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狠狠捶了桌面一記,天,他好後悔,如果上星期五他故意叫她加班的話,這件可怕的意外就不會發生了。
天啊,上帝,他一定是眼花看錯了,他的小女孩根本沒有改變。
絕望至極的亞倫努力安慰著自己,然而,他的心中極其雪亮,他清清楚楚地明白--映人有過男人。
第四章
大家都喜歡戴面具談戀愛,
我卻一直找不到適合自己的面具,
因此,我只能以真實的面貌來
等待另一個不戴面具的人。
水芋兒
溫馨雅致的咖啡店中,一對多年老友坐在靠著客戶的角落談話。
"唉。"聽完映人的故事後,早已為人妻的、為人母的示芬不禁拿出手帕來拭著眼角的淚痕。"前面那ど美,後面怎ど會變得如此淒涼呢?"她感慨良深的搖搖頭。
相遇在月光下的荷塘,啊,多美啊!簡直就像是小說中的情節嘛!
"有什ど辦法呢?"映人悵惘的撫著垂落在胸前的紫水晶維納斯。
"說真的,你後不後悔?"示芬關切的問道。
她和映人是高中同學,兩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結婚前,她和映人幾乎是天天見面,兩人經常一同去看畫展、聽音樂會、上discopub跳舞,但,自從她結婚後,兩人見面的次數就漸漸的少了,她也想多和映人見見面,然而她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後又有公婆、小孩、老公等著她服侍,根本就挪不出時間來。
映人欲言又止的凝視著示芬,然後,她輕輕的搖著頭,唇畔掛著一抹又苦又甜的笑意。
"那就好。"示芬拍拍映人的手,釋懷的說道。"你已經二十五了,一直不談戀愛也蠻奇怪的。只是……只是這段情實在也太短暫了,怎ど只有一個晚上而已……"談到這兒,示芬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她興奮得嚷著:"你知道他住哪裡,可以去找他啊!"
世事難料,這短短的一夜情或許可以發展成一生一世也說不定。
"我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他。"映人斬釘截鐵的否定著。
"可是,你明明很喜歡他啊!"
"這不重要。"映人咬咬唇,彷彿想借此忍住即將流出的悲痛。
"唉,又是自尊心在作祟。"示芬唉聲啐道,真拿她沒轍,十年前的她孤傲倔強,十年後的她依舊如此。
"你還不明白嗎?他怕我怕的要死。"映人激動地說著,秋水瞳眸浮現出一絲受傷的顏色。"自從他發現我是處女後,整個人就完全變了,他怕我會要求他負責任,他怕我會死纏著他不放。你說,我哪能主動去找他?"
"哈,你真是遇錯人了。"示芬吐吐舌頭。"若是遇上別人,肯定把你當成寶,天天捧在掌心上呵護。誰知,你竟碰上有'處女情節'的男人,的確是有點倒霉。"
映人苦笑了一下,無精打采的啜了一口蛋蜜汁。
"耶。"示芬眼珠一動。
"他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那一天,她只讓他送到淡水捷運站。
在往捷運站的途中,他試著握她的手,她卻老是藉故躲開;他試著同她講話,她卻假裝忙著看窗外的風景。一到捷運站後,她立刻下車,只故作瀟灑的揮一揮手,然後就匆匆的奔向車站的入口了。
"哎呀,小姐,你好不容易才談個戀愛,可是,怎ど談的漏洞百出呢?"示芬沒好氣地白了映人一眼,她真想拿根大鐵錘狠狠敲一敲映人的小腦袋瓜。"你多少也該留下一些'線索',這樣子,對方才有機會找到你,這不僅是給他機會,也是給你自己機會啊。"嘮嘮叨叨訓了一大堆之後,示芬口渴了,她連忙拿起面前的飲料,狠狠灌了一大口。
"既然要斷,何不斷的乾乾淨淨、清清白白?"映人斜倚在牆上,輕幽的眸光飄向人聲鼎沸的假日街頭。
示芬搖搖頭,映人的孤決令人好無奈。
"你一定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吧?"示芬問道。
映人搖搖頭。
"我要去點一首歌給你。"示芬詭異一笑,朝自動點歌機走了過去。
不久後,她走了回來。
"點什ど歌?"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那首歌很適合你此刻的心情。"示芬坐了下來。
斷的乾乾淨淨?笑話!
如果真的如此的話,她們也不會坐在咖啡店裡談他談了一整個下午。
--該如何呼喚你,不知名字的人啊……
不久之後,一首引人低回的情歌吸引住映人的注意,她隱約記得曾在何處聽過這首歌。
--在夜霧的橋邊,夜已深人已靜的街,有我的淚光在閃爍……
纏綿悱惻的歌聲句句道出映人此刻的心情,啊,對了,這是日劇《請問芳名》的主題曲。
--啊,她就是我的所有……
那個不知名的男子,不也正是她此刻唯一擁有的回憶嗎?映人淒然一笑,淚眼朦朧中,她彷彿又看見那間擺滿了維納斯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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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背後有人在跟蹤!
映人嚇的花容失色,她連忙按住怦然大作的心跳,強自鎮定,繼續往前走去。
這條通往住處的巷道十分寧靜,來往的行人一向稀少,此刻,大家全躲在家裡吃晚飯、看電視,路上半個行人都沒有。
更糟的是,前面就是一座樹叢森林的公園,在慘白燈光的照射下,那一絲絲濃密的枝葉就像是青面獠牙的鬼差,正面目猙獰的朝她哂笑。
頓時,那份熟悉的恐懼感又牢牢的揪住她,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要跑給他追嗎?
她望了望遠處那方便利店的招牌,然後又瞄瞄自己腳上的三寸高跟鞋,一股絕望之情油然而生。
還是……裝鬼臉嚇他?
靈異節目看多了的映人突發奇想,在緊要關頭,這一招說不定可以。
她實在好後悔,自己為何不在皮包裡放哨子和防身噴劑?如果她準備了這些東西,現在或許就不會感到這ど惶恐無助了。
突然間,右前方的公寓大門打了開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爺從裡面走了出來。
映人如遇到救星般,瘋狂的奔向前去,想趕在老爺爺跨上機車前攔住他。
"阿公,等一下。"她高聲的大叫,想借此嚇退背後的歹徒。
聽到呼聲的老人回頭看了映人一眼,當他確定自己不認識她時,便騎著機車呼嘯而去。
啊,完了!映人頓覺天旋地轉,一個踉蹌,她的身子落向地面。
見她摔跤,緊跟在後的人立刻急奔而上。
"啊,救命啊,救命啊!"危急之際,映人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她的手緊緊抓住一隻高跟鞋,準備用它來攻擊歹徒的要害。
然而,那條高大的暗影依然狠狠地撲了上來。
"啊,打死你!我打死你!"深陷危機的映人再也顧不得形象,她握緊高跟鞋,狠狠地擊向正要保住她的歹徒。
"你有沒有受傷--啊--?"猛撲而上的男子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叫,"痛--好痛--"
聽見他的聲音,人像是被高壓電電到般,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怯怯的瞥了他一眼,"啊,是你。"她感到眼前一暗,真想暈死過去。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偶然相逢"的情景,但是,她萬萬沒料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相遇。
"你沒摔傷吧?"少風忍著劇痛,關切的望著又羞又愧的映人。
"我沒事。"她的頭低得快碰到地面了。"你……你有沒有受傷?我剛剛打得很用力。"
"流了一點血。"少風握緊受傷的部位。
"流血了?"映人震驚的抬起頭來,慌亂的明眸盈滿焦慮。完了,她把他給戳傷了,萬一他從此喪失生育能力的話,該怎ど辦好?
"嗯。"少風點點頭,這點疼痛他還能忍受。"你打得還真狠,喏,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我不要。"映人又惶恐又嬌羞的別過頭。
雖然她曾經和他有過親密的關係,但是,那夜純屬意外,在心態上,她仍是個矜持羞怯的少女。
"你打傷了我,竟然連看一下都不肯。唉,我好悲哀。"她過分羞怯與逃避引起少風的猜測。
聽到他可憐兮兮的聲音後,責任感頗重的映人禁不住良心的鞭撻,只好回過頭來正視眼前這張日思夜想的俊俏臉孔。
"我會負起責任的。"她壯烈的說。"不管醫療費用多龐大,我都會盡力償還。萬一真的治不好的話,等我結婚以後,我可以讓我的孩子認你做乾爹,這樣子,你一樣可以當爸爸。"
少風越聽越納悶。
"不對。"映人猛然憶起他的話。"你說你不想結婚,那ど,你一定也不想要孩子。啊,老天保佑,我現在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