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姑娘,妳病得不輕,而且來得又急又凶,還好安大夫醫術高明,不然妳可能會高熱久久不退。」水華舀了一匙藥汁,就要往楚楚的嘴中送。
「可是……」安大夫?她沒聽過這人啊。但是喉嚨痛得她不想再多說一句,便乖乖喝藥。
「妳就別擔心織品的事了,那幅龍吟虎嘯妳不是已經找回來了?」
找回來了?!是真的還是假的?
水華看著激動的楚楚,點點頭保證那副織品確確實實已經找回來了。
「本來我以為這下非惹出禍事不可,所以在妳病倒時,我就到靈織房想幫忙趕趕進度,誰知……」
楚楚扯著她的手臂,急著想知道答案。
「誰知本來不見了的龍吟虎嘯又出現了,而且就放在妳打算要更改圖樣的龍鳳呈祥上面。」
怎麼會這樣?明明就已不見的龍吟虎嘯,又怎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的織房裡呢?楚楚百思不得其解的皺起眉頭。
「我一再打量那副織品,那的確是妳辛辛苦苦花了四、五個月工夫才繡好的龍吟虎嘯。還好它找回了,不然的話,我們可能會小命不保呢!」
水華看著楚楚一臉茫然的模樣,只當她是大病初癒,心神一時還未全回,所以就連她已找回織品的事也沒記起。喂完藥後,她略作收拾便離去了。
「咳、咳、咳。」
這三天三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無恥之輩逃走了嗎?逃了最好。都是他拿那恐怖的東西嚇她,他最好被那狠心狗兒反咬一口!
楚楚滿腦子的可笑幻想被走進房的房有貴給打斷。
「安大夫,請。」房有貴也不先通知楚楚,便逕自帶了外人進她房裡。
楚楚則是礙於不便躲離,便放下床帳,藉以遮住躺在床上休養的自己。
「楚楚,安大夫對咱們房家出的織品頗有興趣,妳不妨為他解說解說。」房有貴才不管楚楚是不是有病在身,他和安大夫聊得盡興,便把想要離去的安大夫拉回來,硬要楚楚為安大夫解說一番。
「房老爺,楚楚姑娘正病著,恐怕沒辦法為安某解說。」
「病著?這丫頭一肚子詭計,誰知道她是真病還是假病?」房有貴對於楚楚突來的急病實在懷疑。
「這麼說來,房老爺對安某的醫術似乎是不太信任?」
楚楚對於安大夫的低沉嗓音有種熟悉感,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不,安大夫,你誤會了。若不是你,老夫多年的宿疾又怎會痊癒呢?安大夫此言嚴重了。」房有貴對這位醫術高超的安大夫非常尊重。
「那不如讓楚楚姑娘好好休息吧。」
「這樣好了,老夫帶你去房家的織品庫房看看。楚楚,庫房鑰匙呢?」房有貴對楚楚說話總是顯得很不耐煩。
「老爺,水華應該還在那兒……」
「妳的聲音真是難聽。好了,妳別說了,我去找水華就是了。」房有貴也不理會楚楚還想說什麼,便帶著安大夫離去了。
就在兩人離去時,楚楚好奇地掀起床帳一角,卻來不及看見安大夫的正面,所以也沒瞧著安大夫若有所思的神情。
可是他的背影就足足讓她想了一下午。
☆ ☆ ☆
安寧遠看著房有貴興致勃勃的為他介紹著庫房的各式各樣的織品,有能大量生產的普通織品,也有專為皇親國戚所設計的禮佛織品,件件都很精美。
「相信安大夫恐怕不曾見過這麼多品質優良的織品吧?不是我小看南方的織品與繡工,只是那些多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作品。」房有貴邊說邊領著安寧遠來到一隻大木箱前。「這裡面裝的都是要送到白馬寺的織品,上面繡著的圖樣全是出自佛教故事,楚楚那丫頭精緻的繡工,我相信全洛陽城沒有人比得上。」
安寧遠同意他的話,在他看過許多不同的織品中,房楚楚的織品的確是比別人更加引人注目,除卻繡工精緻不說,就連用色也很特別。
「不過這箱我不能打開,因為箱子上了封條。」封條上面還有白馬寺及房府的印鑒。
「當然,這是何等貴重之物,房老爺能讓安某來庫房參觀已屬榮幸。」安寧遠拱手作揖表示謝意。
「對了,房老爺,安某看貴府上上下下都忙進忙出的,似乎是有什麼喜事嗎?」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便直接點入正題。
「的確是有喜事,楚楚要嫁入賀樓家,這對房府來說,可算是天大的喜事。」房有貴對於自己能攀上賀樓家真是感到莫大榮幸,在說著的同時,嘴角仍不住往上揚。
「房老爺不怕楚楚姑娘嫁進賀樓家後,便會失去這麼優秀的人才,房家獨掌的織業也會被賀樓家給一併接收?」安寧遠就不信房有貴會不計較這一點。
「一併接收?哈哈哈!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安大夫提出了,我就說個明白。其實就算楚楚嫁進宮裡,我房氏織業在洛陽還是一枝獨秀。」
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安寧遠不禁對他的自信起了懷疑。
「房老爺說得是,即使楚楚姑娘嫁出去了,還是房家的一分子,絕不會棄房家於不顧,安某問了個笨問題。」
「不,安大夫可沒問錯,我相信洛陽城的人都在心裡問過這話,但只有安大夫這麼直接的問出來,總而言之,這門親事對賀樓家和我房家都是件大好的事。」
「對了,不知房老爺聽過烈念安這名字沒有?」
聞言,房有貴先前自豪的神情,倏地變得防備。「何以安大夫會有此一問?」
「呃……不過是湊巧曾聽見楚楚姑娘提及罷了。」安寧遠裝作一副被他沉下的面容嚇住的模樣,把責任全推給楚楚。
「楚楚說的?安大夫,我勸你別和楚楚走得太近,畢竟她可是賀樓大人即將迎娶入門的女人。」房有貴是不清楚這才來幾天的安大夫怎麼會從楚楚口中探知,但看這安大夫也不是笨蛋,應該懂他的意思。
「是,安某明白。」烈念安果然是在這宅中。
而且只有房楚楚和房有貴這老狐狸才知道,他非找到不可!
第三章
「楚楚姑娘好些了嗎?」安寧遠照例又提著藥箱到楚楚的房裡看診。
而楚楚也照例一臉狐疑地瞧著他。
「楚楚姑娘到底有什麼事?怎麼老是望著安某,卻不肯吐露隻字片語的,安某畢竟不是神,可猜不出楚楚姑娘的心思。」
「我……你……」楚楚不知該怎麼問出口。
這位安大夫給她的感覺真的和那個安寧遠好像,雖然這位安大夫有著挺直的鼻粱,濃眉大眼,一點也不像那個有著稀疏的八字眉,眼下浮現黑眼袋的安寧遠。
他也沒有安寧遠的矯情做作,看起來也不如安寧遠那般猥褻,不過……她覺得他們倆的眼睛非常相似。
「到底……」安寧遠等得不耐煩了,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水華興奮的叫聲。
「楚楚姑娘,賀樓大人來了,他來探妳的病了。」水華衝進房內,完全沒察覺到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
水華對於賀樓天泰會放下身段親自前來房府探視尚在病中的楚楚,非常高興,因為這表示他對楚楚比他的元配還要重視,那她先前所擔心的事,也許不是真的。
「水華,妳說的是真的?可是我……我這樣子怎麼能見客呢?」若是賀樓大人瞧見她這等模樣,不想娶她了,那該怎麼辦?
「水華,妳先去擋擋,我先梳妝一番才是。」
楚楚和水華兩人完全沒把安寧遠放在心上。
見她們這麼重視賀樓天泰,安寧遠心中起了不小的波濤。
哼,賀樓天泰惡名昭彰,弒兄奪嫂的罪名可不是空穴來風。雖然傳言是有些過分,弒兄可能是誤傳,但他奪嫂可是罪證確鑿,官府礙於賀樓氏與皇族過往密切,太和帝都親自為他說項,就算是有罪也被擱下了。
一個這樣沒人性,又野蠻的賀樓天泰,有誰會狠心將女兒嫁給他?看來也只有房有貴,反正楚楚也不是他的什麼人。
這幾日探聽到的消息,足夠讓他明白楚楚全仗著那手巧藝在房家立足,但也是因為那身巧藝逼她不得不嫁。
看她們倆竟天真如斯,簡直只能用蠢字來形容。
安寧遠悶不作聲的離開,施展輕功往大廳方向奔去。他在找得一個能聽得清楚又看得仔細的隱密處時,滿意地看見賀樓天泰的臉色比前回不歡而散時又差上許多。
自找苦吃了吧!安寧遠在心中冷冷訕笑。
「賀樓大人特來探訪楚楚的病情,真是令小民感到受寵若驚。」
「廢話就不必多說了,先帶我去看那幅龍吟虎嘯,若有多餘的時間,再去瞧瞧楚楚的病情。」賀樓天泰不耐煩的吩咐,原來水華誤會了他的來意。
「是是是,大人說得是,這就去瞧瞧花了楚楚近五個月工夫的織品,大人一定會愛不釋手的。」房有貴拚命彎腰作揖的,像是深怕賀樓天泰後悔。