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室裡頭相當溫暖宜人,午後的陽光正暖暖地灑入玻璃屋內。雨茉懷念地望著溫室中整齊、綠意盎然的花草,猜想晴薇一定請了專人照顧這座溫室。
她在一張長形的木椅坐下,享受這難得的靜謐。往事像潮水般沖刷過她的腦海。
突然一個女僕出現,她手拿著無線電話,氣喘吁吁地遞給她。雨茉狐疑地接過,想不出誰會打電話給她。
「喂?」她望著女僕離去的背影,一邊猜想對方是誰。
「你好,我是翟至傑。」
雨茉感到心頭一熱,喉頭發乾,週遭的氣溫瞬間上升了好幾度。
「呃,你好。我是齊雨茉。」她希望自己的聲音別出賣她,「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有一瞬間雨茉反應不過來,他是在和她說俏皮話嗎?她驚愕地眨眼。還不待她回答,話筒的另一端即傳來他低沉、獨特的笑聲。雨茉感到一陣戰慄滑過背脊,她多渴望此刻能看見他的笑容。
「的確是有事找你。你能過來一趟嗎?我需要你的身份證明,但我這一兩天恐怕走不開。」
「嗯,我想可以。」雨茉舔舔嘴唇道。
她和他約好一小時後在他的辦公室見面後,便結束通話。望著手中的電話,有一剎那,她不確定這是否是個好主意。和翟至傑再度單獨見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那具有一萬伏特的迷人雙眼的注視。
也許她能請人將文件送去給他就好,而不必和他見面。但這個膽小的念頭,隨即被抹去。
她迅速回到臥室換衣服。她不會這麼懦弱地逃走,再說和一個英俊得不可思議的律師見面並沒有那麼可怕。或許,再次見面,她就能確定她對他的感覺全都是出於昨天大過疲憊的幻想罷了。
她自我安慰地想道。嗯!一定是。
**********
翟至傑的辦公室位於T市東區的一座商業大樓內。由於雨茉請齊家司機阿忠載她前來,所以毫不費神便找到位置。阿忠在為她開車門時,還親切地告訴她辦公室的樓層。看來晴薇生前常出入此處是確有其事。
她踏入門內,訝異它並沒有她想像的大。接待處的牆上寫著「翟至傑律師事務所」,而一位身著褐色套裝的中年婦人在看到她時便起身笑著問她:「你就是齊雨茉小姐吧?我是翟律師的秘書,我姓張。」
「你好。」她點頭道。
「裡面請,翟律師正在講電話,不過他交代你一到就請你進去。」張秘書親切地領她走進辦公室。
雨茉隨意地看了一下,發現事務所內除了一間會議室、一間閱覽室和茶水間外就只剩翟至傑的辦公室。
張秘書輕輕地敲門後不待回應便開了門,並在她踏人辦公室後問她:「齊小姐想喝咖啡還是茶?」
「給我一杯開水就行了,謝謝。」
張秘書點頭後便關門離去。雨茉則謹慎地回頭瞥一眼正在講電話的翟至傑。他身著白色襯衫、亮紅色斜紋領帶、黑色西裝褲,看來高大、英挺。黑色西裝外套已脫下,正掛在他左手邊的衣帽架上。
翟至傑用眼神示意她入座,左手仍持著話筒和對方說話。
雨茉強迫自己將視線由他身上抽離,她口乾舌燥地發現他的肌肉有力地在合身的襯衫下起伏,而他雙眼的魔力並沒有消失,當他望著她時,她可以感受到昨天那股奇異的騷動與緊張。
她環顧四周,整個辦公室看來很有中國古典氣息。巨大的桃花心木桌佔了辦公室的一角,一套堅實的中國式桃花心木座椅落在辦公桌的左邊,上頭鋪蓋厚厚的紅色椅墊。茶几上擺放一盆盛開的蘭花盆栽。牆上則有一幅山水字畫。
雨茉才剛在柔軟的椅墊坐下,張秘書便笑容可掬地端著水進來放至她面前。她端起水匆匆地喝了一口,潤潤喉,才又抬頭看向翟至傑。發現他已結束通話,正向她走來。
「看來你並沒有迷路。」他瞥一眼手錶道,「我還怕你找不到地方。」
「是齊家司機載我來的,他對這裡很熟悉。」雨茉不禁想起早上聽到的那個有關他和晴薇有外遇的流言。
他知道這個流言嗎?他真的如流言所說和晴薇有曖昧關係嗎?雨茉審視著他冷靜、睿智的臉龐,暗自希望那個流言不是真的。
「原來如此。」他落座於她的右邊。
他們開始談論有關遺產繼承手續的細節。雨茉由他的聲音中聽出,昨天在齊家見面時的冷漠及敵意不見了。她不禁揣測這是否是因為柯霆鉤不在的關係。
當談論告一段落,雨茉端起水喝了一口。翟至傑則默默地打量著她。
她今天穿著一襲白色套裝,一頭長髮整齊地束在腦後,看起來端莊而冷靜。但翟至傑卻只看見她大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和緊張,他懶懶地讓視線滑過她白皙、細緻的臉龐,在V字領下起伏的胸脯,交疊的雙手和修長惹人遐思的長腿。
昨天那股騷動再度困擾著他,而她獨特的茉莉花香則不羈地挑逗、加深那股騷動。
「你似乎決定要留下來了,是吧?」
「我說過,我有一個月的假,在假期結束前,我想是的。」
他皺眉道:「你似乎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勸告。」
她挺起肩膀。「不,那得看是什麼人提出什麼樣的勸告。」
翟至傑訝異地揚起一道眉。她如此直接的反擊不但沒有使他感到憤怒,反而露出一絲有趣的表情。
「你在暗示你對我的不信任,這實在很傷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雨茉瞇起眼,她發誓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揶揄。
「翟律師,我不知道你的警告從何而來,更不明白你為何對我提出警告。我想如果你能說得更詳細些,我也許會考慮。」
他的嘴角彎起。「很符合邏輯。」他停頓一下,「你或許還沒什麼概念,但你剛繼承了一大筆遺產——而且是足以誘人犯罪的一大筆。」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是在暗示我繼承的遺產會讓我置身危險當中嗎?」
她的腦中閃過昨天偷聽到的那通電話內容,現在她可以確定那通電話裡提到的人指的就是她。
他堅定地望著她而不答。她的背脊掠過一陣輕顫,但仍扯扯嘴角道:「就算我繼承的遺產足以引人犯罪,但誰會真的這麼做?」
翟至傑沉默了一會兒,才平緩道:「你知不知道齊晴薇的真正死因?」
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的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她生病了,最終逃不過病魔的折磨死了。」她呆呆地回答。
「是嗎?生什麼病?」
雨茉的腦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但姐夫告訴我她是病死的。莉晶也說她病了一段時間了。」
「你離開的這一年中都沒和她聯絡嗎?」
「我們常通E-mail,偶爾通過電話聯繫。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翟至傑不理會她的問題,繼續問:「她可曾對你透露她的病情?」
她歎口氣,知道除非按照他的步驟走,否則他不會告訴她答案。
「沒有,要是我知道她病了,我不會拖到現在才回來。」
他背靠著椅背,雙手置於把手上,一臉沉思地望著她。直到雨茉忍不住想開口時,他才緩緩地道;「你不感到懷疑嗎?」
「懷疑什麼?」雨茉覺得自己快發狂了,他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齊晴薇的死,太過倉促,不合情理。」
雨茉一臉質疑地看著他。
「她去世前一個月才做過健康檢查,檢查結果良好,並無異狀。而一周前我才和她通過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個病重的人。」
雨茉的眼睛睜大,一股寒意由腳底升起。「你的意思是……」
「她死得未免太過突然了,而且死因令人質疑,若她真的病重,一定會想見你最後一面,畢竟你是她惟一的至親,但你卻沒收到通知。除非她根本不認為自己會死,再不然……就是柯霆鈞故意不通知你。」
她的雙眸在蒼白的臉龐上圓睜,腦中一陣昏眩。他話中暗示的意思,嚇壞了她。她驚駭地站起來,不自覺地大叫:「這太離譜了,你知道你在暗示什麼嗎?」
他仍坐在原處,僅拿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冷靜地望著瀕臨歇斯底里的她。
「我不過在分析我所知道的事實。」
「不!你在懷疑有人殘酷地謀殺我的堂姐,而那個兇手可能是摯愛她的丈夫。」
「我正是那個意思。」
雨茉像是極力忍耐地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然後張開,雙眼晶亮地望著他。「這不可能,他們是如此相愛。更何況霆鉤自己就很有錢,他有一家賺錢的公司,根本不需要晴薇的遺產。」
翟至傑挑高眉毛。「你對他蠻瞭解的嘛。」
「他是我的堂姐夫。」雨茉壓抑地回答,不想說出她之所以這麼清楚柯霆鈞的財務狀況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