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他住進王宮以來,還沒有在御花園逛過……因為他根本沒有那個閒情逸致,更沒有時間。
幾個輕縱,他登上一棵老樹的枝幹。隱身在茂密的樹葉間,他可以絕對的安靜、絕對的孤獨。
過了一會兒,突然從樹下傳來兩個侍衛的交談聲。
軒轅棄皺眉。在他的管轄之內,居然有瞻敢偷懶的傢伙?!
他正想一躍而下,給他們一個教訓--
「聖女……」
陡然聽到這兩個字,他頓了一下。也就是這麼一個停頓,他聽到了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老李啊!桃花源村好像挺神秘的。你是從那裡來的,能不能說說你們村子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其實和現在都差不多羅!自從歸降軒轅王朝以後,村子跟外面的道路也通了,居民們跟外界也有往來,漸漸就都跟外面一樣了。
你瞧,我也跟你一樣在宮裡當差,其實真的沒什麼不一樣。」
「是嗎?對了,聽說你們不是有那個什麼聖女?」
「唉,聖女她……她已經過世了……」
「聖女不是世襲的嗎?過世了沒有下一任的接班人嗎?」
「有是有。可惜年紀還小,法力也沒有上一任的聖女那樣強。」
「聖女的法力?嘿,聽起來很有趣。到底聖女有什麼特殊的法力啊?讓你們村裡的人都這麼信服她。」
「聖女會醫術、能趨魔、能通靈,隨著年齡增長,法力會更強。」
「這麼厲害?」
「不只呢,聖女還有一項特殊的異能--」
「什麼異能?你別賣關子了,快說!」
「就是啊--聖女可以『知人心』,她能夠讀出人的心思,還能夠看見那人的過去跟未來。
現在你知道我們村裡的人,為什麼都很善良了吧?因為你根本不能做壞事,而且連想也不能想。因為只要你一動念,聖女就可以感應到了。」
軒轅棄聽到這裡,全身有如被一盆冰水兜頭淋下……
他不知道樹下的那兩人何時離去,因為他早已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世界像是在他眼前裂開了一個大洞……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她一直知道……
那麼--
他猛地一震,臉上血色盡失,只覺得喉嚨乾澀不已。
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為他灌血?她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喝下那含有劇毒的茶?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腦海中此時掠過紛亂的思緒--
他想起來了,她在那十天裡,拚了命的幫人看病、教導小蝶;他想起來了,她有好幾個晚上熬夜縫製那床破被子;他想起來了,她異常的沉默和哀傷;他想起來了--
最後一夜,她看著茶水,恬靜的笑了……
那夜,她說,她想一個入睡,是早就知道自己將會……
所有的畫面就像一條條絲線,交織成一張綿密的網,全都指向一個可怕的事實--
軒轅棄抓住自己的頭髮,他的雙眼暴凸,狂吼出胸口的劇痛--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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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平常的軒轅王很可怕,現在的軒轅王簡直就是地獄來的惡鬼。
他的眉心從來沒有放鬆過,他的臉上永遠帶著猙獰的怒氣,他讓每個接近他的人,都感覺到一股森涼的寒意。
然後是今天一早的這項聖令--
率兵前往桃花源村。
為什麼?桃花源村不是在三年前就歸降了嗎?每個人都有這個疑問,可是沒有人敢問。
久未征戰的黑衫軍,還是訓練有素的立刻集結,在主帥軒轅王本人的指揮下,往桃花源村前進。不到一日的時間,大軍就來到了村外。
聞訊而來的桃花源村民,全都聚集在村子口,等待軒轅王的到來。
「吾王萬歲!」整個村的人都到齊了,宏亮的聲音蓋過大軍的馬蹄聲。
幾乎同時,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低垂著頭。
他們害怕極了,不知道是哪裡惹禍了,讓大王這樣的生氣。更怕的是,不知道接下來會遭遇何種劫難……
「大王,草民是桃花源村的村長。不知道桃花源村的村民做錯了什麼事?如果有哪裡冒犯了大王,草民願以自己的性命讓大王息怒。」
坐在高大駿馬上的軒轅棄聽到了村長的話,扭曲了嘴角,嘲弄道:
「你們桃花源村的人倒是很喜歡搞什麼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戲碼是嗎?你一條爛命有什麼用?你認為值多少錢?」
村長的背脊不停地冒出冷汗。
「草民知道自己的賤命不值錢,只是希望大王不要傷害無辜的村民。求求您!」
老邁的村長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不一會兒,額上已經被血染紅了。
軒轅棄煩躁的怒吼:「夠了!把他給我拖起來!」
軒轅棄一聲令下,立刻有兩個士兵一人抓住村長的一邊臂膀,把他拉起來。
「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軒轅棄冷聲道。「你們可以不用演那種爛戲給我看。」
那麼……這次大王來是為了什麼?
沒有人敢問出口,但每雙眼睛裡都浮現這樣的疑問。
「聖女的墳在哪裡?」他的話語透著可怕的冷冽。
「大王您是要--」
「我要做什麼?」俊美的臉孔因強烈的恨意而扭曲猙獰,瘋狂的眸子釋出嗜血的狂暴,他笑了,笑得令在場的人都寒毛直豎。
「我要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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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絕不允許!」
「不能讓你們碰聖女一根寒毛!」
「不許對聖女無禮!」
原本溫馴的村民鼓噪起來。為了自己,他們可以卑躬屈膝;為了聖女,他們卻可以拚命。
「把亂民統統抓起來!」
軒轅棄一下令,黑衫軍展開行動,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制住場面。村民被禁錮在黑衫軍圍出的人牆之外。
軒轅棄帶著一隊約十人的士兵,策馬來到小木屋外的土堆前。
「給我挖!」
帶著鋤頭的士兵立刻展開動作,不敢有任何遲疑。
很快的,一壞壞的黃土被剷起……
「不--不要傷害聖女!」
「暴君!魔鬼!你會遭天譴的!」
外圍的村民不停叫囂著,好像每個都不要命了似的。
他們有一句話說對了。軒轅棄苦澀的承認--他是遭到天譴了。
而這都要怪那個躺在這塊土地下的女人。
她怎麼敢這麼對待他?!
克服起初的震驚、漫天倒海的傷痛,他的情緒轉換成最濃烈的憤怒。
該死的女人!她以為她這麼做,他就會感謝她嗎?她好狠!這麼一來,他永遠都忘不了她了。
她為什麼要喝下那毒藥?她為什麼要救他?為何什麼好處也沒有,卻犧牲自己的身體,幫他灌血?
這些疑問已經無法得到答案--因為她已經死了。
她死了。他再也沒有辦法得到這些答案。而這些疑問終將變成他胸口永遠的傷口,每一個呼吸,都會碰觸到痛處。
所以,他恨她!他好恨她!恨她竟然對他做了這種事!恨得想把她碎屍萬段--
「挖到了!」
已經扒開的上堆,露出一個簡單的木棺材。
軒轅棄盯著它,捏緊了拳頭……
「打開!」
「是,大王。」
幾個人用工具慢慢把棺木撬開。棺蓋被往上抬,一點點的露出棺裡面的情景--
先發出抽氣聲的是幾個開棺的士兵。
「什麼事?」軒轅棄也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啟……啟稟大王……」為首的士兵刷白了臉。
「棺材裡面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