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這樣啦!會傷了自己的。」
那個聲音充滿焦急,令他不自覺地停下掙扎的舉動,為的是把那聲音再聽清楚一點。
「別這樣,傷口會再裂開的。你不要慌,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不舒服,可是忍一忍好不好?我幫你上藥,重新再包紮一次……」
那個溫暖的東西又再度降臨……
「好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再動了喔!你傷的這麼嚴重……唉……看到你的傷口,我真的好擔心你……」
擔心?
他突然領悟到--
那是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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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好像經過一段很長很長的睡眠,穿過層層的迷霧,他猛然睜開眼睛--
「嚇!」
映入眼廉的是一個面色慘白的女子,然後,一陣匡啷的聲響讓他完全清醒了。
是什麼東西砸在地上?他看向地上--
像是一個藥缽。他蹙緊眉心,視線由地上收回,來到剛剛面色蒼白的像鬼,現在卻滿臉漲紅的女子,然後移往自己……幾乎沒有遮掩的下半身……
「你……你醒了?嚇了我一跳。ㄜ……你不要誤會,我只不過是在幫你上藥,不是……不是……」茉兒的聲音在男人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視線中,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
嗚……好可怕!
茉兒急著低頭,躲開視線,卻好死不死的正好面對著他赤裸裸的下身。
「啊!」臉紅至耳根,茉兒慌張的站起身,想不到一站起來的時候,卻一腳踩在剛打翻的藥草裡。
她腳下一滑,失去平衡,她下意識的想抓住一個支撐點,卻反而撲跌在男人受了傷的腿上,一聲低沉的悶哼聲逸出。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壓疼了你吧?真……真是抱歉。」
男人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眉心擰得更緊了。
茉兒感覺到背後的冷汗一顆顆滑了下來。哎呀!她怎麼老是改不掉一緊張就會出錯的毛病。天!她真想哭……
軒轅棄冷眼看著女子的臉。他奇怪為什麼一個人的臉,可以在瞬間轉換各種表情,而且每一種表情都可以讓人完全看透她此刻的想法。他沒有見過哪一個人是像這樣的……
而且,那張乍看之下平凡的臉蛋兒,卻越看越吸引人。
他瞇起了狹長的眸。「你是誰?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發現女子從剛剛到現在,所說的話完全沒有重點。他一向沒有耐性,於是直接挑明問道。
「我……我叫茉兒,是村子裡負責幫人治病的。三天前,我去採藥的時候,遇見了受傷的你,所以我就把你帶到我家來了。」
三天?原來他昏迷了三天了。他最後的記憶是他中了箭,策馬在林中狂奔……對了,意識消失前,他記得他看到一張蒼白的小臉,那張臉跟此刻的女子相重疊。
「你的大腿受了箭傷,傷口不嚴重,但是箭上有毒。那毒很厲害,你差點就沒命了。好在你的身體很健壯,醒了就表示沒有大礙。
只不過體內的餘毒未除,你全身就使不上力。你若有武功的話,就千萬不可以動內力,一動的話就會催發體內毒素。」
他挑眉,帶著張狂的挑釁意味。「你--治得好嗎?」
茉兒一怔。從來沒有人這麼質疑過她。一般生病的人不都該對大夫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嗎?
不,顯然他不是一般人。這人的狂傲、威嚴、冷酷,還有強烈的存在感,都顯示出他超越凡人的地方。
她苦笑。「我想我治得好,可是需要一點時間。」
「時間?多久的時間?」又是霸道的命令語氣。
茉兒傷腦筋的咬著下唇,露出歉意的表情。「說不准耶!要看這七天之內,你的身體對我的藥草的反應好不好而定。不過,你能夠三天就醒過來,已經算狀況很好了。」
這種答案當然無法令軒轅棄滿意。
他不喜歡這種身不由己的狀況,也不喜歡這樣軟弱的自己,那讓他煩躁,且沒有安全感。
他厭惡的捏緊拳,丹田暗自運氣,為了驗證她話的真假。怎知才一運勁,胸口就一陣劇痛,嘴間有一股腥味街上來,鮮血沿著嘴角流下。
「啊!你做什麼?我不是叫你不可以用內力的嗎?停停停--不要使力。」
茉兒又急又氣,她慌忙地從腰間拿出一顆紅色的小藥丸,塞進軒轅棄的嘴裡。等他吞下了藥丸,她又幫他把嘴角的血擦乾淨,再匆匆倒了一杯水讓他漱口,一邊拍著他的背。
「你怎麼這麼倔強?為什麼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那毒很厲害的,你可能會死的耶!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這樣會讓人家很擔心你……」她的聲音裡有責備,更有焦急。
軒轅棄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這女人好大膽子,竟敢教訓他!然而在千鈞一髮間,讓茉兒免於被他捏死的關鍵,在於那兩個字--
擔心。
原來那不是夢。這個女人曾經對他說過……
看他已不再有惡化的現象,茉兒鬆了一口氣,不再拍他的背。
軒轅棄轉頭,用一種複雜而深沉的表情注視著她。
茉兒僵住。剛剛太緊張,她竟然忘記這男人有多恐怖,還敢……教訓他--
她身上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偷偷瞄一眼男人陰晴難辨的神色--呼……好在他沒什麼太不爽的表現。
過了好一會兒,軒轅棄開口:「你還沒說這是哪裡。」
「噢,對喔!不好意思,我們村子很小,你可能沒聽說過,這裡是桃花源村。」
軒轅棄的雙眸倏張,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
「我聽說桃花源村的聖女懂得醫術。」他的聲音低沉的宛如接近獵物的黑豹。
「聖女?ㄜ……不瞞你說,我就是聖女。」
望著茉兒臉上見腆而純真的笑容,軒轅棄勾起嘴角,隱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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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不是一個聽話的病患。
醒來的短短一個時辰之內,他已經吐了一次血,還不顧她的制止,強行坐起身,讓自己的傷口又再次流血,她得重新幫他包紮傷口,塗上藥草,還要換掉被血水浸濕的床單。
茉兒在心裡面偷偷歎了口氣。
算了,再怎麼說,他都是病人。她應該要體諒他身體不舒服,難免會情緒不佳。而且,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那種無法忍受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一丁點脆弱的男人。現在受了傷,也難怪他一時不能適應。
想到這一點,茉兒的憐憫之心盈滿胸臆。
「喝點粥好嗎?你昏迷了這麼久,一定餓壞了。我去端過來,你等一下。」
不一會,她從廚房裡端來一碗很稀很稀的粥。
「你有辦法自己喝嗎?要不要我餵你?」
對這個問題,斜倚在床上的男人狠狠瞪她一眼,似乎覺得那侮辱到他的男性尊嚴。
被那樣恐怖的視線一瞪,茉兒的腿兒都軟了。
「ㄜ……我想,你應該可以自己喝……」
軒轅棄接過碗,仰頭一倒,一整碗粥就解決了。
哇!這麼快就……茉兒瞠大了眼。
「再來!」
沉穩的命令喚醒了呆望著他的茉兒。
「噢!是……是的……」
茉兒小跑步奔回廚房,又拿了另一碗來。但是立刻又像前一碗一樣,一下子又見底了。
就這樣,她跑進跑出四、五趟,整鍋的粥已經沒了。
她望著空無一物的鍋子,搔搔頭,喃喃自語:「這下子我的早餐、午餐,還有晚餐都沒了。啊……還真傷腦筋……」
她走出廚房,看床上高大的男人,一口氣將最後那碗粥都喝完。
「茉兒姊!」
正當茉兒在收拾那些其實很乾淨的碗的時候,小蝶走了進來。
「咦?」她一眼就看見倚在床上的軒轅棄。「茉兒姊,你的病人醒了啊?」
「是啊!」茉兒開心地笑了。「真好,這樣就算度過危險期了。」
茉兒將小蝶牽到軒轅棄床邊,「這是小蝶,我的師妹。」她為兩人介紹。「小蝶,這是……」
她頓了一下。突然想到,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軒轅棄。」他接口。
「你好……」小蝶的視線與他相交,突地,她打了個寒顫。好可怕的一雙眼睛……
軒轅棄沒有回答。
小蝶抓住茉兒姊的衣角,心中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男人昏迷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不過醒來以後,那強烈的威脅戚讓人不由得害怕。
「這樣……既然這位大爺醒過來了。那是不是該請村長伯伯過來,將他移到村長伯伯家去休養?」
這女孩子在說什麼?
「為什麼?」軒轅棄轉過頭,冷然瞪著她。
小蝶勉力對抗在面對軒轅棄時感受到的懼意。為了保護茉兒姊,她不能軟弱。
「村長伯伯家比較寬敞,還有客房。大爺你擠在這間小木屋裡,恐怕也不太舒服吧?」
「我哪裡也不去。」
「可是……可是茉兒姊是個姑娘家,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你昏迷的時候還沒關係,現在你已經清醒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