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惟烈疑惑地看著一臉平靜的白欣,忽然明白了,「你早就知道了?」
「嗯。」洋蔥的辛辣氣味熏得她眼睛好酸。
「那你還嫁給他?」他難以置信。
「我有我的理由。」
這麼說她是心甘情願的□?!為什麼?因為歐正淳使出什麼下流的手段威脅地?或者是因為她愛他,愛到不在乎他是同性戀?
莫惟烈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團,尤其是在看到白欣發紅的眼眶時。
她哭了!
一意識到這一點,莫惟烈立刻七手八腳地撕下廚房紙巾為她拭淚。「別哭了!是我的錯,我不該提的。」
「我沒哭,是洋蔥的關係。」她哽咽著,又一顆晶瑩的淚珠蜿蜒而下。
莫惟烈幾乎要恨死自己的多嘴,他瞥了眼砧板上的洋蔥,壓根不信白欣的說法。他知道她是為了歐正淳流淚,她為了這段感情肯定受了不少苦。
「是洋蔥。」莫惟烈附和,不敢戳破她的防衛。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不相信她。
白欣有些好笑,「真的是因為洋蔥。」
「我曉得。」莫惟烈很認真地點頭,牽著她走出廚房。「你在這兒休息,洋蔥我來切就好。」
白欣沒有異議,順從他的安排坐了下來,她實在忍受不了洋蔥的辛辣。
莫惟烈看著她仍然紅腫的雙眼,裡頭瑩然的波光正逐漸消褪,但他心底被掏空的那一部分卻永遠也填補不起來。
為什麼她愛的人偏偏是不愛女人的歐正淳呢?要是她愛的是他,要是她屬於他……「你願不願意考慮我?」莫惟烈突然開口。
白欣一愣,一時間弄不明白莫惟烈要她考慮什麼?只見豆大的汗珠一顆接著一顆自他的額頭墜落。
莫惟烈緊握著拳頭,彷彿鼓起所有勇氣般,聲調急促地說:「我……我知道我高攀了,但我是真心的。我是不像歐正淳那樣斯文好看,賺的錢也沒他多,可是我會努力對你好,一輩子都會對你好。」
一輩子?
白欣突然想起程清湜。是不是男人給承諾的時候都習慣說「一輩子」?但一輩子到底是多少個日子?生命隨時都會嘎然而止,而在嘎然而止之前,他們或許已經後悔自己說過這樣的承諾。
白欣的沉默對莫惟烈而言,無疑是全世界最殘酷的折磨。
他立正站在白欣面前,雙手緊貼著褲縫,彷彿覺得屋頂破了個大洞,太陽偷偷跑進屋子裡來,他的汗水就快要流成河,如果白欣再不說話,他可能會虛脫昏倒,如果白欣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他……「其實你不用現在回答我,你可以多考慮考慮。我……我先去做菜,你一定餓壞了。
我們吃飽飯再談,也許明天……明年再談也可以。總之,我先去煮菜。」莫惟烈移動僵硬的身軀,像逃難般地逃入了廚房,不敢再看白欣一眼。
他怎麼敢再看她呢?要是她眼裡出現鄙夷,要是她可憐他的不自量力……莫惟烈扭開水龍頭,狠狠地洗了把臉。
不該說的!
她根本不可能接受他!
他如果不說出口,她還能當他是個普通朋友,如今他打破了這個平衡,她如何能不避嫌?她還是歐太太,還是癡癡愛著她的丈夫。
客廳突然傳來關門聲,莫惟烈虛軟地坐倒在地上--答案已經出來了。
???「你怎麼還不滾出去?」
屋裡傳出歐雅君高分貝的吼聲,白欣不禁略皺了下眉頭,下意識地看了眼手錶,十一點。這麼晚了,她是在和誰發火?
「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報警□!」
「我就是警察。」
疲憊的男音響起,白欣拿鑰匙的手突然頓住了,是莫惟烈。
「是警察更好,我就等著看你被記過停職。」
「我回來了。」白欣推開家門,便看見歐雅君一身盛裝,嬌俏的臉龐染著熊熊怒焰,雙手叉腰,凶神惡煞般地瞪著莫惟烈。而端坐在沙發上的莫惟烈卻彷彿毫無所覺,一雙眼睛只是癡望著她。白欣的心臟猛然一跳,她狼狽地別開眼,看向歐雅君,「要出去?」
「對。」她坐了下來,蹺起二郎腿,「等送走你的姦夫,我就出去。」
白欣目光掃向莫惟烈,只見他站起身子,滿臉憤怒,卻很難得地閉緊了嘴巴。
「咦?今天怎麼沒有反駁?」歐雅君也感到十分詫異,眸子忽然瞪得老大,「難不成真讓我給說中了?你賴著不走該不會是想和我哥哥攤牌吧?喂!白欣,你這女人也太過分了吧?我哥等了你十年,對你哪一點不好?結婚才半年,你就給他找了頂綠帽子戴,他也沒和你計較,你現在居然想跟他鬧離婚?」
「我沒有--」
「男人都帶進家裡了,還說沒有?」歐雅君手叉著腰,怒氣衝天地站了起來。「你要離婚也好,反正我們歐家不稀罕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以我哥哥的條件,隨便再找個女人都比你強。」
「閉嘴!」莫惟烈一個箭步擋在白欣的面前。「是你哥哥對不起白欣,他是--」
「阿莫!」白欣急忙喚住他,輕搖了搖頭,「不能說。」
她嫁給歐正淳便是為了保護他,莫惟烈知道自己不能壞了她的苦心,可是他也想好好地保護她。
莫惟烈深吸了口氣,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嚥回肚裡。「歐雅君,我警告你,你嘴巴再不放乾淨點,小心我--」
「你怎麼樣?想扁我啊?」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莫惟烈開始挽袖子。
白欣急忙介入兩人之間,「好了,雅君,你不是要出去嗎?」
「我說過,我等他滾出去才要走。」
「我是來找白欣談事情。」
「那還不快說!」歐雅君雙手環胸,擺明了要聽聽他們兩個能談什麼。
莫惟烈掃了她一眼,再看向白欣,卻是吞吞吐吐不能成言。他不曉得該如何在第三者的面前和白欣談論他的決定?
白欣看出他的猶豫,卻也沒多說什麼,蓮步輕移便往房間走去。「下樓時小心點,六樓的通緝犯全聚集在大廳。」「你又遇到他們了?他們有沒有--」
合上的房門阻絕了莫惟烈擔心的探問,他泛起一絲苦笑,回眸迎上歐雅君驚駭的眼睛,「這棟樓有通緝犯?」
「不少個。」撞見那些人的當天,莫惟烈便回局裡調派人手,再回來時,卻發覺早已人去樓空;沒想到他們仍是藏匿在這棟大樓中,看來他得再次帶人來搜索才行。莫惟烈抓起沙發上的夾克,「走吧,我送你下去。」
「你要送我?」歐雅君的眼睛瞪得更加的圓、更加的大,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麼好心。
莫惟烈拉開木門,看也不看她一眼,「我是警察。」
???「我幾乎要以為你是在撮合他們兩個。」歐正淳走到立在落地窗前的白欣背後,遞給她一杯酒。
「阿莫人很熱心。」白欣接了過來,回身看他,「我以為你不在。」
歐正淳啜了口紅葡萄酒,笑著回答:「我怕出去尷尬,所以待在房裡。」
「嗯。」白欣點了點頭,又轉回頭看著底下的情形。
歐正淳移步來到她身旁,也跟著看了一會兒,「你猜,他會不會跟著雅君上車?」
「他們不會。」
「喔?」歐正淳挑眉,「打是情,罵是愛,你聽過沒有?也許他們會是對歡喜冤家。」
「你似乎很滿意他當你的妹婿?」
「他是很不錯。」歐正淳專心地注視她的神情,想自裡頭找出些許的變化。
但是白欣看著莫惟烈將歐雅君送上車子,轉身走回大樓,也跟著轉過身子,神情仍然如常,「多努力。」
「白欣!」歐正淳挫敗地歎了口氣,「你不只冷淡,還很無情。」
無情?白欣苦笑了下,垂下眼瞼,「今天他要我考慮他。」
「然後呢?你拒絕了?」
她沒有拒絕,她逃跑了。因為她壓根不想拒絕莫惟烈,而這嚇壞她了。
白欣放下酒杯。「別管我的事。」
她正想回房問,不料門鈴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你叫我別管你的事,」歐正淳露出一個壞心的笑容,知道白欣和他一樣都很清楚門外來的是他們親愛的鄰居先生。「所以你去開門,我要回房了。」
他竟然就丟下她一個人?這算什麼朋友?
白欣蒼白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歐正淳絲毫不以為意,優雅地拉開房門。「你知道的,他既然能從七點等你到十一點,以他的個性自然也能將電鈴按到管理員來干涉。」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門鈴又急促地響了起來。歐正淳朝白欣送了個飛吻,立即將房門關上。
可惡!
白欣蹙緊了眉頭,卻也明白歐正淳的話不是危言聳聽。莫惟烈絕不會容許她逃避,他向來霸道,得不到答案,他是不會甘休的。
門鈴第三度傳來刺耳的響聲,白欣無可奈何地拉開了木門,卻拒絕將鐵門打開。隔著乳黃色的鐵欄杆,她盡量隱藏住心頭的紛亂,「有事?」
莫惟烈抓了抓頭髮,仍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我是來告訴你,我……你……你可不可以忘了我傍晚時說的話?我還……還是你的朋友,不要不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