝的是啥東西嘛!」
「笨蛋,那還不是一樣!」柯定邦哭笑不得的將她從地上一把拎起,莫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為什麼一向對人都能冷靜自若的他,對上這個小魔頭後,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難道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一物克一物?
唉………或許真的是吧!
柯定邦苦笑著,仔細看著眼前那一張令他又愛又憐的嬌憨小臉,與正對他因生著悶氣而微微嗽起的潤澤紅孱,不由得想起在大漠北征時期,當他一得知她僥倖逃過閻王的呼喚,幸運地尚存在這人世時,他竟然因為抵擋不住心中對她那一份強大的思念情潮,放任自己將一直封鎖於心底的情愫全部傾洩而出。
那一次,他被自己完全失控的舉止嚇壞了。
從那天之後,他即強迫自己與她保持一段距離,既無不合禮教的舉動出現在兩人之間,更遑論是有逾矩的行為了。雖然,他心裡清楚明白的很,春綠是在他投入兵戎征戰多年之後唯一能教他情生意動的姑娘,可他也明白,在心底深處仍有那麼一些尚待釐清的心緒。
經過了這些年來,「她」的影子還是如影隨形-直存活在他心底,再也無法從腦海中剔除了嗎?這個疑問至今仍沒有確切的答案。
微擰眉,看著懷中佳人細膩如脂的秀麗臉龐,他……怎能辜負如此嬌顏?
不可否認,她所帶給他的震撼至今還重重衝擊著他的心扉,他明白內心對於她的那份純美悸動恐怕是讓他想忘也忘不了,只是,還有二心的他想愛她,對她來說並不公平。
「小氣鬼!」春綠小嘴一嗷,水眸-瞇,心想這傢伙肯定是藏了什麼好東西在他褲襠裡。
看看他保護成那樣子……會不會是……兵器?武功秘籍?
不管是啥,肯定是個很寶貝東西!不給看?不要緊,一旦讓她抓到機會……
嘿嘿!就算計他!
三天後,臘月初八。龍昊天正逢三十壽辰,原本不想鋪張奢華擺宴的他抵不住一班袍澤的起哄之下,特地席開三十桌,除了祝壽也同時慰勞一下身邊一起出入生死於沙場上的將領弟兄們。
「怪了,定邦那小子怎麼還沒到?」龍昊天不滿地咕了一句。
想當初,這場筵席還是這傢伙帶頭起哄鬧來的,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大撈一筆的機會?
「大概是路上耽擱了。」莫雪兒微笑地為滿臉不耐煩的丈夫再斟滿一杯酒。「柯將軍平時好像很忙碌,經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你……好像很注意那傢伙?」龍昊天面有慍色的橫了妻子一眼。她怎麼可以在他面前關心其他男人?就算是他的好弟兄也不行!
「哎喲!是誰打翻了一大缸醋啊?真酸哪!」
今晚好不容易得到皇上恩准,特地從皇宮內院回府作客的龍宛楨,才剛踏入大廳就聽到兄長的埋怨。
「不知娘娘駕到,臣有失遠迎。」龍昊天頭也不抬,隨意應和了一聲,一雙黑眸沒得空的死瞪著一臉窘態的妻子。
「大哥,你做什麼這樣猛盯著嫂嫂瞧呀?怕她長了翅膀飛天了不成?」龍宛楨舉手賞了大哥臂膀一記爆栗,替大難不死的嫂嫂打抱不平,「瞧人家給你嚇得一-呃?」
「春綠,你吩咐下去,這會兒賓客們也都到齊了,讓廚子們逐一上菜吧,還有,儲藏於地窖裡有幾盅葡萄酒……」
莫雪兒在給娘娘小姑福身請安完後完全忽視一旁妒意模生的龍昊天,慢條斯理地轉身交代筵席上的酒菜事宜,儼然是一位稱職的當家主母。
「你都親眼瞧見了吧?」龍昊天斂眸將掌中美酒一飲而盡,回睇了身旁仍小嘴張得老大的皇妃妹妹,抱怨的道:「對我,她根本是不痛不癢!」
不曉得她在大漠治療失憶過程時,是不是少放了一帖藥材,否則他的小妻子怎會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雖說溫柔如昔,可她燦爛如煦的笑容中經常存在著一抹不可忽視的強勢力量,往往讓他想要抗拒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